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的经济状况整体并不好,而且贫富分化严重,能吃得起肉的人并不多,所以权贵又被称为肉食者。
嬴敢当韬光养晦,装疯卖傻,却没打算做一个真正的隐士,没肉吃的日子,对他来説是无法忍受的。

因为无忌一句话,施玉羚要将施家菜馆改名菜根香,从此只做以蔬菜为主的家常菜,无疑是断了他的人生一大乐趣。在他看来,没有肉的菜是难以下咽的,再好的厨艺也没用。

厨艺再好,你能将桌腿变成美味吗?

嬴敢当恶狠狠的看着无忌,恨不得将无忌拖过来海扁一顿。因为他两句废话,失去了多少美食啊。

觉得遗憾的不仅是他,无忌本人也不同意施玉羚的决定。

“话可不能这么説,为了显示厨艺,刻意只做菜蔬,也有失自然之意。再説了,你一定还藏有不少名贵食材,浪费了可惜,也断了供货人的生计。”

施玉羚听了,也觉得有理,不免有些为难。“那怎么办?”

“这些名贵食材就做给我们吃,像七皇子这样要做大事的人,吃diǎn菜根就行了。有位贤者説过,吃得菜根,做得大事……”

“呸,你才要做大事。”嬴敢当气急败坏的説道:“你们全家都想9★ding9★diǎn9★xiǎo9★説,做大事。我不要做大事,我要吃肉!”

“可是,先贤有云,肉食者鄙……”

“我就鄙了,我就鄙了,你能怎么样?”嬴敢当瞪起眼睛,大有和无忌拼命的架势。

无忌无语,耸耸肩,败退。遇到这种不要脸的贵族,他也没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叫菜根香了。”施玉羚冲着嬴敢当嫣然一笑。“七皇子精于诗赋,才华横溢,能否帮忙起个名字?”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嬴敢当冥思苦想,搜肠刮肚,一连起了几个名字,施玉羚都觉得不妥,连连摇头。嬴敢当一时无语,不停的用折扇挠头。“要不,我考虑两天,再给你答复?”

施玉羚无奈,也只得应了。

无忌听了,笑道:“起个名字而已,何必这么麻烦,反而失了真意。既然求美味出自天然之意,就叫天然居。”他顿了顿,又笑道:“我没读过什么书,就这么随口一説啊,你们别当真,别当真。”

“天然居?”施玉羚眼睛一亮,拍手道:“好名字,好名字,果然是妙手天成,别具一格。高人就高人,可不是装就能装得出来的。”

嬴敢当的脸顿时黑了。不期然间,他有些后悔,今天带无忌来吃饭,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失误。

……

出了门,无忌上了马车,刚准备关门,嬴敢当挤了进来。他拍拍无忌的肩膀,指了指窗外。

“看见没有,那就是天书院的天书塔,咸阳最高diǎn,站在第二十三层塔ding,可以俯瞰咸阳城。”

无忌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城北方向,有一座高塔矗立在夜色之中,粗粗估计一下,也有六七十丈,在林立的宫城中鹤立鸡群,即使是闻名天下的阿房宫也相形见绌。

“知道为什么天书塔最高吗?”

“正要请教。”

“天书院是七院之首,天书院的国师是大国师,也是帝国之师,即使皇帝见到大国师,也要执子弟礼,所以天书塔比皇宫还要高。”嬴敢当嘿嘿一笑:“你如果能成为大国师,以后我看到你,就得给你行礼了。”

无忌看看嬴敢当,一声不吭。

嬴敢当虚握拳头,挡在嘴边,假咳了一声。“不过,想成为真正的大国师绝非易事。最大的对手就是其他六院的国师。大国师身为国师中的国师,当然要有能让人心服口服的智慧。”

无忌斜睨着嬴敢当,似笑非知的説道:“所以呢?”

嬴敢当并不回答无忌的问题,自顾自的説道:“这其中又以天戎院为首。大秦以耕战得天下,首重军功,要想让天戎院心服口服,就要在战场上发挥无可替代的作用。”

无忌皱了皱眉。他对天书有天赋,对战争却一窍不通。要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这可是一个不xiǎo的挑战,特别是作为一个没有变形能力的原人来説。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又何必逃亡?

“理论上,解开天书,特别是变形卷的秘密,就可以造就无数强大的战士,可以横扫战场。可是,要解开天书的秘密,绝非易事,哪怕只是变形卷。”

嬴敢当停了片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三百年来,没有一位大国师可以做到这一diǎn,他们甚至对前贤留下的智慧都无法理解,更无法将这些智慧转化成为真正的实力。天书院就像帝国的夕阳,已经落山了,而且永远不会再升起。”

“无忌,你会是那个逆转乾坤的人吗?”

无忌沉默不语。

“明知不能,为什么还要去试?”嬴敢当问道:“何不珍惜这永夜前的余晖,让自己过得开心一diǎn?”

无忌沉吟片刻,淡淡的説道:“七皇子,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与其等死,不如奋起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哈哈……”嬴敢当“哗”的一声打开折扇,扇了两下,又吸了吸鼻子。“好酸。无忌,你比我更合适做皇子。也许,这就是我妹妹喜欢你的原因?”

无忌歪了歪嘴角,没有解释。

蹄声特特,车声辚辚,驶过笔直的朱雀大街。

……

暗八门生门门主皇甫远图的府中,灯火辉煌。

生门门主皇甫远图居中而坐,抚着雪白的长须,沉吟不语。

死门门主史大龙捂着左肩,眼神惊惶的看着华远图的脸色,原本微黑的脸色在灯光下有些发青。

景门门主景大海坐在另一边,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倪大钧坐在一旁,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被无忌逼到面前,射杀了死门智囊叶文晋,史大龙一时气短,仓惶而退。一次雄心勃勃的行动成了笑话,史大龙的心情之糟可想而知。

可是现在,他却顾不上面子的问题,他有一个更大的危机。

回来之后,他就觉得半边身子不对劲,总觉得不听使唤。惊惶之下,他赶到了倪大钧家,询问倪大钧为景xiǎo阳诊脉的结果。听倪大钧説完情况,史大龙顿时傻眼了。

无忌并没有吓他,他的确中了无忌的道,景xiǎo阳就是一个例子。不过景xiǎo阳最后做了无忌的侍从,逃过一劫,他史大龙身为堂堂死门门主,总不能也去做无忌的侍从。

倪大钧解决不了,史大龙只好来请生门门主皇甫远图诊断。

皇甫远图是医学世家皇甫家的掌门人,医术足以与天医院的国医相提并论,特别擅长针灸和手术,比倪大钧不知要强多少倍。在史大龙看来,求皇甫远图帮忙,比去天医院就诊更稳妥。

同为八门中人,皇甫远图总比天医院的国医容易通融一些。

皇甫远图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瞥了史大龙一眼,还没説话,先叹了一口气。

史大龙的心脏顿时提了起来,心跳如鼓,连太阳穴都呯呯乱跳。

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就连景大海也有些不安起来,下意识的放下了手臂,正襟危坐。

“手法并不稀奇,无非是按照子午流注的规则,diǎn穴截脉,切断气血流动。”

皇甫远图不紧不慢的説道,语气从容,可是史大龙却一diǎn也轻松不起来。他知道,这前面的话都没用,后面肯定还有一个重要的转折。

那才是最要命的。

“不过,常人diǎn穴,大概不离十二正经诸穴,本事再大一diǎn的,可以在奇经八脉上做些文章,再加上一些阿是穴,常用之穴不过百余,多不过三百。在络脉上做手脚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倪大钧脱口而出:“络脉也能做施针吗?”

“书上説能,不过我没见过,更别説用手指diǎn穴了。”皇甫远图苦笑一声:“这简直和拿着大枪绣花一样,不仅需要对络脉了如指掌,还需要极精准的手法。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应该是气针。”

景大海惊呼一声:“内气外放,以气为针?”

皇甫远图看了他一眼,diǎndiǎn头。“没错,而且是境界颇为高明的气针。我虽然也能施展气针,却没有这样的本事。大龙,我帮不了你。”

史大龙面色如土,嘴唇哆哆嗦嗦。“那……那叔叔能不能推荐一个人选?”

皇甫远图犹豫了片刻,説出一个人名:“大国师,天书院的大国师。”

史大龙眼前一晕,差diǎn栽倒在地。大国师?那种神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屈尊替他这种下九流治病。

“还有吗?”史大龙带着哭腔问道。

“也许……怪医华家有办法,不过,我不敢保证,你最好赶紧去问,不要耽误了救治时间。”

倪大钧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又暗自庆幸不已。如果无忌真有这样的医术,那女儿一家三口依附他也算是傍上了高枝。至少就目前来看,史大龙不敢对他动什么手脚。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有实力,才有讲道理的资格。无忌的实力够强,手段够狠,所以素以蛮不讲理著称的死门也只能忍气吞声,打碎门牙往肚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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