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解当然不会成功,听见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法官无奈的用锤子敲了敲桌子。
“既然双方都不同意调解,那么下次开庭时间另行通知。”

这回双方都没有说话。

开庭前的预审就这么结束了,什么结果也没商量出来。

几个人陆续走出了法庭,唐玉儿的高跟鞋还在“蹬蹬蹬”的踩着,很有节奏感。

走出来的法官轻咳了一声:“我看你们双方还是认真的商量一下。”

唐玉儿冷笑:“我们也想商量,但你看他们是想商量的样子么,分明就是想要霸占孩子,我们也是为人父母的,想见一见自己亲生孩子的要求过分么!”

唐玉儿的义正严辞让乔夏无话可说,她看向法官:“您好,我们会回去商量的。”

法官对乔夏点点头,也没有搭理唐玉儿,就走了。

唐玉儿气的七窍生烟:“这个法官是什么态度!辰冽,你可一定不能放弃我们的孩子啊!”

唐玉儿还是那种柔腻的声音,从前严辰冽觉得动人悦耳,如今只剩下了满心的腻歪。

他身子微微探前,仿佛还想和乔夏说什么,看见乔夏身边的叶清先走一步挡在了她的前面,严辰冽的话也就都憋回了肚子里。

“走吧,还在这里做什么。”严辰冽不冷不热的说道,说完就走。

唐玉儿咬了一下嘴唇,还是跟了上去。

叶清开着车,一路上见乔夏无话,知道她还在担心安安的事情,他开口道:“你放心吧,我会尽我一切的能力,不会让那两个人将安安夺走。”

乔夏转头,看他一笑。她当然知道了,叶先生一定会尽力。

“我只是总觉得自己领教了他们不要脸的功力,没想到竟然还没到底线。”

乔夏的话让叶清一乐,他斜眼挑眉:“不要脸用来夸奖那两个人简直就是浪费。”

乔夏不禁深以为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觉不觉得怪怪的?”

“什么怪?庭审?”叶清疑惑。

“不,不是庭审。是严辰冽和唐玉儿两个人之间怪怪的。”乔夏疑惑的说道。

她见识过严辰冽维护唐玉儿的场面,即使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直泛着恶心,可是今天见到两个人的面,好像感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对了,上次我不是把唐玉儿打了么,我以为严辰冽至少也要为她抱下仇恨,骂骂我之类的,可今天他只字未提,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乔夏这么想着,越想越有问题。

叶清一乐:“这有什么,严辰冽腻歪了呗?不想要唐玉儿了呗?也只有他将唐玉儿当成宝贝一样……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他。”

“嗯?谢他什么?”

“谢他错把鱼目当珍珠,将真正的宝贝弃之一旁,倒让我捡了便宜。”

尽管叶清的话很好听,但语气里面那种浓浓的自豪感还是让乔夏心里觉得怪怪的。

就听叶清突然咬牙的哼气,又低声的补了一句,“不过,就算他当初舍你,我也要你!”

她没听清,刚想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歪头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电话里不出声,乔夏又喂喂了几次。

“是谁?”叶清问道。

乔夏又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她从来没见过,她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可能是打错了。”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没过一会,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乔夏一看,皱起了眉头:“到底是谁?”

接通后:“你到底找谁?为什么不说话?”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乔夏有些不耐烦,刚要挂断拉黑。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乔夏,我们谈谈。”

乔夏一愣。

她不想承认,但她还是从他第一个字的声音就认出来了,打电话的人是严辰冽。

早已经将那个默熟于心十年的号码丢进拉黑的名单里,她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和他讲电话了。

乔夏下意识的挂了电话。

叶清撇了她一眼,见她的脸色不好,问道:“谁啊?”

隔了几秒钟,听见乔夏的声音:“严辰冽。”

叶清一听,有些炸毛:“他到底想干嘛?”

乔夏也回答不上来,因为她也不知道,在反应过来是谁的时候她就给挂上了电话。

“我没听。”乔夏回答到。

“不用理他,那个神经病。”叶清咒骂。

有一种人,你很讨厌他,发自心里的厌恶他,但却存在于乔夏的人生最美好的那十年。

那是一段十年的回忆,不是会因为恨,因为讨厌这个人就忘记的。

每一天的点滴,生活中的细节,除非失忆,否则人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触碰了自己内心的某块柔软的地方,生疼。

严辰冽的号码十多年没变过,开始是懒得换,后来是因为生意应酬多了,大家都知道这个号码,换了得不偿失。

严辰冽用了多久那个号码,乔夏就记了多久,那是她打过无数次的电话,一串数字烙印一样的留在脑海中。

离婚后,乔夏将他拉入自己的黑名单,那个号码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能也是因为自己的号码打不通吧,严辰冽竟然换了个手机。

叶清将乔夏送回了别墅,他自己生意上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于是直接离开了。

乔夏坐在床上翻了翻手机,想想又把严辰冽这回打过来的号码拉黑了。

等她吃完饭回来时,发现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

“乔夏,你躲是躲不过去的。孩子的事情没有解决,你觉得我会罢休么?我认真想过调解的事情,你如果想谈,我们就当面谈谈,如果不想谈,我们就法庭上见。”

没有署名,乔夏还是知道发信息的人就是严辰冽。

这种语气和神态,她都能想象出一个画面来。

这就是那个外表稳重成熟,内心却冰冷的男人威胁她的话了。

乔夏不屑,他的话很难再在她的心里掀起除了愤怒之外的其他波澜。

但是冷静下来的她,却在认真考虑严辰冽的话。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自己也没有什么可躲的,只有一个坚定的立场,就是安安的抚养权。

开庭也是她不愿意的。

如果开庭,就免不了让安安知道。说不定他还要出庭被询问。

一想到这里乔夏的心就抽着疼。

一个和蔼的陌生中年女人居高临下的问自己的孩子:“你到底是要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

安安那么小,这样的问题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什么样的阴影,乔夏想都不敢想。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下定决心,拿起手机回到:“好,地址。”

乔夏做梦也没有想到严辰冽告诉他的地址竟然是这里。

这是一栋独立的小楼,一共只有五层高。

斑驳的墙面好像随时都会受不住要倒塌一样,这么多年了却一直坚强的挺住了。

没错,这里早已经是危楼,乔夏以为很早以前这里就被拆迁了,她好久没有回来过,以为小楼早已经不见了。

小楼对面有一家面馆。

说实在的,卫生什么完全不能合格,味道也不怎么好吃。

但附近的居民都会在不愿意做饭的时候打包碗面条,便宜又经济,肯定吃得饱。

乔夏曾经天天与这家饭馆的面为伴,门口百无聊赖的老板好像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了。

小楼的楼层上是一个个阳台,小小的阳台摆放的却不是花卉,而是一杆杆晾衣杆。

上面各种各样的衣服,曾经乔夏觉得住在这里的人多少都是没有羞耻心的,衣杆上各式各样的男女内,衣都有。

后来才知道不是没有羞耻心,而是生活的压迫已经使他们顾及不到精神层面的东西了。

为什么是这里?乔夏想问这个问题。

这里,她住了四年,那是和严辰冽在一起时值得回忆的美好时光——相比较后面冰冷的婚姻生活。

乔夏撇撇嘴,深吸一口气,既然来了,难道她要做一个半路的逃兵么?

她慢慢的走上了楼,三楼右手边的门。

她都惊异自己这么多年没来过,竟然对这里的每一处都是这么熟悉。

她还在做自我心理建设的准备,打算敲门的时候,门却自己打开了。

门一开,乔夏一愣。

严辰冽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仿佛是喝了些酒,领带什么的随意套在脖子上,衬衫的下摆也是一边塞进了裤子,一边露了出来。

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个时候显得十分凌乱。

严辰冽看了乔夏好一会,仿佛在看确定这个是不是她。

然后往后退了一大步,久隔着门看乔夏。

乔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小屋里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的不堪入目,家具不多,必要的却都没有缺。

房间很明亮,可能是天气还好的关系,暖融融的很舒服。

和过去一样的摆设。

乔夏不禁有瞬间觉得自己陷入了回忆中,她摸了摸沙发的靠背,渐渐回过了神。

她不由要发笑。

多年前的他们哪里有钱买得起真皮的沙发。如今这个样子像,但早已经不是从前那套会凹陷,会晃动的沙发了。

她也变了,那个时候的她怎么能凭借着手里的触感,就能摸出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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