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别墅,林远山在书房里看书,带着老花眼镜,很认真,门外突然响起“duangduang”的脚步声,林远山蹙眉出去,就看到林小甜穿着一身漂亮长裙往外跑。
“小甜,你去哪儿?”林远山蹙眉:“不休息了吗?”

“爸,我要忙去了。”林小甜晃着包:“安家的安云中你知道不?他要和我签合同,我得赶紧去。”

原来是工作。

林远山心就放下来了,面上慈祥的叮嘱:“早点回来。”

“知道啦!”林小甜丢下来一句就直接开门要往出跑,但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林深深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吓了她一跳!

“神经病啊!”林小甜嘟囔了一句,擦她的肩膀跑掉了,跑出不远处,林小甜还回头看了林深深一眼,脸上颇为怨毒。

但一想到安云中,林小甜又忍了,咬着牙直接冲上家里的车,冲司机说了一句:“去朝阳区安氏大宅,快点!”

她今天,一定要搞定安云中才行!

想着,一扭头,林小甜隔着老远,还能看见林深深的背影。

林深深就像是个幽魂一样,在门口僵硬的站了好一会儿,才踩着脚尖进了屋,脸色惨白,正好撞见站在走廊上没回书房的林远山。

林远山的两鬓斑白,一双眼含着慈祥,低头望着林深深,有些疑惑。

“深深,你怎么了?没去上班吗?身体不舒服?”

他头一次见到林深深脸色这么白。

“爸。”林深深退后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和林远山说,只是手指紧紧地掐着那份血缘报告,一步步走来:“爸,我问你,你当初收养我的时候,认不认识叶家的人?”

叶家。

叶素竹,叶青。

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乱的人,把她从云端摔到泥潭里的人,但她一个都不认识,一个都不知道,只能去从别人的嘴里探知。

“我不清楚。”林父一贯慈祥的脸上,出现了几丝轻微的情绪,很淡,很快,林父摇了摇头,平稳下来:“你被送过来的时候,就是我一个老友送过来的,老友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问。”

林深深几乎是下意识地逼问了一句:“那那个老友呢?你还能找到吗?”

林远山的脸都白了一下,过了两秒,摇头:“找不到了,她很早就走了。”

顿了顿,林远山问:“深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记得,以前林深深就问过这些话,现在,她又问了一遍。

“爸,我不记得我之前的事了,我来的时候,多大?”林深深的心砰砰的跳,连说话的气息都显得很绝望。

林远山本能的察觉不对,嘴颤了几下:“深深,爸不知道你多大,你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几岁的姑娘模样了,但你当时烧坏了脑子,不记得事儿了,还傻了两个多月,那时候,你还被小甜推下了台阶,你都不记得了,医生说你是烧糊涂了,差一点儿就烧成白痴。”

说完,林远山又问:“深深,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爸?你问,爸能帮你的,都会做。”

“没事。”林深深摇了摇头,气若游丝的吐出一句:“爸,我先去休息。”

她自己回了屋,回到床上,扑在床上,眼眸很干很涩的往屋外看,透过卧室的窗户,她能看到对面的别墅,能看到对面的卧室。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床和衣柜。

那张床很软,衣柜修好了没有?镜子有没有擦?还有,还有厨房的橱柜,萧爵每次用完都要细心地归拢一遍,她有时候过去捣乱弄错了萧爵也不会骂她,还会给她熬粥喝,有时候还会抱着她在沙发上看电影——

萧爵,萧爵,萧爵萧爵萧爵!

她跟萧爵拥抱,接吻,互相诉说情话,一切都好像是在眼前飘过,但是此刻,此刻又变得那么遥远。

她刚刚,连在医院面对萧爵的勇气都没有。

她是叶素竹。

她就是叶素竹!

她记起来沈小文说的话了,沈小文说,叶素竹是害萧爵背井离乡的元凶,她背叛了萧爵,做了很对不起萧爵的事儿,萧爵知道真相的那一晚,大概就是那天,她在书房门口,萧爵冷眼看她的那一晚。

所以,萧爵之所以那天晚上对她脸色变化的那么大,是因为萧爵一直认为,她是叶素竹?

萧爵痴心爱了那么多年的叶素竹,现在才知道叶素竹的背叛,他是什么情绪?他又是怎样忍耐着,和她继续在一起的?

是萧爵催眠自己,把她当做林深深去对待吗?只有这样,把她当成另一个人,他才能忽略掉叶素竹背叛过他的事实?所以才会在医院里,要带她回去,不做鉴定报告,继续把她当做林深深来爱?

林深深满心满眼都是萧爵,心里不由自主的去揣测萧爵的心理想法,那份血缘鉴定报告被她捏在掌心里,她蜷缩在被里,手指无数次碰过那个鉴定,又收回来。

她就是——叶素竹吗?

可是,为什么?

她没有之前的记忆。

林深深摸向她自己的脑子,紧紧地咬着唇,眼泪还是滚出来。

林深深,你个猪脑子,你凭什么,凭什么都不记得啊!林深深你去死好了!

床上的小姑娘翻来覆去,最终抱着被子沉沉的睡去,睡梦里眼泪混着她偶尔的呢喃,在梦中盘旋。

不管你遭遇过什么,阳光永远升起,清晨的雾永远稀薄,笼罩四方。

林深深醒过来的时候,不知是半夜惹了春寒还是怎么着,头痛欲裂,头重脚轻,爬不起来,就趴在床上伸长手,从柜子里掏出来个感冒药丸,又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结果手指发颤没握稳,杯子从她手心跌下去,跌在地上“啪嗒”一声,

玻璃杯子碎了,水也滚了一地,林深深没力气爬起来了,把药含在嘴里,口腔很干,喉咙也痛,她就生生嚼着吞下去,苦涩的味道从舌苔一直蔓延到喉咙里,又苦又涩,喉咙干渴,但都抵不过头疼的要命,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再醒过来,是被电话吵醒的,那边儿的石秘书声线沉稳:“林总,您什么时候到公司一趟?您不在,龚先生的赔偿款没人签字。”

那姓龚的最后还顽固抵抗了许久,但还是没闹起来多大,就像是一片水花,很快被砸了下去,倒是他的哥哥,最后还活下来了,拖着半条命苟延残喘。

“好,我现在就过去。”

林深深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声线吐出来一个字,都觉得嗓子被刀割的一样疼,又疼又难受,她吐出几个字,就感觉要死了似得。

“林小姐,您怎么了?”石秘书有点急了,叫的也不是林总了。

“没事。”林深深挣扎着爬起来:“有点感冒,你让龚先生等一下,我马上到。”

这一等,石秘书就等了一个多点,那龚先生等不了,期间又接了个什么电话,骂骂咧咧的就走了,怎么拦都拦不住。

林深深来的时候,正和他错开,石秘书和她说的时候,偶尔观察一下她的脸色,总觉得有些不对。

“好,明天有空,我再和他签。”林深深脸色惨白,坐在办公室的桌子前方,旁边放这个空杯子,她手伸过去要喝水,才发现没水,手敲在键盘上要打字,才发现电脑没开。

眼眸转了一圈,很空洞的落在旁边,顿了两秒她才抬起头来,看向石秘书:“还有什么事儿吗?”

石秘书抿唇:“有。”

林深深看着他。

石秘书多细致一个人,眼眸在林深深苍白的脸色和干枯的唇上转了一圈,先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看她抿下去几口,他才说:“萧总那边还有几个合同一直拖着没办呢,林总您看——”

SKE和林氏的合同,可都是林深深一直在忙活,外人没插手。

眼见着林深深的手捏杯子捏的青筋毕露,石秘书话音一转:“您看我是什么时候去合适呢?过几日就要动土开工了,不如,我明儿个就去?”

林深深的手松开杯子,放回桌上,过了好几秒,又闭了眼:“不用你,我一会儿就去。”

本来按时间算,今天就该签合同了。

石秘书说了声“好”,点头就往外走,临走之前,关门时还瞥了一眼林深深。

脸色更白,手指都搅在一起,连眉眼间都凝着纠结的光,恐怕这次麻烦不小。

石秘书叹了口气,带上门,犹豫再三,给萧爵打过去一个电话。

那边的人过了几秒才接通,声线也很凉:“怎么了?”

“萧总,林总好像病了,在公司办公室里办公,但刚刚都晕倒了一次。”石秘书声线略显苍白:“我要送她去医院,但她死活不肯去。”

顿了顿,石秘书补充:“不如您来劝劝她?工作也不是这么忙的。”

电话那边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石秘书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叹息,算了,这是无能为力了。

而办公室里的林深深,盯着开了的电脑一直看,看了许久,才闭上干涩的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手指在手机上翻了翻,翻出了一个电话。

“喂?赵医生吗?我要预约催眠治疗。”林深深一字一顿:“越快越好。”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林深深一一答应,最后苍白的挂了电话,无力的靠在椅子里,把整个人都蜷起来。

如果她真的是叶素竹的话,那,她要记起来之前的记忆,她要全部都记起来!

如果,她真的做了对不起萧爵的事,那,那该怎么办?

办公室里,苍白的小女人手指紧紧地扣着手机,看着一直没有一条手机短讯的手机,无力的闭了眼。

萧爵,你是因为我的真实身份是叶素竹,又曾经背叛过你,而不想面对我吗?

那他们之间是不是——要走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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