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手一扬,无数乌黑的蛇打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吓得魏兰馨抱着肚子花容失色:“你,你们!你们非要害死青城哥哥才罢休吗?青城哥哥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却弃青城哥哥而去,如今又来这儿装什么大好人!啊!!蛇,你把这些蛇赶出去!!赶出去。”
田七抱着手臂,冷哼道:“魏夫人,这儿可是张府的地盘,按说张府从来不接待病户以外的人,如今已经为你破了一个例,如今你却在府上大呼小叫,实有失体统,魏夫人若是再大声说一句话,这些黑蝰蛇若是冲动起来,田七也管不得了。”

在这张府,今上早有旨意,但凡私闯府坻的,死伤都盼张府无罪,张府也就那么几个人,可是毒物却多如牛毛,除了正常走道,你往那假山石缝里头一找,定是有许多毒物窜出来,格外骇人。

魏兰馨被吓得花容失色,咬牙切齿的瞪着苏凤锦,憋出一句话:“她有什么好!你们竟要这般护着她!她为了青城哥哥做了些什么,青城哥哥要为她掏心掏肺的,我为青城哥哥做了那么多,可是却什么也得不到,她不过就是一个弃妇……”

苏凤锦垂眸,细瞧着战青城,其实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战青城非他不可。

宋仁义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瞧着田七:“将这蛇都辙了吧,我魏夫人谈谈。”

魏兰馨捂着肚子望向宋仁义,委屈得紧。

田七吹了吹哨,这些蛇物又尽数退了回去。

宋仁义扫了眼忆秋,同魏兰馨一道出了药阁。

忆秋朝着宋仁义吐了吐舌头,朝苏凤锦笑道:“苏姐姐,你方才同她说话的时候可有气势了,若不是识得你,我还当那人是旁的人呢,哼,魏兰馨倒是会往她自个儿脸上贴金,她私底下干的那些缺德事儿,一箩筐都装不下!也就那些男人还将她当成当年那个跟在那位小殿下身后的可爱小姐,唉,世人皆醉,唯我独醒呐。”

苏凤锦没有心思听她那些话,悄握着战青城那双伤痕累累的手,面色苍白:“忆秋,你可知他为什么还要去捉那些犯人?”

一级逃犯,那般厉害的人物,战青城到底为什么要去?他自己的身子原就还未曾大好。

忆秋扫了眼战青城,事实原也不是战青城去捉犯人了,只是,这个事儿是内部机密,又不能告诉苏凤锦这一身的伤哪儿来的,所以便只能扯了那么一个谎出来,结果苏凤锦又问起来了,忆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了。

苏凤锦悄扯着他的手,低声问:“张大人呢?他是怎么说的?”

“啊,张大人去皇宫了,这会儿还未下朝呢,不过他说了,这战青城到底如何,还得看他受不受药,这得等他回来了才知道。”忆秋打量着战青城这菱角越发分明的脸,叹了叹气。

昔日的英雄,传奇少年,一转眼便迸去了一身的风华与荣耀躺在这药床上,面色苍白,死生难料。

“苏姐姐,你瞧这人命,一转眼若是咽了气,就什么也不是了,可见若是能在一起又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你又何必要有那些顾虑?细说起来,战府的事儿同你原也没什么干系,你喜欢他,同他在一起就是了,大不了日后有了难处一块儿应对,怎的还要这般生疏了去?你心心念着他。他又念着你,一种相思,两处愁的,折腾的到底还是你们两个人。”

苏凤锦垂眸不语,她同战青城的事儿,忆秋原都是知道的,在这整个长安城里头,消息最灵通的怕是只有这状元府的状元爷同忆秋了。

忆秋扫了眼四周,低声道:“你可知七皇子娶了丞相府的小姐?”

“嗯,怎么?”苏凤锦依稀里还记得七皇子大婚时忆秋那幽暗的眸子。

“也没什么,她如今有了身孕了过的……大约也是不错的。不说我了,你呢?你就打算一直在那赵府住着不成??”

苏凤锦垂眸,拔弄着指,面色刀苍白:“我会去寻师父来替他瞧瞧眼睛,若是能医好,我便去寻雨薇,她如今浪迹江湖,若是有个伴,也好些。”

“那他呢?你就不曾想过她吗?苏姐姐,你莫关键时刻犯糊涂啊。”

苏凤锦摇了摇头,嗓音沙哑:“忆秋,我要不起了,他既有妻有子了,我又留下来做什么,若是先前,他娶多少妻妾也无妨,可如今……不一样的。”

外头忽的传来一阵嘈杂之音,一个侍女奔了进来,朝田七低声道:“田七少爷,外头来了些人说是赵府赵大人落了水,如今昏迷不醒,赵管家差了马车来接苏姐姐回去。”

苏凤锦诧异的望向那侍女:“怎会落水?我当时不是同他说了,让他在那儿等着……。”

忆秋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你快去瞧瞧,这儿我守着,若是有什么消息即刻差人去寻你。”

苏凤锦扯着帕子,沉声道:“去告诉赵管家,让他将赵大人带到张府来,待张大人回来了,也好请张大人给他瞧瞧。”

那侍女一溜烟退下了。

忆秋一拍手掌,笑道:“还是你有法子,若是张大人能替他将眼睛医好,你便也少了一桩心事,到时候若真要浪迹天涯也算我一个,成天的在这长安城里头呆着,日日都是那么些糟心的事儿,状元爷见天的朝那红袖坊里头跑,我连那生意都不想管了,便都扔给他,由着他累一些时日才好,如若不然,当真以为我这个管家闲得慌日日爱管他在红袖坊里头浪荡的事儿呢。”

忆秋絮絮叨叨:“到时候,咱们便合称江湖三侠女,劫富济贫提起来多有面儿。”

不过忆秋似乎忘记了,如今的她,也当算在那个富字里头,这长安城里若是要论起来,虽说忆秋无正当门面,可是她这生意做的却是格外的大,连着那柳氏柳长亭也要让她几分,也可见她这后台与资本到底有多雄厚了。

“我又不会武功,可不敢同你们一道称侠女。”苏凤锦轻轻将战青城的手搁在床上,取了被子轻轻替他盖了起来。

忆秋手舞足蹈:“那也不见得,在江湖上混,空有武力是不行的,还需要脑子,苏姐姐你这样儿的,可以用美人计,只要往那儿一站,伤心的哭一哭,定能令那些人心疼巴巴的将你领回家去,夜里咱们再来个里应外合……”

忆秋是最喜欢同苏凤锦聊天的,既觉得苏凤锦在听,又不会怕苏凤锦将要紧的东西说出去。

“我听闻那东晋死了好几年的太子好像突然又活过来了。”

苏凤锦擦手的动作微僵:“东晋太子?”

“对,当年好像死在北晋了,东晋另又立了新太子,如今这一新一旧搁一块儿,这可就尴尬了,我听闻那旧太子回东晋的路上便一直被追杀,啧,好不容易回个家,半道上还得受那苦,这一般人可真真是办不到。苏姐姐,你发什么呆啊?我要说,那旧太子生得也忒好看了些,瞧着跟个女人似的,在位时风流倜傥瞧着纨绔子弟似的,不过,倒也做过不少实事儿,如今这个太子,瞧着兢兢业业的,又不曾有过什么大错,却也没有什么功能绩,我估摸着兄弟两怕是要斗上一斗了。”

苏凤锦将帕子放进水里洗了洗,试探性的问道:“斗?如何斗?”

“那位旧太子殿下原是正宫皇后所生,按说当太子没什么问题,可如今那正宫皇后在北晋亡国后就同北晋一道殁了,他又消失了那么多年,如今朝中哪里还有他的势力,可不就得斗一斗了,反正旧太子如今也一无所有,万一若是斗赢了些?输了也不过就是小命一条,一样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倒瞧着,旧太子凭着往日的功绩,倒是极有可能摘得大位的。”

苏凤锦这才理清楚,那位正宫皇后原是北晋最受宠的一位公主嫁过去的,可那位太子既已经醒了,想来那解药,是不是也给了赵阮诚了?

思及这半月余多赵阮诚每每心口绞疼又隐忍不发的模样,苏凤锦的心里头便堵得难受,这些苦楚原也都是她害的,她要如何才能再还清他。

那赵府的人去的快,来的也快。

只道是赵阮诚已经醒了,又请了宫里头的那位御医来,所以便无须再来请张大人瞧病。

忆秋抱着手臂挑了挑眉:“你分明告诉他左手边是个清池塘,吩咐了他莫乱走动,他怎的还在这要紧的关头掉水里头去了?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凤锦,你说,他莫不是想证明在落难时,你是会守在他身边还是战青城身边。”

苏凤锦瞧着渐渐暗沉的夕阳有些着急:“张大人怎么还没下朝?”

“宫里头今上不知怎的,今儿身子不爽利,估计是在照顾今上去了,今儿今上吩咐着令二皇子代为上朝。”

忆秋叹了叹气:“今上既着二皇子代朝,又差了七皇子批的折子,今上的这股子东风,也不知到底要吹向哪里。”

正在观望的一群大臣也猜不透今上那些心思,一时犹豫不决,如今正是二龙抢珠的时候,终有一败,那一败背后牵扯的便是一大批人,光是这般细细想着,都让人觉得背后发寒,真真是当个官儿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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