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锦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每一个知情的人都藏的很好,包括她的舅舅怀安王,也包括战青城、赵阮诚,以及云逸。
苏凤锦坐在床边,心情很是复杂,还记得那次她入了狱,被打得一身的伤陪着战青城躺在这儿,那时候赵阮诚过来了,他态度极其强硬的让赵阮诚将她带走。

那本曾经念过的书还在,一翻开来却再也看不下去,书里头的那些恩怨情仇对于苏凤锦而言,有着一种莫名的共呜。

那书被她扔了好远,牢里头的门响了,赵阮诚走了进来,拾起那地上的书,轻笑:“这书,你不喜欢?”

苏凤锦一条腿搭在床上,瞧着实在像个男人:“我一个爷们儿,瞧这些文绉绉的话本子做什么?那里头娇情的话我可一句也看不下去了。”

赵阮诚将书搁在案几上,摆了摆手,赵舍拎着一食盒吃的过来,逐一摆在桌上,主食是一碗面。那面汤很干净,加了一个何包蛋与一点点葱花,味道清香至极,一闻便勾起了人的食欲,但是苏凤锦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吃的。

“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顿饭?”

赵阮诚取了些鱼来,径自挑着鱼刺,挑完了,才望向苏凤锦:“这是我亲手做的阳春面,你尝尝,凤锦以前总怨我做得难吃,希望顾家主莫要嫌弃才好。”

苏凤锦饿得慌,坐在床边没动:“在下无功不受禄。”

赵阮诚搁了碗,叹了叹气,目光直直的望向苏凤锦,语气里透着些无奈与心酸:“凤锦,我知你有你的难处,可我待你却是真心,此番原是想由我来主审此案,到时候查清了此事再还顾家一个公道,可如今被云大人接了过去,我又能做什么?只一条,凤锦你要信我,当年之事原是我一时糊涂,你便让我替你做些什么好生补尝你可好?”

苏凤锦坐在床上,瞧了瞧自个儿的指甲够不够锋利:“赵大人这是说给我姐姐听的?真是可惜了,你这一翻肺腑之言说错了对象了。”

赵阮诚搁了筷子,倒了杯酒喝了两口,望向苏凤锦满目柔情:“凤锦,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我又怎会认不出你来。”

苏凤锦心里暗衬,这赵阮诚怎会知道!这世间能认出她来的人,原也不多,莫不是那段均亭说的?有一段时间这二人的关系原也是很不错的,如此看来,指不定就是段均亭了!

在他那儿,原就藏不住什么话!

见苏凤锦不说话,赵阮诚端了面来到她跟前,温声道:“这牢里头的东西都是老鼠啃过的,你若不吃,今儿夜里怕是要饿着了。”

就在苏凤锦两面为难时,忆秋一声吼:“饿你姥姥!我夫君可不是个断袖,你离我夫君远一些!”

宋仁义捏着一柄暖玉折扇跟在忆秋的身后一并进来了,他那双多情的眼微微挑了挑,笑道:“我家这义妹就是这么个性子,想来赵大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赵大人就多忍一忍罢。”

赵阮诚搁了面,修长的身形似一根竹子,瞧着总能让人赏心悦目的,可苏凤锦对着这张脸却再也高兴不起来,曾经那一段相敬如宾的日子苏凤锦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她已经不记得她初见赵阮诚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或许她便是最多情的那一个,可事隔多年,往事再提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苏凤锦垂眸,凝着赵阮诚那双绣玉兰的青色缎鞋,眼眶泛红,曾经的那些事,早就已经成了一个过去,偏还有人执着的回头来瞧,分明先走的那个人是赵阮诚,如今却都成了苏凤锦的不是了。

忆秋是个暴脾气,见赵阮诚站在原地不动,她抢了赵舍手里的菜盒子,将菜碗全部搁了进去,再封上盖子还给赵舍,气焰着实是嚣张了些,原都是状元爷这么个大靠山给惯的。

苏凤锦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忆秋将她的菜盒子提了上来搁在桌面上,扫了眼赵阮诚,凶巴巴道:“你还呆着干什么?还不走?难不成等着我赶你走?”

赵舍气急:“你怎么说话?大人乃刑部侍郎,便是在这儿那也是名正言顺,倒是忆秋姑娘你,若是我家爷不同意你来,那你也来不成。”

忆秋扫了眼赵阮诚低沉的眉眼,呸了一声:“你还当你家少爷是个好东西不成?他当初是怎么对苏姐姐的,如今还想要破镜重圆不成?我告诉你,破镜就是破镜,它就是重圆不了,赶紧走,别妨碍我与夫君用膳!如今夫君这桩案子可不归你赵阮诚管自也用不着你在这儿装好人。“

赵阮诚嗫嚅着唇角,默了一会儿,视线打苏凤锦的身上收了回来,温声道:“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忆秋软绵绵的凑到苏凤锦身旁,温声道:“夫君,人家怀了你的孩子,你可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苏凤锦捏着茶盏的手抖了抖,宋仁义满眼惊骇,赵阮诚更是直接瞪向了忆秋的肚子。

忆秋将肚子挺了挺,凶巴巴道:“怎么着?我家夫君才十七便生不得孩子怎么着?我家夫君不过就是生得慢些罢了,本事还是有的。”

赵阮诚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当真不是她。”

苏凤锦宝贝似的扶了忆秋坐下,一副良家好夫婿的模样,她原也不会扮一个好夫君,只是想一想战青城怎么做的,她倒也了然了。

“我说过赵大人认错人了,我与凤锦确是姐弟,前些日子见过她,同她聊了许多过往,她对我说,她一直放慢你在合离书上写的最后那一行。赵大人可还记得那最后一行写的什么?”

赵阮诚笑意里浸着苦涩,点了点头,眼眶竟泛了红,他转身失魂落魄的走了。

他自是记得的,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忆秋对苏凤锦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若非宋仁义在这儿,当场便要夸上一夸了,如今只好继续演。

“夫君,你快尝尝这些,这些可都是我请了芳姨和挽珠一块儿做的,味道一绝。”她取出一些家常菜出来,苏凤锦闻着那味儿笑得一脸满足:“忆秋,你可真是个贤妻良母。”

宋仁义拂衣坐在苏凤锦对面,细细盯着苏凤锦好半响才道:“你确定忆秋的孩子是你的?你没被戴绿帽子??”

苏凤锦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如果是真的有了身孕,其实苏凤锦可以确定她是真的被戴了‘绿帽子’。准确的来说,是顾家家言顾锦年被戴了绿帽子。

忆秋煞有介事的摸了摸肚子,笑得满眼慈爱:“状元爷也不知在外头给多少人戴过绿帽子,如今竟连我家夫君也欺负不成?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扰了我与夫君说话。”

宋仁义捏着折扇扬了扬眉:“啧,你倒是会过河拆桥,将本状元利用完了便扔到一边去了。”

苏凤锦瞪着忆秋的肚子,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竟也觉得没什么毛病,像个怀孕的人该有的弧度。

她傻傻道:“几,几个月了?”

忆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从咱们大婚到如今算一算也差不多月三个有月了。”

宋仁义指着忆秋的肚子,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气道:“忆秋!你不是说只嫁去顾府帮帮忙!我竟不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你自个儿也帮进去了!”

忆秋摸了摸肚子发,抱怨道:“你小声些,吓到我的孩子了。”

宋仁义:“……”

他气得拂衣而去,人一声忆秋便止不住的笑了。

苏凤锦见她笑得一抽一抽的,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这般将孩子抽下来,提心吊胆偷偷问:“你老实告诉我,这孩子是谁的!”

忆秋笑得直不起腰来:“哎呦你瞧见他那张脸了吧,就跟给他戴了绿帽子似的,我这么大还没瞧见过他变脸呢,可真有意思。”

苏凤锦盯着一桌子吃食,默了一会儿,决定等她笑完了再问。

整个牢房里回荡着忆秋那有些吓人的笑意,笑了一会儿见苏凤锦没搭理她,一时又觉得有些无趣:“我没怀孕,我原就是骗骗赵阮诚,省得他见天的怀疑你,你瞧,这一招可有效多了。”

苏凤锦扶额,有些无奈:“那日后若日临盆了,你上哪儿弄个孩子来生!”

忆秋吹了吹指甲,满不在乎:“到时候只说孩子没了不就行了,你瞧你,尽想些有的没的。”

苏凤锦捧着碗狠狠的扒了几口饭,待腹口的饥饿感消减了些才道:“我只瞧见状元爷快被你气冒烟了,如今怕是连状元爷都在怀疑我是不是个男人了。”

忆秋塞了块糕点,扫了眼这略显幽暗的牢房,拍了拍手,一脸嫌弃:“夫君,你……”

苏凤锦忙摆手:“你换个称呼,我愧对你这夫君二字。”

忆秋哭笑不得:“我就是喊出来膈应膈应那赵阮诚罢了。顾锦年的字是凤雏,那我还是唤你凤雏罢。”

除了夫君,叫什么苏凤锦都没意见。

那一桌子的菜式点心没一会儿便被苏凤锦扫荡干净了。

苏凤锦摸了摸肚子,吃得有些撑:“剩下的一叠点心搁这儿吧,若是饿了,还能有吃两个撑一撑。”

忆秋捧着脸狐疑的瞧着苏凤锦:“凤雏,我听状元爷说,你不是苏府那位大人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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