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了大王,就让她得意一晚上吧。”她总不好在拓跋飏的病榻前,和她争个你死我活的,那样会跌了自己的身份。
“药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素月咬牙狠狠地道。

“是。你说的没错,”她是不是处子,她自己最清楚。想到此处,她不禁叹了声,“素月,今晚委屈你了。”

她不能当着冀安的面承认那碗血是自己的,无疑损害了素月的名节。

“素月无碍。”素月赶忙道。

“怎么会无碍呢?你以后还要嫁人,若是这事被传了出去,会影响你的名节。”凌无双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等拓跋飏醒来,她定然会彻查这事,还素月一个清白。

至于沫舞,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不该让别人替她去承受。

“素月不嫁,素月还要伺候公主一辈子。”素月当即道。

“即便是不嫁,若是这事传开,你以后在宫中行走,也会招人冷眼的。”凌无双同样坚持,素月是她的亲人,她绝对不会让她替自己背负这种不白之冤。

素月见她坚持,转而道:“奴婢有一件事情想不通,安排这计划的人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到底是什么?”

凌无双的神色一沉,这个人只怕是冲着她的贞洁来的。就如同上次散播谣言说她失贞,这次也是想让拓跋飏知道,她并非处子。

只是,她有些事情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对方如果认为她和拓跋飏圆房了,那她必然不是处子,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如果反之,对方知道她和拓跋飏没圆房,应该知道她是处子才是。这般陷害她,就算是惹得拓跋飏一时动怒,找个嬷嬷为她验身,她也就没事了。除非对方肯定她和拓跋飏没圆房,她又不是处子,这事才能害到她。只是,这怎么可能?

将之前的谣言和这事再次联系到一起,凌无双的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淳于沫舞。

之前她让素月去查淳于沫舞的事情,素月查到的并不多,只知道她是从中原归来的。

谣言一事,是否会与她有关?

虽然左思右想,凌无双都始终觉得,这事根本害不了她。但,心里却还是隐隐的不安着,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有人设下圈套,自然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就得以脱身。

一路沉思,回了自己的营帐。一夜未睡的凌无双却没有半点的睡意。

她等待着拓跋飏醒来,等待着这场阴谋揭开真正的目的。

素月候在一旁陪着,小心地打量着面色无澜的凌无双,犹豫再三还是几步走到近前,跪了下去。

凌无双因她的举动一愣,便听她说:“奴婢恳请公主不要说出那碗血是公主的。”

“素月,你知道,本宫不会那么做的。”她的面色严肃,并无与她打商量之意。

素月自是知道她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犹豫了这么久才开口。

“奴婢来拓跋的使命,便是护公主周全。若是公主出事,奴婢也没资格再活。”素月的语气同样坚决,眼中这会儿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凌无双叹了声,伸手将她扶起。

“先起来吧。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即便她觉得大家都是人,都该为了自己而活。但显然这话对于一个视命令为生命的暗卫来说是没有用的。是以,没用的话,她不会说。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显然是冲着主子来的。”素月拧紧眉心,担忧地道。

“就算本宫不承认那血是本宫的。但,骗得了全天下的人,也骗不了大王。”她语气轻轻的点出这件事情中的关键。

拓跋飏甚是了解她,定是不难猜到这事她不会假手于人。

她坦白承认,共同面对倒是好些,若是有心隐瞒倒是成了居心不良。

“大王上次都相信公主了,这次定然也会。”素月道。

“大不了便验身。”她对素月笑笑,说得云淡风轻。但,要靠验身来证明清白,于一个女子而言是何等的羞辱?

素月心疼地看着她,奈何一点忙都帮不上。

两主仆一时间都沉默了,谁能想到这般羞辱的事情还要再次提起?

直到帐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才打破了漫长的沉默。

凌无双对满眼警惕的素月笑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何必紧张呢?

须臾,帐外响起了冀安的声音,“娘娘,大王醒了,请您过去。”

“好。本宫这就随你过去。”凌无双边说边向门口走去,几乎是话音才一落下,人便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处。

冀安看了眼一身完整的凌无双,愣了下,才道:“娘娘请。”

“嗯。”凌无双对他点点头,挺直腰板,径自向拓跋飏的营帐而去。

她步履稳健,不急不缓,依旧保持着她该有的优雅。

可是,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其实不是真的她。

她只有在需要伪装的时候,才会摆出符合身份的姿态。而真正的她,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才走到拓跋飏的营帐前,便听得帐内传来了淳于沫舞的声音。

微微带着抽啼,尽是些绵软的关切。

她略微顿住脚步,站在账前,等着冀安通报。

“大王,贵妃娘娘过来了。”

“进来吧。”拓跋飏的声音明显透着虚弱。

冀安得令,撩起帘子。

“娘娘请。”

凌无双看着已经撩起的帘子,微一迟疑,才抬步迈了进去。

营帐里无遮无挡的,一进门自然就看到了床边的情景。

拓跋飏正靠坐在床边,而沫舞则坐在床沿抹着眼泪。

见她进门,拓跋飏与她对视一眼,随即转头对沫舞道:“你也辛苦了一夜,回去歇息吧!”

“……嗯。”沫舞微一迟疑,才不情愿地应了声。

她起身,向门口而去,走到凌无双的近前时,竟是对她欠了欠身。

凌无双微愣,沫舞已经直起身,向门口而去。凌无双不禁在心里赞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沫舞真是不同了。

这安静的一拜,看似简单,却显得有礼而不做作。

凌无双收回思绪,走到拓跋飏的床边坐下。

“大王可好些了?”

“无碍。”他动作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叹道:“孤王听说了处子血一事。”

他顿住话,她的心里不禁一紧。

他凝眸望了她片刻,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才道:“委屈你了。”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鼻子却跟着发酸,眼底发热。

她以为他至少会让她解释,会有一丝迟疑。

可他说的竟然是“委屈你了”。

有他的信任,她怎么会委屈?她再次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句话而感动。

“无双不委屈。”她的神色黯然。

他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似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沉默片刻,又道:“无双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一直有人抓着无双的清白不放。”

“想来是有人知道你与孤王没有圆房,又相信了前些日子的谣言,才会想出此计吧。”拓跋飏没有半丝犹豫的分析,想必醒来时就已经将事情分析了一番。

凌无双不禁眉心紧皱,她和拓跋飏共枕同眠许久,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的得知他们没有圆房的事情?

她不信,刚刚回到拓跋不久的沫舞有这个能耐。

“大王觉得想出此计的人是谁?”她不禁追问。

拓跋飏的眸色一深,沉声道:“孤王既然没事,这事便算了。”

她闻言,不禁失望。他是想保护沫舞吧。

沫舞虽然不至于那么神通广大,但若是追究起来,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好。”她回的干脆果断,却不失原则的又道:“但无双有个要求。”

“你来之前,孤王已经下令,任何人不许将今晚的事情传出去。你放心吧。没有人会坏了素月的名声。”拓跋飏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承诺道。

有了他的承诺,她本该放宽心,可她的心上却仍是压着一块石头。

这事若是能这么简单的就过去,那设计这事的人岂不是白费工夫了?

即便不是为了她,拓跋飏也会让所有人封口,不许外传。

帝王中毒,毕竟不是小事,弄不好会引起百信和前线的恐慌。

只是,他都这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除了感激他又一次信任了她,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了。

“还真是倦了,你陪孤王睡会儿,孤王也好有个借口偷懒。”他的话语暧昧,手上一用力,已经将她拉进了他的怀里。

她顿时红了脸,心跳渐渐加速,心尖有疼痛滑过。

一瞬间的反映,很真实。

他却恍若不知她的羞窘,抱着她便躺了下去。

她窝在他的怀中,尽力平稳着自己的心绪。可是,他的怀抱那样的坚固、温暖,她想忽略都难。

渐渐的,她的身后传来了他酣睡时的平稳呼吸声。

他睡了,一直眼皮沉重的她,也终于有了睡意。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凌无双才醒来。而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她看了眼空空的身旁,轻唤:“素月。”

她的声音刚一落下,帘子随即被掀开,素月快步走了进来。

“大王去围场了?”她边起身,边问。

“嗯。”素月应了声,微一迟疑,又道:“大王是半个时辰前被冀统领唤起身的。”

凌无双轻皱眉心,她真是睡得太沉了,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冀安可有说什么?”

“奴婢在帐外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大王和他离开时,脸色并不好看。”

凌无双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仍是无法缓解心口的窒闷。

难道她的担心,这么快就应验了?

“公主……”素月担忧的唤她。

凌无双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

“走吧。我们回营帐去。”

不管之后如何,都要将当下过好。这身衣服已经睡出了褶皱,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两主仆刚一出营帐,不远处一双人影就落入了两人的视线中。

拓跋飏和沫舞挨得贴近而亲密,正向这边走来。

凌无双停下脚步,望着那一双越走越近的人影,在心里苦涩的笑笑,做帝王的女人便是这般吧。

即便心里有隐隐的痛意传来,她却仍旧目视着两人,没有半分想要逃避的意思。

她后半生要面对的,也许都是这般情景,若是如今便受不了了,那这辈子要怎么过?

须臾,两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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