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法官从左到右,外穿的黑袍左胸挂着汉字和英文双语铭牌,一号法官,二号法官……五号法官。环形桌子,三号法官坐在正中央。五名法官端正坐着,一动不动。很显然这五人是传话木偶。
会议室内法官席在北面,西面是辩护席,东面是检控席,南面是听审席,中间是证人席。

六名警卫站立在法庭的各处,他们戴着战术头盔,战术眼镜,根本看不见他们的皮肤颜色,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看谁。

一号法官左手摸到麦克风:“请大家落座。”

参与庭审人不多,互相看看,落座之后,一号法官道:“请大家说明下自己的身份,从一号辩护席开始。”

巴松的泰国律师用英文:“我叫巴左,是巴松先生的辩护律师。”

另外一位泰国律师:“我叫巴右,是巴松先生的辩护律师。”

曹云打量星罗满布摄像头的会议室,拿起麦克风继续四处打量:“老熟人,曹云,是谢陆先生的辩护律师,同时也是小雨的委托律师。”由于小雨出现在证人列表,而不是被告列表,所以曹云只能是委托律师,而不是辩护律师。

司马落:“一号检控官,东唐检察官司马落。”

王磊:“二号检控官,东唐检察官王磊。”

曹云道:“司马落,你带只弱鸡是什么意思?是不尊重法庭,还是借用烈焰法庭锻炼新人?”曹云和王磊交锋过,赢的很不好意思。曹云没有歧视的意思,但是就曹云了解,王磊除会浪费大家时间外,别无用途。

“曹律师请安静。”一号法官道:“我这里再次声明,如果发现有人故意捣乱,本席将严惩不贷。本席宣布:越南214泥石流案正式开审,先由检控官宣读指控书。”

王磊干傻活,念读指控书,指控书称,金雷招供自己是214泥石流案的主谋。事发在巴松谢陆视察工程的第三天,当时工程的最大问题就是老太太的房产和地插问题,无论金雷怎么说,她也不愿意出让自己的房产和地产。

金雷在会议上说明了情况。谢陆回一句话:既然无法解决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这句话怎么理解呢?举例来说:一位大学生认为食堂饭菜难吃,投诉到教务处,教务处认为解决食堂饭菜难吃的问题不符合本校特色,于是以学奸的名义将大学生开除出校。任何质疑学校的学生,都称呼为学奸。

同一会议上,巴松对金雷在谢陆面前丢人感到没面子,于是对金雷说,这种小事都处理不了,还要谢总给意见,你干脆退休算了。

金雷找到本部门一名鹅蛋工程师,工程师计算出定向鹅蛋所造成的破坏。金雷和自己私人助理与私人秘书,在泥石流发生前一天安置了鹅蛋。借第二天的暴风雨引爆鹅蛋,导致部分山体坍塌滑落,冲毁了老太太依山而建的住宅。

金雷本人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其私人秘书在一年前去世,私人助理也对自己行为供认不讳。他们在证词中说明如何安置鹅蛋的细节。金雷本人表示,自己在事前联系过巴松,电话中说,近期暴雨,A点(老太太房子)很可能会发生泥石流,问巴松是否需要准备应急方案?巴松问,她要多少钱?金雷回答:不要钱。巴松说,如果在工程附近发生泥石流造成损失,要通知当地部门。金雷表示明白。

在泥石流发生当天中午,谢陆给金雷打电话,询问那边的天气情况。金雷回答,估计还会再下两天的暴雨。谢陆特别说明,工期已经很赶了,一旦逾期违约,公司要赔付很大一笔钱。并且说,既然你是工程负责人,一切都要以公司的利益为重。金雷表示自己明白了。谢陆最后说,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

检控书念完,四名律师各自交头接耳,曹云在令狐兰耳边道:“就算有录音,也无法说明两个老板让金雷杀人。”

令狐兰点点头,金雷听者有心,误会两个老板的意思。

巴左举手:“指控书中说巴松和谢陆与金雷有通话,且不说是真是假,就算他们这么说了,也不代表他们指使金雷人为制造泥石流。”

司马落道:“申请金雷出庭。”

金雷很年轻,今年才三十八岁,他是土木工程的毕业生,毕业后就在巴松子公司建筑公司中工作。其业务水平和管理能力备受推崇,在三十岁时,因为建筑公司总经理空缺,巴松将他提拔到总经理位置上。金雷的建筑公司主要负责建桥修路。近年大量的工厂迁徙越南,越南有较快发展,对路桥的需求渐渐变大,很多人都看中了这块蛋糕。金雷上任后,不仅大规模扩张公司,而且很注重和地方官员的来往,每年要花费数千万的公关费用。

司马落不着急,通过一步步的询问让金雷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自己在越南的地位,在巴松旗下的地位。严格来说,金雷是巴松旗下最有力的干将之一。双方家庭交往也很不错,金雷妻儿经常和巴松妻儿一起去欧洲和东南亚旅游,两人私交相当好。

因为多年的经营,金雷在越南比巴松还有影响力,他本可以自己开创公司。但是他一直很感谢巴松的提携,并没有自立门户。

问完了基本情况,司马落话锋一转,问:“泥石流发生后,发生了什么事?”

金雷回答:“214泥石流发生后不久,我去集团总部述职,巴总突然宣布,将我原本建筑公司20%业绩红利,提高到49%。”

司马落道:“也就是说,公司赚一千万的话,你可以拿到490万?”

“对。”

司马落:“巴松其他企业负责人有这么高的待遇吗?”

“没有,最高是25%,是巴总的侄女负责的,效益不太好的一家公司。”

司马落问:“巴松有没有再提过泥石流?”

金雷回答:“我述职当晚,我们两家在巴总别墅一起吃饭。巴总询问我,官方私下有没有怀疑是人为的。我回答没有,一切都很顺利。巴总说我做的很好,虽然这次因为死者人数原因被迫改道,并不赚钱,但是我能领悟到一些道理让他很高兴。他还说,钱赚够了就要花,他一直在找合适的集团总裁接班人,让我好好干,他一定不会亏待我。”

司马落点头:“泥石流是214发生的,520又发生什么事?”

金雷回答:“520当天我被巴总急召到曼谷巴总的住所,见到了谢陆谢总。我一听才知道,原来泥石流的死者大有来头。他的名字叫金俊,死者都是他的家属。有越泰菌方人脉和资源。”

司马落问:“为什么你不知道呢?”

金雷回答:“泥石流发生后,并没有专案组调查,我下意识认为死的是普通老百姓,当地官员会处理的好的。后来我才知道,金俊的合法妻子是一位越菌大佬女儿,但是不能生育,死亡的是他的小老婆,资料上也没有显示这户人和金俊有关。”

金雷:“金俊一开始认为是意外。到了五月时候,不知道金俊哪听说的消息,从河内调一个专案组调查这件事。河内有人与巴总关系很好,将此事告知巴总,巴总才知道死者家属是金俊。”

司马落问:“接下去呢?”

金雷:“谢总问我:多少人知道?我说只有四个人,我,助理,秘书和一位工程师。我保证助理和秘书不会出卖我,他们两个是我从难民中带出来的。巴总问:工程师呢?我回答,不太好说,是公司的老人,我对他还可以。巴总说,那就是不行了?我想了很久,点点头回答,不太稳妥。”

金雷:“巴总想了一会,说,工程师劳苦功高,家在曼谷,人长年在越南,你给他批个长假,让他回国好好休息,和家人团聚。”

司马落问:“工程师叫什么名字?”

金雷:“雷克。”

司马落问:“回曼谷后呢?”

金雷道:“回曼谷后,雷克搭乘出租车从机场回家,路上遭遇车祸,抢救无效死亡。”

司马落问:“此后呢?”

金雷回答:“我们再也没有提起泥石流的事,也没有任何人询问我关于泥石流的事。”

司马落问:“那你为什么愿意站在这里,将事实说出来?”

金雷:“我的家人被绑架了,对方要求我在烈焰法庭上说实话,配合庭审。庭审之后我自杀,就可以释放我的家人。”

司马落看向法官席:“是烈焰法庭这么干吗?如果是这样,我会怀疑你们屈打成招。”

一号法官回答:“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和绑匪有沟通,我们保证他们会履行诺言,只要金雷说实话,就释放金雷的家人。根据我们的了解和调查,绑匪并没有要求金雷怎么说,只要求金雷说实话和配合。金雷是十五天前进入烈焰法庭,其家人被绑架的时间是当天上午,时隔不到一个小时,金雷就联系了我们。在我们控制下,金雷没有和外界联系,我们保持了和绑匪的联系,目前金雷家人安然无恙,情绪稳定。”

说家人的时候,金雷期盼看法官,听完松了口气,并且朝法官双手合什弯腰:“谢谢。”

令狐兰在曹云耳边道:“不能打他的诚信,金雷表现太好。”

一号法官:“辩护席,有什么问题吗?”

巴左站起来:“证人,巴松有没有要求你制造泥石流?”

金雷回答:“没有。”

巴左:“巴松承认过泥石流是人为的吗?”

金雷想了好久:“没有直接说明,但是能读出那个意思。巴总先说明金俊身份,说派人调查泥石流,问我有多少人知道泥石流的事……”

巴左:“我能不能这么理解,巴松是担心金俊怀疑自己的公司制造了泥石流,于是询问你泥石流的事。巴松是光明正大的,只不过金俊此人很有能量,他不能不担心自己被诬陷和怀疑。”

司马落:“辩方律师,谢陆问多少人知道,金雷回答四个人。只要谢陆和巴松不是猪脑,都知道四个人的意思。否则一个泥石流,死了四个人,竟然只有四个人知道发生泥石流?”

巴左:“未必,谢陆和巴松一听,这个金俊是个傻子,懒得纠正他。法官你们也听出来了,巴松从来没有说过泥石流是人为的,也从来没有说过,和干过任何和泥石流有关的事。我个人认为纯属金雷解读过度,想的太多,曲解了巴总的意思。”

巴左坐下,巴右站起来道:“这番对话是三年前的一次对话,金雷你的记忆力是不是太好,能完整的描述整个对话过程。我认为金雷并没有撒谎,但是受到暗示,特别是家人被控制的情况下,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说,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所以金雷的证词可以参考,但反对法庭采纳。”

司马落问:“证人,你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金雷回答:“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怕,第一次那么紧张,我知道事关重大,所以记得很清楚。”

巴右:“你们会面时间多久?”

金雷:“大概十分钟。”

巴右:“十分钟?根据你的描述,你们对话时间最多也就五分钟。那还有五分钟的内容,你能不能想起来呢?”

金雷:“说完工程师的事后,巴总询问一个工程的情况,我就简单介绍了工程目前的进展。”

巴右问:“什么工程?”

金雷想了好久:“我……我记不清了。”

巴右笑:“你连工程项目都记不清,却记得两位老板说的话,难得啊。”

金雷:“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也只说实话,希望巴总能谅解,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对不起巴总……”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司马落叹气:“他在烈焰法庭工作结束后,必须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没有考虑这些,反而对巴松满满的负罪感,这也代表了他说的都是实话。”

巴左道:“也许为了家人的安全,无奈的撒谎,才导致其负罪感吧。”

司马落道:“鸡蛋里可以挑骨头。是非曲直我们无法一直辩驳下去,情况就是这样,我相信法官也好,你们也好,内心都很清楚,证人金雷说的全部是实话。烈焰法庭有个好处,信了就可以了。”

最后一句话把巴左准备说的话堵了回去,没错,金雷表现太好了。如果是正常法庭,巴左就会开始挑刺,达到最终打掉证词的目的。但在烈焰法庭,这么做没有什么意义。巴左无奈的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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