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儿,捻儿,本王知道错了,你开开门,让本王进去嘛。”
“天都黑了,外面好冷啊,你怎么能不让本王进去睡觉呢?”

“捻儿?你听到没?外面太冷了,快冻死我了都。”

望舒阁门口,赛戬一脸委屈地敲着门,伟岸的声音跟粗狂的声音,一点儿都不适合他的话语。说是个委屈求进门的可怜人,不如说是个半夜欲对人不轨的浪荡子。不过好在屋内的人并没有搭理他,他委委屈屈叫了半天的门,也没人理。

屋中飘荡着清润的茶香,一抹白影端坐在香炉前,若是没有赛戬的声音传进来,这必是一副雅致又清幽的美人图。百里捻面前还坐着一个人,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卫禹。卫禹瞧了百里捻一眼,又瞧了门口一眼,道:“真不给王上开门么?”

“三伏天,外面应该很凉爽。”百里捻面色无波淡淡道。

赛戬正叫嚣着好冷呢,正巧着百里捻刚刚说完话。卫禹不自禁地笑了一声,心道:王上求个绕卖个惨也不靠谱。

百里捻不搭理门外的赛戬,而是抬眸看向卫禹,“听说你还在找他?”

卫禹的脸色变了变,“我还以为你有他的消息呢?”

“当年我身亡的消息传遍天下之后,他曾去驻守过我的坟,得知我没有死,便消失掉了,并没有联系过我。”

两人说的人自然是莫湮,就连百里捻这个已经“亡故”的人都被赛戬找到,可莫湮这个人却像是消失于人间一样。卫禹找了他两年,都曾张贴皇榜布满天下,可是却没能寻到他一丝踪迹。

卫禹垂下眸子,眼神暗沉下来,“他就这么不想要见我么。”

百里捻轻叹了一口气:“莫湮执念太深,一根筋。认准了的事情很难改变,他曾是王叔手下最得意的侍卫,又对姜王室有些莫名的敬畏。当年我计划身亡之事,便是因为他性子直,没有告知过他。这些年,他在外面飘荡着,明明知道我没有死,却不肯来见我一面,许也是不肯原谅我吧。”

无论如何做,都会让一些人心寒,百里捻知道,也无奈。

卫禹:“他真是个榆木脑袋!”

话虽然说得最为狠厉,可是卫禹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丝忧郁,若是莫湮如百里捻一般,也许他也能找他,也许他也就不会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了。

“你说,我还能找到他么?”卫禹看向百里捻,眼神复杂。

百里捻对上他的眸子,肯定道:“会。”

卫禹却两分疑惑,“先生现在不会心慈手软到可怜我吧?”

百里捻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很清楚么。”

待在赛戬身边多年的卫禹也笑了一声,点点头,“是了,不该质疑先生。”

“莫湮他与我不一样,他才是心慈手软的人,执念深也是因为对王叔太过感怀。你只需要给他些时日,等他想开了,便也不会忍心让你苦等。他心善,不会忍心让你难过,即便他不会原谅,也会去找你。”百里捻淡淡道。

“真的么?”卫禹的心猛烈跳动一下。

百里捻难得耐心,肯定道:“真的。”

“谢……谢谢你,先生,真得感谢你告知我这些。”卫禹说到最后,都哽咽了两分。

百里捻叹了一口气,心道:但愿莫湮别让他等太久。

卫禹告辞离去,眼中还含着点点泪光,送到门口之时,赛戬兔子一样窜了进来,百里捻也只好让他进门。赛戬看到了眼红的卫禹,他心有两分疑惑,转头看向百里捻。

“他这是怎么了?你对他说什么了,让他变成这幅模样?”

百里捻看都没看他,抬脚往内室走,“我这个心冷刀绝的人,自然是说了难听的话,才惹得卫将军难过。”

“捻儿~”

赛戬知道百里捻是故意说这话气他,他还生气之前自己胡言那话呢。赛戬也不再解释,只是不由分说地将人给圈进了怀里。他是背后抱着百里捻,手还不住地在小腹、胸前摩挲,摸得百里捻的耳根子都红成了朝天椒,可这人任凭百里捻挣扎,就是不松手。

“你可真是越来越无赖!”百里捻忍不住揶揄。

赛戬可不管无赖不无赖,只管惹得心尖儿不再生气才好。他手不离百里捻的身,人却巧妙地从身后快步移到面前,又面对面将人抱进了怀里。

他头埋在肩窝上,“捻儿,你就别生气了嘛,我本来就是无赖啊,当年我还是故意掳你进羌晥的呢!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可真是太聪明了,怎么就想起把神机子百里先生掳回来呢?我可真是讨了个大便宜!”

“便宜得了天下?”百里捻问。

赛戬摇摇头,“便宜是得了你。”

他说这话时声音低沉,故意深沉的样子,可是百里捻还是心颤两分,随即感受到面前人的手往下游走,感动的脸立即变成了冷面,伸手拍打掉了赛戬不安分的手。

“再说混账话,我就毒死你!”

“你舍得么?”赛戬眼巴巴地看到百里捻。

百里捻却冷笑一声,“舍得。你怎么忘了我可是心冷刀绝之人。”

“怎么还记得这事呢?”

赛戬哭丧着一张脸,还没来及说点好听的话,去哄得美人回心转意,美人就一个闪身离了他的手。等赛戬回过神来,人已经进了内室,并且将门给狠狠关上,那架势是不准他进内室了。

赛戬的哭丧脸更为难看,他敲了两下门,“捻儿你不会让我在大堂睡吧?”

“外面凉快,去外面睡吧。”

赛戬:“……”

赛戬最终还是进了内室,不是他说了多么好听的话,也不是他的软磨硬泡管用了。而是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百里捻不忍心他去外面淋着,也不愿意听他在大堂叫唤,只好把人放了进来。

而这人呢,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感动了百里捻,当即便脱了衣服滚上床,将人给严严实实抱在了怀里。百里捻敲打他脑门好几下,都没能将这个粘人膏药给扯下去,只好轻叹一口气,任由他如八爪鱼般将自己牢牢禁锢。

百里捻忍了忍,闭上眼睛,准备当这人不存在睡过去算了。可这人却不当自己不存在,手一会儿捏着百里捻的肩膀,一会儿又往腰上摸,要不是百里捻抓住他的手,这会儿已经下游到了让人敏感的地方。

百里捻忍无可忍道:“你到底要不要睡觉!”

“要!”

“那你的手在干什么呢!”

“这个……”赛戬抬起头来,眼睛怔怔地瞧着百里捻,从他好看的眉梢到鼻翼,从眼角流光到薄唇轻抿。这张脸挑不出来半分缺憾,就连眼角下那那抹烧伤留下的月牙红,都恰到好处,给白皙的脸添了一抹颜色。这张脸美得有些冷漠不近人,可笑起来却倾国倾城。

怎么会有男子每成这个样子呢?

“你怎么这么好看。”赛戬不禁脱口而出。

“又想说什么混账话?”

百里捻懒得理他,转身要睡去,可是不经意撞到赛戬的眼神后,却发现后者的眼睛之中仿佛燃烧器了一团的火焰。百里捻一愣,随即脸便红了起来,那是情|欲的眼神。

来不及拒绝,刚张开的薄唇便被堵了起来。赛戬近乎蛮横的亲吻,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手想要去推,可立即就被抓住,十指相交,扣在床头。

“赛戬……”

“别说话。”

粗重的喘气声迎面而来,压过了百里捻的拒绝声。

……

赛戬在羌晥草原待了八日,日日黏在望舒阁。等到第八日,大庶长的亲信已经第三回登门,严词让赛戬回邺陵。天下这么多的事情,要等着赛戬拿主意,别说八天,就算是一天,大庶长柳竟也得着急上火,派人来催赛戬。

赛戬瞧着这一封封书信,又瞧了旁边悠闲饮茶作画的百里捻,当下便觉得自己定是上了当。本是出身羌晥草原的他,却要赶去邺陵,而出身邺陵的百里捻,却在羌晥草原悠闲饮茶。这个圈子转的,赛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神越发幽怨。

百里捻一抬头便看到了他的模样,“大庶长让你回去了?”

赛戬委屈点头,“嗯。”

“那我帮你收拾行装、准备吃食吧。”

百里捻放下茶杯,起身便往内室走,大有一副立刻送赛戬走的架势。百里捻可不是会为赛戬贴心收收整行装之人。瞧着百里捻勤快的步子,赛戬眸子一沉,伸手便将人拉了回来,并顺势往怀里拉。百里捻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跌进了赛戬怀中,赛戬便将人禁锢在起来。

赛戬低头,“我怎么觉得你很开心呢。”

“没有。”百里捻冷冷道,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股子冷淡。

“是我这几天让你太累了吗?”赛戬耐着性子询问。

可是百里捻却一记眼刀飞过来,“不是!”

不等赛戬再说什么,人已经跳了起来,并以最快的速度闪身进了内室。尽管他跑得如此之快,可赛戬是看到了他绯红的耳根。百里捻这人沉稳又善算计,可是夫妻相处之道却不甚明了,每每总会被赛戬聊|骚地面红耳赤,将人赶出去。

“捻儿,别不好意思嘛!”

赛戬这该死的,还朝着内室的方向吼了一声,正得意着呢,可是半会儿后,一个包袱从内室飞了出来,径直砸在赛戬的脸上。

“快走吧!”

把包袱从脸上拿下来,赛戬的笑容并没有消散,他顿了好一会儿,表情认真起来:“捻儿,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去邺陵,我也不会硬邀你跟我走。你就在这里安然住着便好,只要我得了工夫,一定来找你。捻儿,我定会回来的。”

好半晌,内室都没有传来什么声音,赛戬还以为百里捻不会出来,也不会再与自己交谈。他深深看了内室一眼,才道:“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赛戬刚刚转过头来,便有声音传进耳朵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被人在身后紧紧抱住。

“我在这里等着你。”

只觉一个白影闪到自己身旁,唇上便有了一丝温热,蜻蜓点水一触即分的吻。不等人将这个吻笑话,那抹白影又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内室,不给人捕捉到他面色的机会。

赛戬愣住,他摸了一下嘴唇,许久之后绽放了一个笑容。

窗外阳光正好,而藏在内室里的那人,面如绯色。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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