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帝王拂袖而去,全然不顾他这番话会在后宫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也不知跪了多久,宫澈才起身浑浑噩噩的离开昭阳殿,朝凤栖宫走去。

这一路上他神情恍惚,嘴角下沉,就好像失了魂般,半点都看不到昔日的温柔,他这模样,让遇见的宫人都远远的避开,不敢出现在他视野之内。

却不想还在殿外,还未踏入凤栖宫,便听到一阵哭闹的声音,他一惊!连忙几步跑了进去,却见两个大宫女拉着衣衫不整的皇后,显然是宣旨太监已经来过了,母后知道了方才的一切,才会如此痛不欲生。

“母后!你做什么?!”

其中一个大宫女见宫澈来了双眼含泪急急道,“太子殿下,您可来了!您快劝劝娘娘吧,娘娘方才……竟想撞墙自尽!”

“太子?”

听到这几个字的皇后抬起头来,发髻凌乱的她一双眼睛明亮刺骨!她大笑道,“哪里还有什么太子?太子又有什么作用?你听听,你听听皇上的意思,他说人人可成为皇帝!太子又有何用?!”

她这些年来苦苦钻营又有何用?机关算尽又有何用?都抵不过掌权者的一句话,一句话就将他们所有人都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好像一个笑话!

她这样疯癫的模样吓到了宫澈,他连忙跪在皇后面前,沉痛道,“母后!既然是有能者继位,那为何不能是儿臣?母后你相信儿臣一次吧,母后!”

“信你?”皇后一双狭长的眼睛渐渐水光潋潋,声音悲痛而绝望。

“我的儿啊……你还认不清现实么?论权利,咱们比不上柳贤妃,论财力,更是及不上龙贵妃,刘家衰弱了,所以她们可以这样连着手欺辱我们!为所欲为!

我的儿啊……如今这样的局面,母后不是怕你没有才华,而是怕你有才华而不能自保,依旧是他们眼里欲处之而后快的拦路石!”

她边说边哭,皇后又如何?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而后宫女人的地位,本就是跟着家族兴衰或龙宠来决定的,她的无奈悲痛,又有谁能体会?

皇后的话等同于给了宫澈会心一击!现实是那样的残酷而冷血!

靠自己也不能么?他做不到么?

至亲的不信任,让他开始怀疑和厌弃自己起来,他想成为皇帝,无非是因为有想保护的人和必须承担的责任,可是就连眼前这些人他都保护不了,反而让她们日日惶恐,担惊受怕,也不再信任他,那他还有什么用?

不,他不仅无用,还无权无势,还身有残缺,真是四面楚歌的现实。

他的心一点点下沉,再下沉……最后,他冷冷一笑。

方才在大殿之上,他面对父皇的羞辱和怒骂都不曾绝望,可是现在,他却绝望了,甚至觉得整个人已经被判了死刑,被流放到了无间地狱。

见他脸色煞白,却如此绝望的一笑,皇后心里哀痛不忍,不由扑通一声跪下来,将宫澈一把抱在怀里,声嘶力竭的哭喊,“儿啊!是母后连累了你,是母后无用!是母后啊!”

若是她手脚再干净一点,若是她娘家不犯错被人抓到,她的皇儿何以至此?

她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宫澈的肩膀,耳边不仅又皇后的哭喊声,还有两位大宫女的啜泣声,就连整个凤栖宫都沉浸在低迷绝望之中。

所有人的荣辱都系在他一个人的肩上,出了事,也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习惯承担的他突然觉得肩膀好重,那让人心都乏力的疲惫感,让他连抬手安慰皇后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他照样负责的安抚好了皇后和众人,浑浑噩噩的出宫了,等他再抬头时,竟然已经天黑了……

但耳边……母后绝望的声音还在一遍一遍响起,如索命一般,哀拗不绝。

宫澈不由十分冷血的想,母族不支,她又被人揭露曾经的罪行,再因为帝王一句话一下失去了最大的信念,想必就算她还活着,也不过是心如死灰,行尸走肉一样吧。

就像他现在,宛如游魂一般,树倒猢狲散,除了他去安抚别人,又有谁还会记得来看他一眼?

“殿下!”

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恋香举着灯笼走近,看到真的是太子,松了口气,连忙道,“小姐听闻宫里出了事,便一直令我在此等候,说您一定会回来的……殿下,您还好吧?”

靠近了才发现,宫澈整张脸白的吓人,

看到她,宫澈才仿佛做梦一般回过神来,而听到她说,宫以沫在等他,宫澈不知为何,心里微微一暖,整个人多了丝生气。

只是一想到今天那些事,他提起的嘴角很快又放了下来,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振作了一番精神,才往府内走。

他一进去时只看到所有的菜都还是热的,而宫以沫飞快的往身边瞄了一眼,下手飞快的拈起一颗肉丸子往嘴里塞!

宫澈看到这一幕,不由笑了,而他一笑,宫以沫就抬头看了过来,一双大眼满是懊恼,那鼓鼓的小嘴,动也不是咽也不是,模样十分可爱滑稽,又呆又萌!

“饿坏了吧?”他温柔的笑笑,坐到宫以沫身边,一扫桌前都是他喜欢吃的菜,眉眼更加柔和。

在皇宫里经历了什么他已经不想去管了,此时他心里宁静,觉得一个家,就是如此了。

宫以沫见他不动,连忙笑嘻嘻的给他添菜,“太子哥哥家的厨子手艺真好,方才闻着可馋死我了!”

见她说的夸张,宫澈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不必等我,饿了就先吃知道了么?”

宫以沫点点头,瞅着他的神情是分明心里有事却不愿意说,不由小心的问,“哥哥……现在宫里情况如何?娘娘……还好么?”

她的话一下让宫澈再也维持不了温柔的笑脸,神情渐渐冷凝起来。

但是不说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宫以沫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么?”说着,她轻轻的嘟起嘴,十分不要脸的撒娇。

宫澈苦笑,感受到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他不想宫以沫担心,尽量将事情说的简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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