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玉只当是战青城吩咐的,打开盖子喝了小半碗,面色缓和了许多。
外头红豆走了进来,低声道:“东屋的丫鬟过来了,让奴婢将东屋奶奶吩咐的汤盏拿回去。”

卿如玉瞪着手里头的碗气极:“你是说,这是苏凤锦差人送来的?”

红豆点了点头:“是。”

卿如玉手里头的碗砰的一声便砸在了地上,一颗心瞬间沉进了冰里:“为什么?我与析臣哥哥十几年的感情,竟敌不过那魅惑人心的弃妇,完了……什么都完了。”

兰馨眸色微暗了暗:“你是不知,爷想来对东屋的是真上了心了,不怕你笑话,府中这么多侍妾,爷却是一个也不曾碰过的,他如今已然二十有五了,可却一个子嗣也没有,老夫人也正因着这事儿着急上火。”

卿如玉捂着耳朵直摇头,那娇艳的面容写满了痛苦:“不可能的,析臣哥哥亲口说要娶我的……”

“爷说要娶你?我倒听说,爷那日去见你父亲,让你父亲做伪证说那造反一事同苏府无干,你父亲提出要求,让他娶你,所以他才娶了你,如玉,你的命,不过是爷用来换苏凤锦一家的筹码罢了。”兰馨眸色微眯了眯,见她精神开始错乱,眸底寒光微闪。

“不,你骗我,你骗我……”

“那日我还听见东屋的说,卿如玉原不过就是同她有几分相似罢了,爷如今爱的到底是她,如你这般的人,早该同卿府的一道走了,否则,留了那卿府父子走在前头,该多寂寞啊,如玉,你也下去陪你父兄吧。”

兰馨凑近她的耳旁,低声细语,轻轻诱惑。兰馨是紧张,只是她到底也是有恃无恐的。

“陪我父兄……我要去陪我父兄。”

卿如玉被她哄着,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兰馨扫了眼红豆,红豆会意,悄悄跟着卿如玉走了出去。

因着天寒地冻大雪纷飞,隔得稍稍远些便瞧不见前路,是以卿如玉的神色没有几个人去在意。

待人走了兰馨这才擦了擦自个儿的手,拂了拂手上的帕子慵懒道:“将屋子收拾收拾,莫让人瞧出破绽来。”

秋婆子笑盈盈道:“奶奶放心,那织玉已经在桥头接应了,断不会让人察觉是西屋做的,除去了卿如玉,日后这府里头可就奶奶您最大了。老夫人如今身子骨也远不如前了,您若是生个公子出来, 这战府可就是奶奶您说了算了,东屋的再会勾人,那定也是要被您压一头的。”

兰馨轻抚着手里头的玉如意,眸色幽暗,心里头空落落的,自嘲道:“我要这将军府里头的权势来做什么?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我这七年的努力便全当白费了。海棠,你可觉我恶毒?”

海棠扫了地上的茶盏,淡道:“小姐问心无愧就好。”

兰馨知道海棠历来是个心善的,待人亦是仁义得很,在海棠的面前,兰馨总觉得好似瞧见了自个儿的另一面一般,那是积极,阳光、和善又仁义的另一面。

兰馨起身,扶了扶鸦鬓,笑意显得寂寥寡淡:“问心无愧……呵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报应!便是要有报应,也是那些先负了我的人先得报应!如此我便无憾。”

她的心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再不是两年前那个憧憬着战青城回府与她夫妻恩爱的人了,她的梦境刚开始被卿如玉打破,后来以为自己有机会了,战青城开始来她的西屋了,不过几天,又被东屋的了打破,如今好不容易有所转折,却又被卿如玉与苏凤锦打破。

她原是战青城最早娶回来的正妻,在府中任劳任怨了,近七年,可最后战青城却是连瞧都不曾多瞧她一眼。

她兰馨想要的,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来日方长,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时辰已至辰时,外头的天却依旧阴沉沉的,风雪肆意的季节里总瞧不清远方,眼中只得一片白雾。

苏凤锦醒来时战青城已经衣着得当拿了他的长枪在院内习武了,挽珠伺候着苏凤锦更了衣,那双眼仿佛能笑出一朵花儿来似的:“小姐能与爷破镜重圆,真真是一桩大喜事儿呢,小姐,不如你也真心待爷试试?奴婢瞧着爷待那卿如玉可不曾上心过半分呢。今儿早晨那如玉小姐还过来闹了一回,爷怕吵着小姐,让浣纱将人扔出去了呢。”

见苏凤锦俨然一副不信的模样,挽珠急道:“小姐,是真的,奴婢可不敢说谎,奴婢还纳闷儿呢,你说浣纱瞧着个子小小的,跟个瘦竹子似的,怎的力道那般大,一手提了人的衣领子嗖的一下便扔了出去,还好是砸在了外头的草丛里,昨儿雪下得也厚实,若是砸坏了,指不定老夫人又要来寻咱们东屋的算帐了。”

苏凤锦打开妆台上的盒子,见那盒子里头的的白玉兰簪,微怔了怔:“我不是摔了么?”

挽珠取了簪子替苏凤锦戴上,眉开眼笑人逢喜事精神爽:“爷差人新打了一副,这可是上等暖玉琢出来的,别瞧着普通得紧,握在手里可是冬暖夏凉的,可值钱了,小姐,你先前摔断的那一箱,都够买下半个红袖坊的了。”

苏凤锦扯了发上的簪子,有些茫然:“半……半个红袖坊?是多少钱?”

挽珠侧头想了想,道:“忆秋姐姐是红袖坊的半个合伙人,每年月尾去收银钱的时候都差人扛几大箱银钱出来,唔,大概……很大很大一笔数呢。”

苏凤锦忽觉她有些败家。

挽珠似猜中她心思似的,嘟喃道:“小姐,你那日砸的东西可不止那簪子,奴婢细细数了数,凑上你剪掉的绣品,以及一些古董物件,足可以买下一个完整的红袖坊了呢。小姐,虽说爷这将军府里头有的是银钱,可是到底拿的是朝廷的俸禄,您可不能这么败家。”

苏凤锦顿时觉得,她日以继夜拼死拼活刺绣的银钱远不及她砸掉的东西来得值钱,怪只怪这东屋里头尽是些低调而才华贵的东西,偏生那些个物件在苏凤锦这个外行人眼里什么也不知道,也难怪当初肖富贵那个纨绔子弟来了之后那般惊叹了。

苏凤锦披了件披风推门走了出去,院子里头战青城手执长枪,那长枪于风雪中被他舞得虎虑生威,长枪扫过,梅树枝便被扫了下来,劲气将梅花荡得落了一地,衬在白雪上,血似的。

战青城着了一套深褐色的长袍,腰间束有一腰带,勾得他的身形越发挺拔有力。那俊朗逼人的气质与赵阮诚晃不一样的,赵阮诚多是温润的,如温水一般,细水长流,哪里像战青城,火似的一个人,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战青城利落的收了长枪,将长枪顺手扔在那花团里,枪头插进土里,冷风和着在大雪沾在红穗子上,红白相间,倒也别出一番风味。

战青城摸了摸她的手直皱眉:“外头天冷,进屋去。”

苏凤锦同他十指交握着,嗔道:“你在外头冻了这般久怎的手也是热的。”

战青城憋出四个字:“血气方刚。”

挽珠去备早膳,芳姨端了花盏进屋,瞧着这挡在门口的二人哭笑不得:“奶奶身子近来好了不少,想来张大人那驱寒的药也是有用处的。”

苏凤锦奔向战青城的方天战枪:“你不是要教我习武。”

“那枪重得很,你当心砸了自个的脚。”他笑盈盈的朝苏凤锦走去,握着苏凤锦欲摸枪的手,满眼宠溺。

苏凤锦走近了才发现,这枪竟比她还高,这枪上头的木头不似一般的木,倒似那种极沉的铁木,敲了敲都听不出清脆之音。

战青城将她带到院子里,笑道:“既要学武,我便教你些防人的拳脚功夫,先从简单的自保学起。”

芳姨端着茶盘哭笑不得:“要奴婢看哪,奶奶能自保莫被旁人欺了去已是万幸了。”

苏凤锦哼哼道:“芳姨,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战青城挑了挑眉:“那你与我打一场,我让你双脚一手,如何?”

“可是你说的,我若是输了,便罚你……罚你写五百个木笺挂在樱花树上,如何?”苏凤锦笑意明艳,面容上透着几分红红的润色,这小家碧玉之姿也有娇媚柔情傲骨不羁的一天,战青城便爱死了她这模样。

战青城挑了挑眉:“乐意之至。”

战青城是真的让了苏凤锦一只手两条腿,位置是半点没挪过,苏凤锦插眼睛的法子都想出来了,偏不够,战青城脖子一仰别说眼睛了,鼻子都碰不到。

战青城忽的低头亲了她一记,笑道:“锦儿若再多吃些,也许还能再高些。”

苏凤锦已经十八了,便是再长,也长不了多少了,如今这模样基本上就是定型了的。

其实苏凤锦原也不矮,身长七尺余(汉朝一尺等同于23cm,即苏凤锦161cm,战青城184cm)加之她原本便削瘦,身形便越发高挑细长,只可惜空有身高,该长的地方,还是无甚反应。挽珠含蓄的解释,苏凤锦这身材,怕是要生了孩子之后才能继续地度生长了。

这一说便戳着了苏凤锦的痛处,她忽的踮脚亲战青城,战青城愣了愣,便由着她去,没成想苏凤锦忽的朝着跨下便是一膝盖,好在战青城反应得快,迅速退了一步,这一退,便当苏凤锦是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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