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凤池回京的当天下午,苏老太爷就出狱了,长史官亲自去接的。凤池倒是想亲自去,只是被永昌皇帝留在宫里叙父子情,只得派长史过去,顺便把苏家上下打理妥当。苏老太爷到家当日写的信,只是信没有魏王府的人来的快。
苏老太爷并没有吃多少苦,本来就没犯什么大案,入狱的待遇都是不错的。信上先报了平安,让苏锦秋放心,然后又叮嘱苏锦秋,安心在穆家住着,不管穆老太太教什么,以后说出去总有教养人。至于亲事,他自有安排。

“祖父安好,让我继续留在穆家。”苏锦秋大松口气,再不想沾魏王的光,苏老太爷出狱,一切平好,总是好事一件。

苏怀玉听得也是放心下来,想了想又问:“那老太爷的官职?”

苏锦秋摇摇头,道:“祖父信上没说,只说会帮我寻门合适亲事。”

“唉。”苏怀玉轻叹口气。

苏锦秋让丫头侍候笔墨,提笔写回信时,心情全不自觉得沉重起来。

苏墨玉是苏老太爷的老来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可谓是如珠似宝。她是苏墨玉的独女,苏老太爷对她也是疼爱有佳。

但是,她不是男子,尤其是在苏墨玉过世之后,这种感触越发明显。

老来丧子,绝后的悲痛,对一个老人来说是致命打击。现在的苏老太爷,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孙女只需要一份嫁妆,一个不错的婆家,传承不了苏家的血脉,也传承不了家族的延续。

“派个人送过去。”苏锦秋把信封好,递给婆子。

男人对子嗣的执念,无法安慰的悲伤。信上先表达了思念之情,问候身体,再就是在穆家的生活很好,让苏老太爷不用担心,她会生活很好的。

最后苏锦秋说了凤池认女的事,苏老太爷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信上仍然再说一次。直接言明她已经拒绝,以苏老太爷的处事风格,要是她答应了,不会反应。要是没答应,也不会强求。

婆子接了信,赶紧去了。

苏怀玉神情有几分失落,看向苏锦秋道:“老太爷没办法再当官了吧。”

男人对权势的追求,让人有些理解不能。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苏老太爷还是不愿意退。

退了多好,宜养天年,自由自在。

苏锦秋想了想道:“魏王会安排,由不得祖父了。”凤池把人捞出来,肯定会安置好。

“难得魏王有心。”苏怀玉一脸感激的说着,不禁看向苏锦秋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拒绝,只是义女而己。”

苏锦秋唇抿了一下,别过脸去,眸子里闪过瞬间的厌恶,却是把话题转开了,突然问苏怀玉:“我一直很好奇,苏家人口怎么会这么少?”

在京城苏家是公认的书香门第、世家大族,祖上出过许多能人。但就苏锦秋所知的,苏家是真没亲友了,五服之内找不到人,这也是她会来穆家投靠的原由。

单从结论推原因,在没有计划生育的古代,会没有孩子,要么是生育能力低,要么是精子质量差。苏墨玉是老来子,她出生八年,苏墨玉没再生出孩子,苏老太爷并无责怪,估计是跟苏家人的体质有关系。

“这……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单传。”苏怀玉说着,她十五岁进苏府,对苏家事情所知不多,又道:“亲戚什么的,有了未必是好事,没有也未必是坏事。至少没人跳出来要跟你争家产,不是挺好的。”

苏锦秋看看苏怀玉神情,好像她惊历过一次似的。

习武,行事不拘小节,士大夫最讨厌的女人。苏老太爷这个士大夫之首竟然认她为义女,只是觉得她武功高,当护卫就够了,没必给她起名苏怀玉,完全按照苏家的辈份起名。

两家肯定有渊源,还是不小的渊源。

新年的气息越来越重,苏锦秋守孝单独过年,年仍然得过。腊月二十五老张收租归来,亲自进屋拜见苏锦秋,米,柴,野味等各种东西已经送进厨房,另有现银一万七千两,苏锦秋过目之后全部交给苏怀玉。

“今年年成不大好,比往年少了些,还望姑娘体谅。”老张说着。

苏怀玉冷笑着道:“那些个庄头们是不是觉得苏家不行了,这是想贪呢。”

老张连忙解释道:“真是年成不大好。”

就是苏老太爷告老还乡了,仍然还有门生故交,在官员们那里也许使不开,收拾个庄头真跟玩一样,平头百姓哪个敢惹。

苏锦秋笑着道:“劳烦张叔辛苦,银子不少的,倒是庄稼人种田辛苦,以后要常开恩免一些才好。”

往年苏墨玉收帐时,她总是在旁边,这个数是比往年少点,确实没少多。靠天吃饭,或多或少也正常,苏家早就不差这点银子,她又客居别家,无所谓的小事。

老张听得笑了起来,道:“这是姑娘宽厚。”

“主人家宽厚归宽厚,那些庄头若是真有不老实的,你也不用瞒着,报与我说,我收拾他们。”苏怀玉说着。

苏家几代人积累,人丁单薄,财富非常可观。苏老太爷在还好,若是哪天他不在了,真得花点功夫才能守住,此时都任人欺负,将来还了的。

苏锦秋听得笑了起来,不禁抬头看向苏怀玉。苏老太爷敢把大笔财产交给她,其实是相信苏怀玉的守财能力,道:“姑姑不用担心,他们不敢的。还有,张叔,收来的东西,拿些给老太太送去,别失了礼数。”

苏怀玉闲闲地道:“你还在意礼数,穆家是连脸面都不要呢,原本我就觉得奇怪,好好的世袭侯府搞得差点被抄家,现在看来果然应该。”

要是穆家在魏王府到来之后还能绷得住,继续无视怠慢苏锦秋,苏怀玉还能赞一声,起码骨气够硬。结果穆家是马上变脸,速度快的像唱戏似的。

把最后一层遮羞布亲手扯掉,只能骂一句,果然是贱人。

“姑姑。”苏锦秋笑着拉拉苏怀玉,又对老张道:“张叔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过个高兴年。”

“姑娘体恤。”老张笑着说着,行礼告退。

等他出了门,苏锦秋这才问苏怀玉:“张叔家人都在京城,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说来我们在江城也安定下来,何不让他回京去,祖父一个人在京城,我十分担忧,他也能与家人团聚。”

老张早就不是下人,苏老太爷早给了身契,另外给了田产地亩。属于心腹中的心腹,绝对靠得住,但既然当是自己人,也得多为他考虑。她这里不缺人手,倒是京城情况不好说。

苏怀玉想想道:“姑娘说的是,这边也就需要他一年两趟收租,不用常年在此。等过了年,我与他说,听听他的意思。”

老太爷派老张与她们同路,是想着有个男人办事方便,以防有变多个照应。现在在穆家的生活安定,确实用不着他了。

“七姑娘来了……”外头婆子传话进来。

两人把话题打住,小丫头打起帘子,穆七娘急匆匆进来。

可能是刚穿过来还不能适应,穆七娘走路很快,没有一点闺秀气质,为此穆六娘和苏锦秋都说过她,只是生活习性想改没那么容易,穆七娘是在努力改。

今次却不同,穆七娘几乎是用跑的,神情也显得很着急,进门就对苏锦秋道:“我有事想跟你说……”

苏怀玉愣了一下,苏锦秋对丫头婆子们挥挥手,屋里下人退尽了。穆七娘不放心的看了苏怀玉一眼,苏锦秋笑着道:“妹妹有话只管说……”

穆七娘走到苏锦秋跟前,小声道:“今早上我听到大奶奶跟太太说,要给你保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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