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一羽挤到一个刺客面前,忽然停住,一句话也不説,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刺客。
刺客扮作一个老丐,一手端着一只破碗,一手拄着一枝竹杖,正准备接近无忌,突然前面多了一个人影,顿时心中一惊。不过,他不露声色,仰起干瘦的脸,翻着两只灰白的眼睛,晃着手中的破碗。

“大爷行行好,大爷行行好,赏老花子两个钱……”

要离一羽冷冷的説道:“老子就是来行好的,告诉史大龙,他要是敢抢我的生意,我就取他的首级。”

刺客眼睛一翻,露出凌厉的眼神,毫不示弱的逼视着要离一羽,压低了声音,説道:“要离一羽,这可是悬赏,不是订单,谁都可以抢。”

要离一羽冷笑一声:“你们试试。”説完,转身就走。

刺客咬了咬牙,抬起头,看向史大龙的方向,摇了摇头。

史大龙气得一拍大腿,长叹一声:“文晋,真被你説中了,要离一羽这疯子要横插一腿。”

叶文晋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沉吟片刻,又説道:“门主,既然如此,那还是稍安勿燥,先和要离家通个气,卖个面子,让要离家管住这疯子,以免发生冲突。若要离家不管,咱们道义不亏,再下手不迟【ding【diǎn【xiǎo【説,。”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史大龙很恼火,他兴师动众,亲自带队,就是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目标,摘下悬赏,没想到横生枝节,被要离一羽插了一杠子。

他很想连要离一羽一起干掉,可惜要离家名列三十六氏,实力之雄厚,可不是暗八门能够对抗的。想来想去,史大龙只好咬牙切齿的説道:“且让这乡下xiǎo子多活两天,可惜……”

叶文晋适时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史大龙的话。他没有説原因,但是史大龙已经明白了,因为楼梯吱吱作响,整栋楼都晃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无忌牵着xiǎo紫月的手,走上了二楼。他径直走到窗边,在史大龙对面坐下。

林飞背着弓箭,站在无忌身后。

石头和木头两人坐在两端的楼梯口,庞大的身躯像一座肉山,坐在那里,不需要任何动作,就足以让史大龙和分布在三层楼上的刺客们骇然变色。

要刺杀的目标突然出现在面前,这让死门的刺客死士们非常不习惯,措手不及。

“在下无忌,来自南方的卧虎镇。”无忌不紧不慢的説道,拿起倒扣在桌上的茶碗,先将史大龙面前的茶碗添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吞吞的呷了一口。“有几句话,想托史门主传给暗八门的兄弟。”

史大龙的脸颊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他一直想取无忌的项上人头,却没想过会和无忌面对面的坐着,更没想过要替无忌带什么话。

“第一句话:景家三口是我的人,谁要敢动他们一根寒毛,我就将你们暗八门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史大龙哼了一声:“足下好大的口气,居然要将暗八门连根拔起。”

无忌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接着説道:“第二句话:xiǎo爷我光棍一条,人死鸟朝天,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昨天杀了景门二十三个人,xiǎo爷已经把所有的本钱都赚回来了。谁想玩,xiǎo爷陪他玩到底。”

他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史大龙:“包括你们的雇主。”

史大龙眼神紧缩,冷笑一声,闭口不言。

“第三句话:年关将近,我准备到景三虎家过年,让景大海抓紧时间把院子修好。要不然,我就到他家过年去。”他看了一眼石头和木头,微微一笑:“我这巨人侍从饭量可大,别把他吃穷了。”

史大龙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盯着无忌,一字一句的説道:“敢问足下,我为什么要替你传话?”

“我有三个理由。”无忌笑得更加开心。他从怀里掏出银牌,放在桌上,轻轻的推到史大龙面前。“第一,我是神殿的人,进天书院是迟早的事,你惹不起我。”

史大龙心里咯噔一下。他对神殿系统内部的规则不熟,但是他知道神殿惹不起,天书院更惹不起。

“第二……”无忌转头,看着气喘吁吁,刚刚赶到的嬴敢当,笑得合不拢嘴。“你看,我有这么尊贵的朋友。连他身边的侍从,你们都惹不起,更何况是我?”

嬴敢当正好听到无忌的话,一时不知道该説什么好。承认无忌的説法,那岂不是很没面子,不承认无忌的説法,又怎么解释刚才阻止刺客的事。

嬴敢当只好装没听见,转身走向另一张桌子。

“第三……”无忌竖起两根手指,在史大龙面前晃了晃,立刻吸引住了史大龙的目光。

无忌的指缝间夹着一片寒光闪闪的刀片。史大龙认识这个刀片,这是暗影门行窃时的专用工具,锋利异常,兼有暗器的作用。

就在史大龙提高警惕,下意识的向后移时,无忌曲指一弹,刀片飞起在半空中,史大龙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刀片抬起。就在这时,无忌并指在史大龙肩窝处一戳,又迅速收了回来,夹住了落下的刀片。

“你的xiǎo命捏在我的手上。”无忌收起刀片,垂下目光。“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如果我不高兴,你还是活不成。你説,你敢惹我么?”

“你干什么?”史大龙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又惊又怒,厉声大喝:“你敢暗算我?”

“你的声音太大了,吵得我头疼。”无忌抬起手指掏了掏耳朵,皱了皱眉:“我要杀了你的智囊,也让你头疼!”

“你敢……”史大龙怒极,一跃而起,纵声咆哮。

话音未落,站在无忌身后的林飞拉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叶文晋咽喉。

叶文晋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鲜血如箭般喷溅出来,喷得史文龙后背全是鲜血。

羽箭洞穿了叶文晋的咽喉之后,射入一根大腿粗的立柱中,锋利的箭矢从立柱的另一面露了出来。

看到林飞的速度,看到这一箭的力量,众人骇然变色,那些准备冲上来救护史大龙的死门中人更是吓得呆若木鸡,谁也不敢轻易上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成为林飞的箭下鬼。

只因为史大龙的声音大了些,无忌就下令射杀了叶文晋,他们又算得什么?

一直以来,死门执行的都是暗杀任务,强调手段的隐秘,有种见不得光的心理惯性,这种正面对抗并不是他们的强项。突然被目标逼到面前,所有人都有些慌了,不知道是该上前拼命,还是等候命令。

史大龙也吓呆了,他瞪着一双牛眼,怔怔的看着无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仅仅因为自己的声音大了些,这个庶人就敢当街杀人?

突然之间,史大龙相信了无忌之前説的话,他有神殿背景,和七皇子是好朋友,这样的人根本不是暗八门能惹得起的。

史大龙拖着麻木的半边身子,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

身为死门门主,史大龙也曾经是个死士。不过,他从来没有真正面对死亡,身为前任门主之子,他接受的任务都是有意无意经过细心挑选的,哪里遇到过如此蛮不讲理的目标。

平生第一次,他心生恐惧。

史大龙向后退去,眼睛一直盯着无忌,生怕他再次出手。

无忌根本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説道:“景家的院子不修好,你不要来,来了xiǎo爷也没心情给你治。”

史大龙汗如雨下,带着叶文晋的尸体,狼狈而去。

突然间,整个酒楼空了下来,不仅死门中人一个也看不到,连不相干的客人都跑得精光。

酒楼主人和酒保不能跑,呆呆的站着,不知如何处理。

“看什么看,上酒,上菜,把你们酒楼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无忌叫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扔到欲哭无泪的酒保面前:“xiǎo爷有的是钱!那些没付的帐全算在我头上,绝不让你亏本。”

酒保如闻仙音,拾起钱包,拿了一块金子,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嬴敢当的眼睛直了,伸手一摸腰间,脱口而出:“你外公的,这是我的钱包,什么时候被你摸走了。”

无忌眼睛一斜,不屑一顾。“你的?你叫一声试试,看看它会不会答应你。”

要离一羽勃然变色,长身而起,手按上了剑柄,蓄势待发。

林飞霍然转身,张弓搭箭,箭尖直指要离一羽的眉心。

两人冷目而视,如临大敌。

无忌笑而不语,坐观其成。嬴敢当却不敢与无忌火拼,他摆摆手,示意要离一羽放松diǎn。他走到无忌面前,在史大龙的位置上坐下,拿起桌上的银牌看了一眼,眉头一皱。

“这是谁给你的?”

无忌不假思索,应声答道:“你妹!”

嬴敢当苦笑一声:“我跟你説正经事呢,这银牌是谁给你的?”

“我也是説正经事啊。”无忌一摊手,一本正经的説道:“是你妹嬴亦然给我的。”

“不会?”嬴敢当目瞪口呆,比刚才看到林飞一箭射杀叶文晋还要惊诧。“你是説……这块银牌是我妹妹亦然给你的?”

“对啊。”无忌笑了起来,笑得很诡异。他抬起手,拍拍嬴敢当的肩膀。“大舅哥,我这次到咸阳来,就是为了迎娶你妹妹,七公主嬴亦然,你可得多帮忙啊。”

嬴敢当已经懵了,甚至忘了推开无忌的手。母后下令让他来迎无忌,他已经觉得难以理解了,万万没想到,这事还牵连着一向深居简出的妹妹嬴亦然。

虽然他不完全相信无忌,却也不能完全否定。别人搞不清这块银牌的出处,他却一清二楚,这块银牌看似普通,其实只有一个来源:母后嬴若英掌握的后|宫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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