聂无双在一旁劝道:“德妃娘娘还是回宫去吧,若有什么事,写成疏表,皇上一定会看的。”
德妃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刀狠狠瞪着聂无双,骂道:“聂无双,你这个妖女又有什么资格在皇上面前指手画脚?你巴不得齐国灭了,我父皇死了你才高兴!所以你和你的大哥才会在皇上面前进谗言!”

聂无双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萧凤溟坐在位上,微怒喝止:“住口!你到底今日来这里有什么事?”

德妃一副豁出去的神色,冷笑道:“臣妾就是来问一句,到底皇上出兵不出兵帮助齐国打退秦国?和亲之时的联盟还有效吗?”

她言语犀利,萧凤溟看着她激愤的脸,不由深深地看着她,沉声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德妃面上掠过不自然,随后昂首挺胸冷笑道:“这是臣妾听到宫人议论才知道的。皇上难道还先瞒臣妾到什么时候?秦国已经攻破‘云凌关’开始进犯灵州十三郡县,皇上就是这样信守承诺的吗?那臣妾当初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

聂无双目光带着怜悯看着她,军国大事从来不是简单的和亲就能解决的,时局如变,她就算是齐国尊贵的公主又能怎么样?还不只是男人政局上的一个无关紧要的筹码,一个联盟或者敌对的借口。

萧凤溟任由她侃侃而谈,等她说完了,这才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淡淡道:“来人,德妃失心疯了,把她押下去,请太医诊治,弄云宫中的伺候德妃的宫人每人各打三十大板,再让德妃逃出,就以欺君论罪!”

“是!”殿上的内侍见帝王震怒,连忙跪下接旨,几位身强力壮的内侍上前,抓住德妃向外拖去。

德妃美眸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凤溟,失声喊道:“皇上!皇上!你这么能这样对臣妾……”

她凌乱的目光掠过一旁的聂无双,看着她倾城绝美的面上带着怜悯的神色,不由叫道:“聂无双,你也是齐国人,就算我父皇对不起你,但是齐国的百姓没有对不起你。聂无双……”

她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一旁的内侍早就吓得一把堵住她的嘴,快快拖了下去。声音渐渐远去。

聂无双看着坐上依然紧皱眉头的萧凤溟慢慢跪下:“皇上息怒。德妃年轻不懂事,又是心中牵挂故国,皇上就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萧凤溟看着她,扶了她起身:“朕不怪她,若是降罪她,今天她的这番话就是后宫干政的罪名。”

后宫干政,那可是要被丢入永巷,永世不得翻身。

“皇上仁慈,德妃娘娘以后一定会知道皇上的用心良苦的。”聂无双说道。

萧凤溟看了她一眼,忽地握住她的手,目光沉静:“齐国是你的故国,你可还有眷念?”

聂无双心中猛地一震,不由抬头看着他。他的神色一如既往,深沉无波犹如一潭深深的潭水,她看见自己煞白的脸色映在他纯黑的眸中,精心上好的胭脂也似在这一刻脱去了行迹,再无半分颜色。

她刚才还在为自己哥哥获得帝王的宠信而沾沾自喜,但是此时,心底的另一个声音提醒着她,在萧凤溟心中,她依然是齐国人。在别人眼中,她依然是突然来到应国的异类,一介逃到应国的罪臣之后。

应国人对她的大哥也许还会抱有几分同情,但是对于她,曾经谯过夫家,又辗转进入后宫的女人,恐怕别人提起她来,第一感觉就是鄙夷。

此时面对萧凤溟她该怎么说?表示自己已经跟齐国毫无关系了吗?可明明,自己的身份无从更改。还是再痛诉齐国皇帝对聂家的罪行?可她怎么能当着一位帝王的面痛斥另一位自己故国的皇帝呢?两条选择似乎都不合适,两条选择似都打不动面这位深沉帝王的心。

聂无双怔怔看着萧凤溟,许久,垂下眼帘,一滴泪滚落:“皇上不要为难臣妾。”

萧凤溟似有些出乎意料,叹了一口气,把她搂在怀中:“好了,以后不提这个。”

萧凤溟留下来用过晚膳之后,便回了御书房继续处理政事。聂无双亲自送他走了,这才恹恹地靠在软榻上,夏兰进来禀报:“雅美人着人送来几方绣好的披帛,娘娘要不要看一下。”

聂无双无心看雅美人的好意,挥了挥手:“赏赐送东西来的宫人,披帛收好明日再看,本宫要歇一会。”

夏兰退下,聂无双又叫住她:“去叫来杨公公,本宫有事与他商议。”

不一会杨直进来。聂无双与他说道:“从弄云宫到这里步行要多久?德妃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来到永华殿?”

杨直想了想:“大约也要半个时辰,再说德妃又是罪妃,想要出弄云宫没有别人的帮助是不行的。皇上惩戒弄云宫的宫人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警示。”

聂无双想起萧凤溟的问话,如一根鱼骨哽在喉间,叹道:“在皇上心中,恐怕也将本宫归于德妃一流了。”

杨直见她意兴阑珊,不由问起缘故。聂无双将皇上的问话说给他听,末了叹息:“无论本宫怎么努力,恐怕在皇上心中,依然只是个齐国人。杨公公是怎么看本宫的呢?”

杨直笑了笑:“在奴婢心中,只有值得效忠的主人与不值得效忠的人。娘娘是不是应国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奴婢见过四国中有许多降臣来到应国,他们也都做出了一番功绩,娘娘何必妄自菲薄呢?”

聂无双心中的沉重稍微释怀,但是不一会心中又隐约觉得不对:“那德妃又是为什么要说那番话?她可不是一个把家国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若是她真的为了齐国嫁过来,那她就不会私自逃出宫去了。”

杨直亦是赞同:“如此说来,一定有人唆使德妃在皇上面前说了这一番话了,无论成败,她以和亲公主的身份不会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倒是会引起皇上心中对娘娘的猜忌。”

聂无双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文章,接连而来的阴谋看似不经意,其实其中暗藏杀机,令人防不胜防,她眉头紧锁,美眸中冷光一闪:“不管是谁,这一次本宫不会再轻易放过。”

……

第二天聂无双去向皇后请安,皇后面上带着不悦:“昨儿德妃怎么会跑了出来,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惊扰圣上?”

聂无双连忙跪下:“臣妾惶恐,臣妾也不知。皇上也是临时起意去臣妾的宫中坐坐,没想到竟然被德妃娘娘探得,所以闯了进来。”

一旁的淑妃叹道:“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现在竟然得了失心疯。疯了也就算了,竟然还指责皇上,简直是胆大妄为。”

底下的众宫妃都议论纷纷,言语间,齐国,应国两个词时有耳闻。聂无双坐在其中,听她们议论两国之间的事情,只觉得坐立难安。

皇后打断众妃嫔的议论,淡淡道:“后宫不得干政,都记住德妃的教训。”

“是,皇后娘娘!”众人纷纷跪下听训。

请安过后,聂无双扶了淑妃的手向“辛夷”宫中走去。淑妃看着她面上隐约的忧愁,笑着按了她的手:“德妃是德妃,你是你,别太在意别人的议论。”

聂无双抬起头来,笑道:“谢淑妃娘娘宽慰。臣妾没事。只是奇怪德妃怎么知道皇上的行踪?若不是有人帮助,她怎么会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永华殿?”

淑妃看了她一眼,笑道:“也许是吧。谁会知道呢。”

聂无双到了辛夷宫,坐了一会,这才告辞出来。杨直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聂无双一边走一边淡淡说道:“如此看来,淑妃是不会帮忙查了。杨公公在宫中熟,还有谁可以帮忙查这其中的玄机?”

杨直见四周路上没有人,想了想:“除了皇后,淑妃是最有势力的,淑妃既然想置身事外,恐怕因为不想多惹是非。至于皇后……”

聂无双想起皇后总是端庄的脸,皱眉:“皇后更没有理由帮本宫了。谁会管这种小事。”

杨直又皱眉细想,半天才道:“要不请王爷出手?”

聂无双想起萧凤青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忽然道:“不必请王爷了,若是本宫没办法在宫中立足,这点小事也需要王爷帮忙,那本宫又有何用。”

“不,等等……”聂无双想起竹林的那一幕,秀眉深深皱起:“杨公公去问问王爷,就问,那日竹林中,与王爷谈心的人是谁。”

她伸手在杨直掌心写了三个字,目光带着冷色:“问王爷,是不是这个人。”

杨直看了她一眼:“娘娘怀疑是她吗?”

聂无双摇头:“就算不是她,也有嫌疑。敢光天化日之下与王爷亲密的宫妃,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杨直领命而去,聂无双回到了宫中,萧凤溟似要弥补她,派人拿来丰厚的赏赐。永华殿中的宫人见聂无双不仅没有受到德妃的牵连,更是得了皇上的怜惜,一个个都纷纷面带喜气。

聂无双看着满目绫罗绸缎,金银珠玉,心中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幸好昨天她应对得当,不然今天她的处境更加糟糕。

齐国,齐国……她回想着昨天德妃说的话,忽然直起身来,唤来杨直:“在宫中,有哪位宫妃是负责军机有关的事物的?”昨儿德妃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什么“云凌关”什么灵州十三郡县,她一介深宫的公主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由此可知,一定是哪位宫妃去向她通风报信。

杨直说了几位,聂无双忽然想起玉嫔,一拍手道:“玉嫔的父亲曾是兵部侍郎,可以问问她。”

杨直阻止她:“万一是玉嫔呢?”

聂无双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也许是玉嫔?”

杨直叹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娘娘不可太过相信人啊。”

聂无双心中滋味复杂,许久许久,她淡淡地道:“那就先静观其变吧。”在宫中步步维艰,走到了这一步,似谁也不敢再相信了。

聂无双掩下眼中黯淡,吩咐宫人把皇上的赏赐收好,拿出几匹珍贵的苏锦,让尚衣局裁了送给“紫薇宫”中的玉嫔与雅美人。

杨直消息迅速,过了两天,他走到聂无双面前,看看四周无人,说道:“奴婢见过殿下,他说那人的确如娘娘所猜测,又说道,‘水云观’中的睿王妃最近似有悔意,想要求太后说情,放归高家。”

聂无双闻言,想起睿王妃,忽地似笑非笑问道:“那殿下是想让她回去呢,还是继续修行。”

杨直知道她不过是嘲讽萧凤青的无情,低头含笑道:“殿下还是希望睿王妃能够修身养性,这才有更深的福泽。”

聂无双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介妇人而已,殿下还不想放过她吗?”

杨直还要再说,聂无双摆了摆手:“罢了,本宫去想办法吧。”

*****

抱歉更晚了。接下来日更六千,冰要拿金手指。汗一个,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请原谅下。另外亲的评论都有看到了,感动感谢!因为评论太多,所以不能一一回复,见谅!

另外说皇帝的感情啥时候能有转折,这个要等到后面写到的一个大的转折点才会有。冰不想把他写得太肤浅啊啊啊……可是也好难写啊,第一次写这种角色。另外感情戏也不是冰的强项。像楚宫,我就觉得感情戏太少了。

继续求月票!月票呢!……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