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紫藤又尖叫:“你还要抢!还要抢!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刘妈妈此时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了,两只手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又是捂紫藤的嘴巴,又是挥手,急道:“大家不要相信这个丫头的话,她这是胡说八道!”

紫藤虽然被她抓住了,却是脖子一梗,毫不示弱,“妈妈你是秦府的下人,究竟得了路郎中什么好处,竟然向着他说话?路老太太今日里头上的簪子,可是夫人的陪嫁,在官府都有册子备案的,羊脂白玉一笔寿字簪,那是夫人的娘家独有的工艺,夫人的娘亲给了夫人做陪嫁,款式、颜色还有细小之处全都写得一清二楚,任是谁也乱不了!刘妈妈你若还是不辨是非,明知道是路家占了却颠倒是非,我们少不得去官府里辩一辩了,让官老爷来判一判!”

紫藤说得有理有据,又是这等义正言辞,众人的议论立刻就一边倒起来。

“想不到路家竟然是这样的人家。”

“路老太太,你还不知道么?他们家原来住在静安坊,一穷二白,连个白面馍馍都吃不起,老太太最是能骂人的。要不是她前头的媳妇生财有道,他们家如今还住在静安坊呢!”

“静安坊?”

一听说是静安坊搬过来的,大家的兴致就更高了。静安坊怎能和崇德巷相比?

静安坊住的都是平民,三六九教什么都有。

崇德巷靠着皇宫不太远,住的可都是权贵。整齐又干净,大路宽阔得能同时跑十辆马车,街道修整得十分阔气。

路府在这条巷子里,已经是最末等的存在。

提起路郎中之前的妻子,大家更加议论纷纷:“路老太太对她原先的媳妇,百般看不上眼。后来她那媳妇据说是在老太太寿辰那天,与管家被捉奸在床。”

“与管家?呸!这老太太和路郎中连一个姻亲都不放过,谁知道那个媳妇是不是被冤枉的?当天宾客满门,竟然会和管家私会,她那媳妇是昏了头了吗?如果那等愚蠢,如何又能支撑起路家?老太太早就该喝西北风去了!”

“说起来才是,她那媳妇很是了得,竟能让路家从静安坊搬到崇德巷,怎么会如此愚蠢?必定是中了计!”

“就是,就是!前头儿媳妇还生了个儿子,已经六岁了,长得机灵活泼,生了病,他母亲被关押起来,路郎中也不让医治,竟就活活病死了!”

“什么?还有这等事情?”

“可不是!路郎中也真够狠心啊,那可是他的亲儿子!”

“对自己的儿子都下得了这样的手,真是个狠角色!”

“可不是。说起来,这个路郎中啊,这些年一路升迁,怕是不知道踩着多少人上去的。自己的儿子都能不管不顾,这样的人,好可怕!”

“就是就是。”

……

刘妈妈听得就是两耳嗡嗡,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混乱的场面,那四个婆子也是从未见过的,无措地松开了秦疏影。

紫藤扶起秦疏影,秦疏影身上一团糟,柔弱无力,我见犹怜,两行泪挂在脸颊,却强颜欢笑道:“多谢各位!多谢各位!若不是各位路见不平,小女子的首饰怕是保不住了。”

梁岩均唇角就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看向秦疏影,这是公子交代要打听的那位小姐?还真是有意思。

“你们,你们都不要相信她们!”

刘妈妈大声提醒,可是大家议论纷纷,竟然根本没有人听她说什么。

“各位街坊邻居,鄙人是路长轩,敢问这是怎么了?”

门口闹得这么厉害,自然有人进去禀明了情况,路长轩不等那人说完,匆匆安抚了男宾几句,就赶紧出来了。

即便他速度快,但紫藤之前的语速更快,所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时间不等人,紫藤将要说的都已经说完,想要挽回已经失去了先机。

紫藤依旧哭着:“路郎中,仗着自己是官员,竟然这样欺负人,抢了我们夫人的遗物不说,还要抢我们小姐的首饰。路郎中,你如此品行,究竟是何人眼睛瞎了,将你一路提拔?莫不是收了你无数的好处?奴婢虽然是个下人,却也知道礼义廉耻。路郎中身为朝廷官员,竟然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天子脚下你都敢如此猖獗,若是让你去当个地方父母官,你岂不是个土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还拿你有办法!”

路长轩眸色一沉,自己策划了一年之久,如今正想调往杭州任知府,从四品。

杭州富庶,最是好出政绩的地方,不过几年时间,再略加谋划,升个正四品并不是难事。这是他谋划很长时间的结果,竟然被这个小丫头误打误撞说了出来……

“放肆!无凭无据,你竟敢在官家府邸面前大放厥词!来人,拿我的帖子去京府,奴婢污蔑朝中官员,该当何罪!”

路长轩语气平和,但其中的威仪却不容置疑。立刻就有个小厮答应了一声,返回路府去拿帖子。

大周法令,奴婢胆敢状告官员,首先要打二十大板,再来听详情。

紫藤却毫不畏惧,只是哭诉:“奴婢并不怕,只要能将夫人的遗物要回来,奴婢便是死也值了!路郎中,你这分明是做贼心虚,是想将奴婢捉拿入狱打死,就再也没人敢掀你们路家的丑事了!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奴婢就是一死,也要让人看清你们路家人的真实面目!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小姐的财物!”

路长轩目光越发阴沉,但他并不理会紫藤,而是对围观的人作揖,和颜悦色道:“各位街坊,实在是让大家看笑话了。那是我妻子的堂妹,思念亡父亡母,原本就身体不太好,岳母顾念她孤女不易,这才带到鄙府来走动散心。不料,她却犯了病,在鄙府大吵大闹,将鄙人的上司和同僚的夫人都闹得不安生,匆匆走了。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鄙人素日太忙,将对堂妹照顾不周,让大家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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