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很深。
林深深在梦里,梦见萧爵和她回到了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两个人在订婚,对方还单膝跪地,她正要伸手过去,对方却突然翻了脸,扭身就走,她就追啊追啊,结果就眼睁睁看着沈小文冲过去拉着萧爵的手,俩人在别墅里欢欢喜喜的亲热。

沈小文鄙夷的坎她:“你配不上萧爵哥哥!”

“不,我配得上,萧爵爱我!”

“萧爵哥哥爱的是以前优雅迷人的叶素竹,才不是现在你这么个模样!”沈小文抱着萧爵的胳膊,林深深看不清萧爵的脸,越看不清越害怕,越害怕越看不清。

“不要!”蹭的一声坐起来,林深深心跳混着满身薄汗,不安的往对面窗台那边望过去,结果突然听见自己卧室的门“啪嗒”一声被关上了!

她屋里有人?

蹭的一下窜起来开灯,暖橙色的灯光下,房间灯火通明空无一人,走廊外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略显匆忙,林深深抬脚就冲了出去,“啪”的一声打开走廊的灯,就看到一楼大厅里,王姨站在客厅的饮水机前喝水。

“深深,怎么了吗?”王姨转头看过来,有些奇怪:“你也口渴吗?”

林深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刚刚还以为小偷呢,手指紧紧地攥着门把,看也没有别的人,才放松下来:“我刚刚听到我屋门动了。”

“噢,是我给你关上了,我刚刚来起身喝水,看你房门没关。”王姨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啊,晚上睡觉也不关门。”

说完,王姨放下杯子就往回走,上了二楼回客房,经过林深深的时候还笑了一声:“早点休息吧,深深。”

林深深只好点头,心里有奇怪又觉得不安,但屋子里确实没人,她左右看了一遍,才回了屋。

而一路往回走的王姨,一直听到身后的房门关上她都没回头,但在回到自己屋子开门进去的时候,眼角飞快的瞥了一眼林深深的房门,只是一秒钟,她就回了屋。

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似得,但是在林深深心里,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个小种子在生根发芽,被她心里的阴暗面浇灌,生长的悄无声息却又满面獠牙。

次日清晨,林深深一大早下来吃饭,林家的气氛这两天都有点古怪。

林小甜昨晚上就走了,根本不在家,王锦华脸很凉,吃饭的时候推了推自己桌上的杯。

“王姨,给我倒杯牛奶。”

王锦华的声音落下,整个桌上的人都愣了,保姆下意识的站起来,王锦华一个冷眼扫过去,保姆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

林远山坐在主位上,抿唇:“你自己不会倒吗?”

王锦华扭过头,面无表情的和林远山对视,对视了两秒,林远山有些虚的挪开视线。

坐在桌子那边的王姨本来是没动的,但看林远山没开口,她就温柔的站起来:“不就一杯牛奶吗?远山不要乱说,我啊,也最喜欢喝牛奶了。”

王锦华脸色更冷,看那脸色估计几次想摔筷子,但是又生生忍着,看样子不是忍着林远山,而是不想被王姨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比下去。

林深深觉得奇怪,但这时候也不好开口,想着晚上回来的时候问几句,拎着包说了声“我去上班了”就出了门,一出门,就看到别墅门口停了辆车。

萧爵手里还拿了束花儿,一笑起来阳光明媚的模样,勾魂的很,林深深心都荡漾了,一路扑过去撞到人家怀里,捧着花叽叽喳喳的上了副驾驶。

花香袭人,林深深捧着花儿坐在副驾驶座,扭头看向萧爵的时候,觉得自己做完那个梦做得真傻。

女人啊,真是好哄,你每天一束花,她就高兴的跟什么似得,林深深今儿在办公室忙的团团转,偶尔一转头看向桌上花瓶里插着的花儿就觉得心里甜甜的,莫名的坐不住,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才行。

又看了一眼时间,六点二十了,还有十分钟就下班——到时候,萧爵已经在门口等了吧?

那她要快一点下去?不行,要慢一点——男孩子就是要等的嘛。

想着,林深深手里收拾文件的动作都慢了几分,正满脑子冒甜泡泡呢,外面秘书敲门。

“林总,有位叶先生来找您,现在在楼下等着呢。”

林深深听得一惊,叶青吗?

又恍惚想起昨晚的事,立刻起身:“我下去见他。”

她不想托大到让叶青上楼来见自己,她对于叶青,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有些忌惮,一路到楼下,果然就看到叶青坐在宾客区内,坐姿端正,俨然一副豪门贵公子的模样。

旁边的小秘书端茶倒水,伺候的殷勤,叶青眉眼都不瞟一下,看到林深深来了,才起身:“深深。”

“叶先生。”林深深不知该如何叫他,只好叫一声叶先生:“我正好下班,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我知道有一家烤鱼很好吃。”

“不用了。”叶青笑:“我今天来的匆忙,主要是给你个东西,给你送过了我就要走了,我还有事。”

说完,他从包里翻出来一个锦盒:“是这个盒子,原本就是你的,但是前几年你走的匆忙,没带走。”

林深深接过来,入手就觉得熟悉,捏了两下面色有些古怪:“是镯子么?”

“是啊。”叶青点头:“我就说你不会忘的,这东西很重要。”

一边说,叶青和她一边往外走,叶青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和林深深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兄妹。

“对了,明天就是我们祭祖的日子了,你一定要过来啊。”

叶青跟林深深叮嘱了一翻,又递过来一张卡片:“这上面是地址。”

彼时俩人正走到公司门口,林深深心里乱的很,又期待又排斥,正心里相互拉扯着呢,突然听见前面一声轻笑:“叶先生?”

“萧先生。”叶青脚步顿了一下,一直紧盯着林深深的眼眸转过来,看到萧爵的时候,眼眸闪了两下,笑起来:“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萧爵的目光在叶青和林深深身上游离了两圈,很轻的笑了一声:“就这么等不及么?”

叶青脸色僵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早点找到也好,毕竟都是叶家的血脉,早日团聚的话——老爷子泉下有知,心里也会开心的。”

听叶青抬出来老爷子,萧爵也就不说话了,只是从林深深手里接过包,淡淡的瞥了一眼他:“我们今晚有事,就不陪你了,叶先生好走不送。”

说完,带着林深深上车绝尘而去。

叶青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僵硬的笑容,一直等那车都看不见影子了,他脸上的笑狰狞了几分,过了几秒,才又缓和下来,回自己车上,打了个电话。

“爸,我碰上萧爵了。”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下:“东西给了吗?”

“给了。”

“怎么说的?”

“没说话,我也不清楚会不会来,已经给了地址了。”

叶青也有些头疼,想着自己这几次都不要脸的往上凑都觉得浑身膈应,抿唇:“爸,要我说咱们根本就不用管她了,当初都被咱们赶出去的人,就算是嫡系又能怎么样!律师那边咱们做好手脚就可以了啊!”

“闭嘴!”

对面的人低吼了一声:“你懂什么?老爷子偏心的很,他活着都不让我顺心,死了能把那么大家产给咱们?”

顿了顿,那人又叹息:“明天她必须过来,否则,咱们又要等三年了。”

叶青挂了电话,做了几个深呼吸,好容易镇定下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萧爵,我们没完!

一路回去,萧爵脸上都带着那种似笑非笑而又嘲讽的表情,林深深觉得有些不对劲,很想问一句,但是一提起来这些事,难免又要提起来叶素竹,提起来叶素竹,她想起之前的事儿就别扭,也不好继续问。

路上车灯一盏盏的略过,林深深实在憋不住了,豁出去似得问他:“你跟叶青以前认识吗?”

“嗯,打过几次交道。”萧爵转了下方向盘:“以前叶家跟萧家,算是世家。”

还是提到叶家了。

林深深被憋了回去,但想,问都问了还差这一句么,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萧爵先说话了。

“叶家有两个分支,嫡系和旁系,旁系的人,就是叶青哪家,嫡系的,就是你,但是前几年,旁系支系竞争继承权,嫡系落败,支系平步青云,嫡系的人最后都落魄的很,从云端跌下来,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消失的。”

一个家族的兴起衰败,多数是从内部开始腐烂的。

萧爵说这些的时候,声线平淡,仿佛重复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叶青他们回来找你,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凭他们的恶劣本性说不准还有什么麻烦,不过,深深,不管你想不想回去,我都支持你。”

林深深的脑子来回的转了两圈,才算是摸索清楚。

她忍不住攥紧手里的包包,包包里面有他给的地址。

“那这么说,我们之间算是有仇?”林深深只觉得声线有些沙哑:“那我的父母呢?他们在那儿?”

她以前在林远山那边问不出自己父母的事儿,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

“我也不太清楚。”萧爵眼眸闪了闪,他知道,但是不能跟林深深说。

林家的家族斗争牵扯极大的经济利益,甚至隐隐牵扯到了政治利益,当时林家的当家人败落之后,也许是资金问题,也许是因为政治原因,直接就进了监狱,再难翻身。

也正因为如此,支系的人才能窜起来,萧爵一度怀疑,林家当家人的败落和支系的人有关系,但没有证据。

现在给林深深说这些事情,她不知是什么心情,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他捧在心里的深深娇媚羸弱,那里是那群黑心的人的对手?

萧爵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这五年他其实一直都有在监狱里照顾林家夫妇,但是终究是监狱,他的手没那么长,也照顾的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

心里沉甸甸的,林深深像是胸口被堵了一口气似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萧爵,我想去这个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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