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碧萱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其中不乏有希望许许碧萱就这么一头撞死之人,譬如苏曼荷与夏嫣儿!冯嬷嬷等人,自然是惊慌失措,就连冷傲天都有片刻的震惊!只有在他们后面的甄妃,虽有紧张的神色,心却平静如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冷傲天长臂单伸,将许碧萱拦腰截下,倏的收到自己的怀中!

冷傲天的眸子转到许碧萱的腰侧,薄唇轻颤,似是开口,却终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惊骇的眸子顺间闪过一丝凛冽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拦我!我早就该死了,不是么!从我入宫的那天,我就应该去死了!那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雪鸢便不会存在,母后也不会离开!冷傲天,放开吧!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我死!让我走吧……啊……”许碧萱心底压抑已久的情绪终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她拼命的呐喊,任声音嘶哑不堪,拼命的挣扎,任旧伤痛遍四骸!

看着怀中一心求死的许碧萱,冷傲天思绪恍惚,钻心的疼痛自心底蔓延,席卷他整个身体,他紧抓住许碧萱扬起的玉手,十指相扣,自许碧萱身上传来的冰冷,牵扯出太多的情绪,如果此生就这样执着她的手,该有多好!

唇,抹也一丝嘲讽,殷红的眸子闪烁着苦涩的光芒,许碧萱有多恨他,或许他不知道,但许碧萱有多想念小雪鸢,他比谁都清楚,因为这些天,他没有一刻停止过对那条小生命的眷恋!

面对许碧萱,他无话可说!冷傲天将许碧萱紧紧的揽在怀中,任她孱弱的身子如何挣扎,却没有松开半分!那个清越的嗓音一次次的呢喃她的名字,万般怜惜!

“为什么啊!冷傲天,我们的女儿死在你的面前,你为她做过什么?你枉为人父!母后多年的期盼,你何时遵从过,在她老人家倒在你的怀里时,你有想过完成她的心愿么!你枉为人子!我为妻七年,恪守妇道,扪心自问,无愧于你,冷宫之中,你如何待我!枉为人夫!”许碧萱声嘶力竭的控诉着冷傲天种种不该,怒极反笑,笑的梨花带雨,天地无光!

此时的冷宫林园,大概挤满了后宫所有的嫔妃,这些原本只想来幸灾乐祸的嫔妃们,看到这一幕,眼中的惊诧顺间转为妒忌,暗暗狠盯着许碧萱,手中的丝帕早被拧面一团!

这其中,夏嫣儿的脸色尤为难看!她如何也想不到,冷傲天不先追究许碧萱私下祭祀的大罪,反倒把她如珠如宝的搂在怀里!

苏曼荷的脸色不比嫣儿好到哪儿去!她们谁都没想到许碧萱这招以退为进,示人以弱居然能让冷傲天有这么大的触动!

“碧萱……对不起!我错,是我错!如果你再出事,母后更不会原谅我了!小雪鸢也不会原谅我!碧萱,你怎么怪我都好,不要轻生,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冷傲天的嗓子带着明显的颤音,那是努力压抑住情绪的哽咽,注视着许碧萱的眸子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太累了!

“皇……奴婢许碧萱叩见皇上!”片刻的冷静,许碧萱抬眸正对上冷傲天歉疚的眸子,身子陡然一惊,在冷傲天失神的时候挣脱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似是刚刚清醒一般!

看着跪在地上的许碧萱,冷傲天的心终是冰凉一片,这一跪,又将他们的距离拉远,地上的女人,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碧…平身!”冷傲天本想上前搀起许碧萱,但余光扫到身后众多嫔妃的顺间,放弃了这个决定,沙哑的声音淡淡溢出。

“奴婢不敢!奴婢深知后宫祭祀是宫中大忌,罪当其诛!只求皇上处罚奴婢一人,不要累及无辜!”许碧萱低眸中那抹狠绝一闪而逝,樱唇微颤,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让人心生疼惜!

冷傲天的眸光慢慢转向灵牌,上面赫然写着上官盈容向个大字,那根紧绷的心弦终有所松驰,好在不是冷雪鸢!祭祀的人不同,处罚自然也不一样!

苏曼荷看出冷傲天原本肃然的脸上有一线缓和,想必是在思考如何为许碧萱开脱!看了看身后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妃子,苏曼荷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许碧萱踩着细碎的步子来到许碧萱的面前,手中的丝帕慢慢触到许碧萱的额头。

“妹妹!您对太后的思念之情,我们都能理解,毕竟太后生前最疼爱的就只有你!可是白天太后百日祭祀的时候,我们已经将心中的祝福送了出去,你这…又是何必呢!这后宫祭祀有多重的罪,你比我们更清楚啊!”苏曼荷一句最疼爱,让身后所有妃子的妒意如山洪般暴发!

“皇上!这后宫三令五申不允祭祀,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规矩自古有之,许碧萱身为宫女,私自祭祀,那是死罪!请皇上主持公道!”一个不起眼儿的妃子上前一步,噗通跪了下来,接下的局面就更有些失控,大部分嫔妃都跟着跪了下来,嘴上念的心里想的,都是要将许碧萱依法处置!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句一个理当处死,一句一声罪该万死,冷傲天的眸子越发的阴冷,却一言不发!

“皇上,许碧萱的确犯了宫规,当日臣妾私下用刑,虽然皇上没有开口,但臣妾还是撞柱以表决心,如今…”夏嫣儿见形势有利,便想上前推波助澜,却被冷傲天那双冷冽的目光瞪了回来!

“皇上!您如果不处置许碧萱,臣妾们就长跪不起!”身后,不知哪个不怕死的又想出这般愚蠢的威胁方法。

“你们都静静!”苏曼荷见时机已到,止住了众嫔妃的哭闹叫喊,轻移莲步的走到冷傲天的面前

“皇上,许碧萱这次一定要受处分,臣妾知道,碧萱妹妹是皇上的发妻,若您旨处置许碧萱,世人定然会说一些有损龙颜的话,倒不如臣妾来做这个坏人!若世人说起,也只会说我这个馨妃蛇蝎心肠,绝不会辱没了皇上的尊严!”苏曼荷字字句句都以冷傲天为主,说的倒是中听,可总觉得让人心寒!

冷傲天看了看苏曼荷,低眸间,他似看到了苏曼荷眼底那丝压抑已久的兴奋和欣喜,是幻觉!冷傲天不敢确定!

苏曼荷见冷傲天没有动静,想是默许,正欲上前宣判许碧萱的罪行,玉臂却被人拉了回去!

“馨妃想如何处置许碧萱?”冷冷的声音落在苏曼荷的耳边,似寒风般冲击着她身体的每根神经,苏曼荷没想到冷傲天为了许碧萱竟然称自己馨妃!那眼中的冰冷亦是她头次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如此陌生!

苏曼荷自进宫到现在,一直都在冷傲天全心呵护和怜惜下度日,此时,受到这般阴沉冷冽的对待,心中那股无名夜火猛的燃烧!

片刻的思索,苏曼荷眸光平静无波,樱唇轻启

“许碧萱在后宫之中私下祭祀,触犯宫规,理应杖毙!念在身份特殊,特赐白绫!不知这个结果,皇上可否满意!”

冷傲天怔怔的望着面前的苏曼荷,原来,他从没仔细看过那双眼睛,那双充满孤独和寂寞的眼睛,似曾相识!

“许碧萱,朕问,你答!”冷傲天没再理会苏曼荷,转身走进许碧萱,即便是站在许碧萱面前,低头俯视,冷傲天的内心仍然局促不安!

“皇上!馨妃娘娘对奴婢的处置,奴婢无话可说!亦无可辩驳,奴婢谢馨妃娘娘赐奴婢一具尸!”听似句句肺腑,实则每一句都让苏曼荷如被食肉寝皮一般难受!

“朕问你!你祭祀的是什么人?”冷傲天的眸子看着许碧萱因寒冷而瑟瑟发抖的身体,紧握的双手,已经泛着青白色,他那样用力克制,才能避免自己将许碧萱揽起!

“回…皇上,是太后!”许碧萱一直谦卑的低头,因为她怕自己掩饰不住眸中的恨意,一句对不起,可以换回什么?

“为何明知犯了宫规,还要义无反顾?”冷傲天神色一凛,手,在袖中微微颤抖,这不经意的动作对许碧萱来说,却是最好的信号,冷傲天定然不会杀她!好!她倒要看看,这个嗜血的恶魔,如何众叛亲离!

碧萱依旧低眸,不让人看到任何情绪,面对冷傲天的问题,她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干脆,但却意味深长!

“为还太后一个心愿!”

冷傲天有些愕然,他不曾记得自己的母后有何心愿,为人子,他的确不孝!

“接着说!”冷傲天静静的看着许碧萱,他亦想知道母后的心愿!

“小公主满月当天,太后曾赠给奴婢一支碧玉簪,她老人家曾这样讲过,无论是是在希望、失望甚至绝望都不要放弃,奴婢答应过太后,生或是死,都不会摘下碧玉簪,这是奴婢与太后的约定,奴婢违约,太后百日之期未到,便让碧玉簪碎成两截,奴婢本想当时便随太后而去,可身为晚辈,不能为太后守满百日实为不孝,所以奴婢选择今晚,太后百日之期,了此残生!”

许碧萱慢慢抬头,秀眉颦起,眸中,那丝刚毅决绝的光芒暗淡了华月也让原本喧嚣的林园寂静无声

嫔妃们面面相觑,有些识时务的慢慢从跪着的人群中撤了出来,站到一边儿,虽然她们其中很多人不相信许碧萱的慷慨激昂,但她们的相信一文不值,最主要的是皇上会信!

“碧萱……”冷傲天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似一根银针在轻轻的挑动,一拨一拨,似痛非痛,似伤非伤,却压抑的喘不过气!

这是怎样的女子呵!他冷傲天白白长了一双傲视天地的双眼,却看不出身边这颗旷世珍珠!

“朕相信,母后再天之灵,只希望你能坚强的,没有负担的活下去,如果你愿意,朕会让天下最好的工匠将碧玉簪补得完好无损!今天的事,朕亦赦你无罪,快起来!”

此刻的冷傲天,终于不再犹豫,不再徘徊,如何对待许碧萱,因为他决定,要将这个女人重新拉回自己的身边!无论付出什么,亦或失去什么!此情不改!

“妹妹竟有这等胸襟,曼荷自愧不如!”苏曼荷见大势已去,炼敛去眼底的愤恨和狂怒,逶迤着裙摆走到许碧萱的面前,慢慢将手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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