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院,殷从周站在天策塔上,看着天书塔的方向,沉吟良久,叹了一口气。“时不我待啊。”
李泽面带谦卑的微笑,问道:“先生,奈何?”

殷从周没有回答,侧过身子,看了李泽一眼,随即又问道:“叔贤,你听説过蟒是无角龙吗?”

李泽微微颌首,眼中却露出几分疑惑。“先生,这句俗语人所共知,有何可疑之处?”

“这不是俗语,而是个传説。”殷从周转过身,背着手,慢慢的进了屋,在主座上坐了下来,手轻轻的拍着桌面,沉吟了片刻,才抬起头,略带遗憾的看着李泽。“有时候,传説也可能变成事实。”

李泽的脸色微变,过了一会儿,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殷从周。“那么……先生的意思是説我不该将那个小姑娘让给秦济世?”

“不然。”殷从周摇摇头,抚着胡须,慢条斯理的説道:“虽説有些遗憾,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下,让秦济世先破境是最稳妥的。如果他能破境,我们都能得利。如果他不能破境,那也不会让我们和无忌面对面,失去回旋之地。”

他顿了顿,又道:“叔贤,你有大局观,是个可造之材。”

李泽拱手致谢,不动声色地连称不敢。

≡,.. “取一只鹰来。”殷从周摆了摆手。“我要给鹰扬将军写信。”

李泽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天策塔,去鹰院,取了一只鹞鹰。等他回来的时候,殷从周刚刚将一张卷好的纸条放进铜管,用蜡封好。

李泽眼神缩了缩,什么也没説,接过铜管。就在殷从周的面前绑在鹰腿上,然后将鹞鹰抛了出去。

鹞鹰振翅而起,飞出天策塔,向东北方向飞去。

……

无忌送走了皇后,下了天书塔,来到一楼,吓了一跳。

百余名师兄弟围成一圈,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神情兴奋,甚至有些亢奋。嬴自清和令狐敏之也在。不过他们看起来比较平静,不像那些人那么激动。

听到无忌的脚步声,所有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敬畏,几分亲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无忌虽然是天书院的二师兄,但是他很少和这些师兄弟来往,谈不上亲密。

令狐敏之迎了上来,递上了定秦剑。“无忌。你来看看哪些是你遗失的宝物。”

无忌接过定秦剑,跟着令狐敏之,走到书桌前,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珠宝。再看看一脸兴奋的围在一旁的师弟们,吃了一惊。这帮人是去找东西还是去打劫的,看这架势,大概连整个柳家都给搬空了吧。

他正准备説话。令狐敏之在背后捅了他一下,轻笑了一声。

无忌不明其意,不过还是闭上了嘴巴。他扫了一眼。从财宝堆里拿出属于自己的雪鲛珠、木针。这两件东西原本都被他藏在发鬐里,在他被盖无双砸进瓦砾堆时,头发散乱了,这两件东西也掉了。

他让嬴自清安排人帮他找宝物,就是这两件东西。可他没想到,天书院这帮混蛋将整个柳家给劫了。

“还有吗?”

“没有了。”无忌笑笑,转身重新上楼,将定秦剑放回剑匣。

天书院的弟子们笑了起来,用热烈的目光送无忌离开。

令狐敏之和嬴自清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説道:“二师兄的宝物拿回去了,这些东西都没用了,你们拿去还了吧。”

这些人虽然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却还是很规矩的一个个排队上前。

无忌放好定秦剑,重新下楼的时候,分赃已经结束,桌上不剩一件东西,就连灰尘都被抹得干干净净。令狐敏之坐在柱下,正在看书。见无忌下来,便放好书,走了过来,递过一个包裹。

“这是大师兄留给你的,拿回去赏人吧。”

无忌捏了捏,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过,按照常理推测,他这份肯定不薄。“这……合适吗?”

“合适。”令狐敏之似乎早就料到无忌会有这样的担忧,不假思索的diǎndiǎn头。“这是柳家得罪了天书院,应该付出的代价。如果不是你心善,柳家上下百口都没有活路,更何况是这些浮财。”

“死了那么多人,陛下不追究?”

“放心吧,大师兄已经向陛下通报过了。”令狐敏之微微一笑:“向天书院挑衅,就应该有受罚的自觉性。柳白猿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不让他倾家荡产,如何震慑其他人。如果谁都像他一样,动不动就想给天书院找diǎn麻烦,天书院还怎么护佑帝国。”

无忌没有再説什么。天书院的师兄弟都分了肥,他也不能做圣人,要不就成了另类了。再説了,不管当时装得有多像,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与柳家的仇反正解不开了,不捞白不捞。

“敏之,我那小妹妹失踪了,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我和杜鱼将附近查了个遍,对方很谨慎,没给我们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你放心,不管是什么人劫走了小紫月,也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你没死,他就不敢乱来。”

“那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我估计他们舍不得。”令狐敏之笑了。“天生道体,是跨入传説中那个境界的最佳捷径,谁有这么大的魄力,会毁掉这个稀世珍宝?”

无忌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些茫然。令狐敏之哈哈大笑,揽着无忌向前走去,将他送出了天书院。

“好啦,这件事交给我,你还是想想怎么提升整个天书院的实力,总靠你一个人单打独斗,终究不是办法。无忌,这次是你和师兄弟们改善关系的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无忌diǎn了diǎn头,叫过在一旁等候的景小阳,出了天书院。

回到家,他将银牌给了林飞。林飞已经收拾停当,乔装一番,在夜色降临之后,悄悄的离开。他的动作很快,轻松的甩掉了盯梢的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无忌站在露台上,看着墙角那两个手足无措的“闲人”,微微一笑。

“阳阳,收拾一下,我们搬到天书院去住。”

……

李泽面色阴沉,一动不动。

两个细作站在他的面前,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飞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儿。对李泽来説,这等于在头上悬了一口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箭师也罢,箭宗也罢,对大秦人来説都是难以想象的神箭手,射程在千步左右,超出了绝大多灵数人的视力范围。也就是説,你可能还没看见他,就成了他的目标。七百步以内,几乎是百发百中。

谁会愿意惹这样的人?

盖无双当时犯什么浑,不一剑杀了这样的神箭手,居然还让他跑了?

一想起这件事,李泽就觉得很郁闷。堂堂的天剑院国师,居然没能杀掉一个天书院的登堂级弟子,果然是个没脑子的粗人。

如果我有那样的武力……

这个念头一起,李泽更加郁闷了。蟒是无角龙,传説也可能变成现实,先生,你就不能早diǎn説么?我把那个小姑娘送给了秦济世,你才告诉我这件事,这不是故意耍我玩吗?

“继续监视。”李泽摆了摆手。“瞪大眼睛,不仅要注意林飞,还要注意所有能飞的东西。”

……

咸阳东北千里。

明月西沉,夜鸟归林。太行山像一条蜿蜒千里的巨龙,将巨大的身影投射在大地上。

一队骑士勒住了战马,停住了脚步。走在最前面的子鹰抬起手,轻喝一声:“就地休息,两个时辰。”

“喏。”骑士们齐然应喏,井然有序的下马,松开战马的肚带,饮水,喂料,自己也拿出干粮,就着壶里的淡酒吃起来。数百人,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即使是百步之外,也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子鹰一声不吭,只是抬了抬眼皮。

队伍的中央,玄鹰也抬起了手臂。

一声鹰唳,一只鹞鹰划破夜空,疾飞而至,准确地落在玄鹰的手臂上。

玄鹰取下鹞鹰脚上的铜管,检查了一遍,打开铜管,取出里面的纸条,递给了马车中的殷郊,然后一挥手,隔着车厢,diǎn燃了手中的火燧。

一diǎn亮光,照亮了殷郊的脸。殷郊举起纸条,看了一眼,眼神不禁一缩。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却不是大秦帝国常用的文字,看起来像是符文。

车厢外的玄鹰感应到了殷郊的心境,轻声问道:“咸阳的事不顺利?”

殷郊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有些不安。他迟疑了片刻,将纸条塞到玄鹰的手中。玄鹰愣了一下,将举着火燧的手缩了回去,照着纸条,瞥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又见道境?这……怎么可能?”

“有一必有二,万事皆有可能。”殷郊轻叹一声,向后靠在车厢上。“此子路数诡异,不循常理,切不可养虎为患,反受其制。玄鹰,你去一趟紫月森林,把玄之带回来。”

“喏。”玄鹰应了一声,将纸条放在燧上diǎn燃。纸条烧了起来,照亮了玄鹰眼中掩饰不住的忧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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