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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唐浩然没有睡好,一直在想李光泽的话。虽说过去学的是工科,可多年来常泡历史网站、论坛,却对晚清的历史也算是了解,自然深知光绪大婚亲政后的“帝后之争”,翁同龢之所以会在光绪大婚后上书言“洋务为举朝第一急务”,表面上是其十余年间研读西学书籍,并与洋务派官员多有接触发生的思想变化,以及面临西方列强挑起战争和国势日衰的现实需求,但在很大程度上,却是“帝后相争”的必然——以李鸿章等为代表的后党数十年间,一直“垄断”着中国的洋务,至于张之洞在湖北兴办洋务,正是因其本人为“清流”派领袖获得翁同龢的支持,尽而才有了随后数年间,中央财力的倾力支持。

而李光泽的建议非常中肯——投身翁同龢,借翁同龢之荐,获皇上信任,进而谋求外放,而李光泽也一一分析了投身帝党的种种可能,帝党诸人大都为清流,这些人做文章、学问或许有一套,但对于洋务却是一知半解,甚至完全不解,且多年来洋务又为后党把持,以至于帝党全无人可用。

而有着“知洋”之名的自己此时制身帝党,正是奇货可居之时。但唯一的问题是……半闭着眼睛,唐浩然不禁怀疑起李光泽的选择,在历史上,光绪预备用不少人,可最终又用了多少?光绪又岂会是慈禧的对手?

或许,对于李光泽、宋玉新来说,在他们看来皇上永远都是皇上,但了解这一段历史的唐浩然却知道,历史早已经证明,帝后之争中,光绪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失败者,一个甚至就连打雷都害怕的皇帝,又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靠山,那怕只是短暂的靠山?

现在冒然卷入帝后之争是否明智?

“能有五年时间也就足够了!”

唐浩然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是的,光绪与慈禧他们之间如何争都无所谓,什么帝党后党,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无论是帝党也好,后党也罢,到最后都是自己的敌人,是敌人就要打倒。

自己只需要五年的时间,五年后,很多事情都会改变,有光绪暂时做为自己的靠山,能外放台湾的话,便能够于台湾卧薪尝胆五年,待到五年后,不仅可以保住台湾于不失,甚至还能够……

反攻大陆!

这个词在唐浩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他不由的笑出声来。两百多年前,郑成功不也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意念收复台湾的吗?

外边的雨浙浙沥沥,打得层顶的房瓦一片沙沙声响……唐浩然又想到翁同龢,明天就要去拜访他了,拿什么来敲开翁常熟的大门呢?

穿越的半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如走马灯似的往返思索,此时唐浩然已醒得双眸炯炯,什么雄心壮志这会都撇在了脑后,只是思索着拿什么去敲开翁常熟的大门。

行贿?

不,自己岂能落一个“贿名”,现在对于“帝党”来说,他们需要的是什么呢?

他们需要什么,唐浩然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想到这,唐浩然便再次坐起身来,点亮煤油灯,于油灯前提笔书写起来,这篇文章不知写了多长时间,唐浩然便听见远处一声鸡鸣,已经写完这篇文章又一次审视了这篇文章,文章依如过去一般,全没有一丝文采,若是想用这篇文章敲开翁同龢的大门,还需要润色一二。

“这事还是交给李光泽吧!”

就如同写那本《泰西策》一般,唐浩然依然需要别人为自己的文章润色,若不然,定入不了此时文人之眼,自然更入不了翁同龢的法眼。

相府书房中,穿着一身绸袍的翁同龢又一次翻看着那本《泰西策》,他之所以翻看这本书,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著书之人。

“唐子然!”

念叨着这个名字,翁同龢的心情却是一阵复杂,此人曾是张之洞之幕,深得张之洞信用,后却又因朝中变故,而被恭王与李鸿章调往总理衙门,如那曾纪泽一般沦入同文馆,不过翁同龢对他倒不似对那曾纪泽,千方百计的陷其于同文馆。

这会又一次瞧着他著的这本书,翁同龢倒是生出一种屈才之感,究其原因到也简单——在某种程度上,其是帝党之人,在其来京之前,张香涛曾亲信与自己,言此子胸有经世纬国之才,但却性格耿直,让自己于京中代为照料一二,至于为何放其来京,虽信中未曾提及,但翁同龢隐隐也能猜出一二来,或许同禁烟一事有关。

“看来,此子还尚需磨练一二啊!”

长叹口气,翁同龢便将这本《泰西策》望书柜上一搁,在他的书柜上除去国学典籍外,还有其它各种洋学书籍,作为帝师,这几年,他一日向皇上力但是创办洋务,并向皇上推荐《庸书》、《泰西新史揽要》、《校邠庐抗议》等洋学以至变法的书籍,并将《校邠庐抗议》中汰冗员、许自阵、省则例、改科举、采西学、善奴夷等六篇录写成册送呈皇上。

而这本风靡海内的《泰西策》自然也不例外,也早在年前,便已呈至皇上那了,书著的虽好,但是人啊!想到唐浩然来京已有三月,却依然未拜访自己,翁同龢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满。

就在这时,一个家人在门外低声禀报道。

“老爷,有一个客人拿着湖广总督张大人的贴子,投来一篇文章!”

“张香涛的贴子?”

接过家仆递来的贴子与文章,翁同龢倒是一愣。

“投来一篇文章?”

士子投书,身为两朝帝师的翁同龢自然并不陌生,每逢会试便会有士子投书于军机大臣或各部尚书之门,以期获其赏识,即是落榜没准亦能获其青睐,或是入幕府中,或是由举荐他处,从而平步青云,“由幕而仕”正是曾国藩所开之“恶例”。

不过虽是“恶例”,但并不意味着那些人中没有人才,所以翁同龢对于士子投书,倒也不排斥,更何况若是引得人才,又可徒得“坐师”之名岂不妙哉?

不过历来投书者,却从没有像这样拿着封疆大吏的贴子投书的,这文章到底是何人所著,刚一展文章,翁同龢便是一愣,只见那上面写着。

《东洋变政考》

好嘛!

这篇文章倒是和旁人的不同《东洋变政考》?再一看著者——唐浩然!

这三字倒是让翁同龢的眉头微微一扬,这是他的写的文章?这又是为何?想到是唐子然写的文章,翁同龢便立即翻看起文章来。虽说黄遵宪曾著有《日本国志》一书,但于翁同龢来说,却从未看过,于他来说,东洋小国有何可看?但在唐浩然的《泰西策》中,却对日本变法维新颇是推崇,倒是让他顺便看了一看,而与《泰西策》中的补录不同,这篇《东洋变政考》开篇所言,便是佩里舰队洞开国门,然后又将日本国内诸事一一写于纸上,什么幕府当权,什么君权旁落。

“尊皇攘夷!”

待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翁同龢的眉头不禁轻扬,与《泰西策》东洋补遗不同,在补遗中,唐浩然只是稍介绍了一下日本变法维持,至于尊皇攘夷不过是一笔带过,而在这篇文章中却详述了幕府、倒幕派以及千百年只为虚君的天皇,如何令倒幕派为已所用,进而恢复天皇权威,如此方才有幕府瓦解后,明治政府维持之举。

虽说这文章看似写着“东洋变政”但不过只是片刻间,翁同龢却将这“尊皇攘夷”与当前国朝之局相互联系,那眉头猛然紧皱微怒道。

“此子可恶,竟敢……”

原本想说其竟然擅言天家之事的翁同龢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来,作为帝师,没有儿子的他,对于光绪的情感可谓是极为复杂,可谓是亦徒亦子,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皇上,从几年前暗中策划太后还政,再到支持洋务,甚至向皇上宣扬变法之道,无不是为了皇上,准确的来说,是为了不至君权旁落,可现在,即便是太后表面上已经还政,但太后几十年的积威,又岂是一时能消,尤其是其任用的那些外臣,更是有太后而无皇上,若非如此,又岂有现在的帝后两党之争,所争的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清国的江山社稷。

此时皇上所面临的朝势与明治相比又好得了多少?

又一次拿起这篇文章,翁同龢静下心来细细看去,不时的点头赞同着,厚达十数页的文章看完之后,翁同龢不由长叹道。

“这明治确实是一代强君,有此等君主,东洋焉能不强!”

感叹之余他却又想到了被自己视为半子的学生,相比之下……紧皱着眉头,端详着面前刚刚看完的文章,相形之下甚至萌生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进而又想到了皇上现在所处之境,又与明治继位之初何等相似,中国虽无德川,然却有地方,如李合肥等人无不以太后为援,至于皇上这边……想及此,翁同龢紧锁的眉头却又一时无法展开。(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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