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别远走!”一心站在圈里,把小手团在脸侧,朝着孙悟空大声喊,“别迷路!别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别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师父,你这是……怕大师兄被陌生人拐了吗?”猪八戒惊悚地问。

他认识孙悟空至少千年,深知就算是天塌下来砸死三界众生十万,也砸不死一只孙猴子。千百年来,死在他手上的人神妖魔,多得恐怕用头发丝都数不过来。可师父……竟然在担心他被陌生人拐了吗?这真是宇宙天地,三界众生中最可怕的冷笑话!

“你脑子被猪油蒙住了吗,”被一心惊到的不仅是猪八戒,还有敖荣。敖荣用尾巴戳了戳一心的脸蛋,喝斥道,“就算有人敢拐玉皇大帝,都没人敢拐你们家猴子!”

“那可未必!”一心跺了跺脚,急切地嚷了起来,“悟空会降妖,还会除魔。万一有人看他本领高强,抢他回去做护卫怎么办?就算不做护卫,抢了去看家护院也不行啊!”

“你真的确定……孙猴子能看家护院吗?”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蹲在某家大门前的样子浮现在眼前,那画面太美,敖荣简直不敢去想。

就孙猴子那喜怒无常的暴脾气还看家护院?他不把院子砸个稀巴烂都不是猴!

“师父担心大师兄的样子也好英明神武!”敖烈说着,突然跌坐在地,掩面而泣,“吾等愚钝,什么时候才能有师父这般的智慧慈悲?”

一心叹息一声,轻轻抚摸着敖烈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安慰:“乖,等你长大就像为师这般慈悲了。”

“你们的脑子统统丢在路上了吗?”敖荣一脸黑线,几乎要被这帮戏精恶心得吐了。

“总之,先睡会吧,大师兄回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猪八戒说着,“扑通”一声倒下去,眨眼的工夫便打起了呼噜。

果然是一只猪!

敖荣无奈地摇头。

“师父,我去寻点水来给你喝。”敖烈说着,纵身化为一道银练,于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很快就消失不见。

“呸!不显摆就得死的娘娘腔!”敖荣朝着敖烈消失的方向,狠狠地碎了一口。

“总之,我们就等他们好了。”一心说着,盘腿坐下来,双手合十,竟是眼观鼻,鼻观心,就这样入了定。

“嘁,小家伙,才不过一年多,打起坐来竟还有点像模像样。”虽说一心的外表没有多大变化,但敖荣这一路上跟随他们西游,还是可以看出一心的细微变化。比如他的吉祥卧,比如他的打坐参禅,比如他的讲经释道,都与过去有着天壤之别。而让敖荣觉得变大最大的,是一心眼中的神采。在一心突然的一转头,和许多个不经意的瞬间,敖荣都会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眼前的,不是那个胖乎乎的小和尚一心,而是五百年前那个神色冷傲,桀骜狂妄的唐玄奘。

这个小和尚,越来越像唐玄奘了!

就像是……寄生在母体的灵蕴,最终吞噬并霸占了母体,然后将其撕裂扯断,丢弃一旁一样。

没错,就是这个原理!

敖荣很为自己的发现觉得欣喜,他觉得,自己似乎掌握了五百年前一个巨大谜团的钥匙。只是这钥匙能不能开启那个秘密之锁,敖荣还不敢肯定,所以他只能继续想,继续推测和揣摩。

如果说,五百年前唐玄奘化烟消散之时,乃是元神四散,灵魄飞升,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的灵魄就散落在这条西游之路上?

这个念头从敖荣的脑海里钻出来,让他自己都不禁毛骨悚然。

等一等,等一等,让我理一理。

敖荣一边想,一边在一心的肩膀上来回地爬来爬去。

假如事实真的如此,这西游之路,岂不是越走,唐玄奘的精魄就会被收集得越完整?

那么说……那么说……

敖荣猛地停下来,然后“扑通”一声滑落在地,眼前金星乱舞。

糟糕了,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敖荣的蛇脑塞不下,已经快要暴掉了。他晕头晕脑地倒在地上,不一会儿,竟感觉到了阵阵困意。

怎么回事?难道是连日以来赶路累了吗?

不过,貌似本太子都是盘在小和尚的肩头,也没走过路啊,怎么会……累呢……

还没等敖荣想明白怎么回事,他便睡着了。

“呼……”

睡着了的不仅是敖荣,就连一心也坐着就起了瞌睡。

“真蠢。”

一个声音,轻飘飘地飘进了一心的耳中,他听到有人在轻蔑地笑。

然后,那声音忽然就响在了一心的耳畔,好像有人凑到他耳边低语。

“你以为你是谁?”那声音说,“你以为那只猴子是真的关心你,所以才一路上保护你的吗?”

一心猛地睁开眼睛。

他眼前的,是一片寂静的田野,猪八戒和敖荣全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除了旷野的风吹着树林瑟瑟作响的声音,就再没有其他声响。

没有声响,也没有人烟。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天色黯淡,眼前视线可及之处,皆是浓密的树林和半人高的灌木,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什么人?”一心环视四周,扬声道,“出来!”

“我为什么要出来?”

这声音!分明就是在自己的耳畔响起的,唬得一心猛地转回身,然而身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心紧张地四处看着,可是哪里都没有发现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

“嘿。”

“嘿。”

“嘿。”

声音,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响起,一心迅速地转着身子,可除了声音,就只有声音。

“你想干什么?”一心攥紧了手的九环锡杖。这声音,让他感觉到十分的不安,“藏头藏尾的干什么?赶紧出来!“

“只是想给你提个醒。”那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以为孙悟空、猪八戒和敖烈凭什么就对你那么好?处处把你的安危和生死放在第一位?”

一心高高地挺起了胸膛:“当然我是他们的师父。”

“错了,你这蠢和尚。”那声音冷笑道,“他们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本人,而是因为唐玄奘。说到底,你不过是那个唐玄奘的容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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