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叫景xiǎo阳,是咸阳暗八门中人。
暗八门:生死开杜景休惊伤。

生门是医生,救死扶伤。

死门是死士,专行刺杀、暗杀之事,一旦接受命令,死不旋踵。

开门是説客、司仪,专门迎来送往,替人説项,撮合生意。

杜门是护卫,替人看家护院,保人平安,杜绝祸事。

景门,专行阴私之事,包括盗窃财物、探听情报。

休门是盗墓,挖坟掘墓,盗取财物,专和死人打交道。

惊门则是哄吓诈骗,滋生事端,骗人钱财。

伤门是打手,街头混混,以收保护费为生。

暗八门做的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事,被人看不起。不过,他们经常替官府权贵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出面的事,身后都有靠山,所以依然有他们生存的空间。

景xiǎo阳所在的影门就是其中的景门,按不同的手段,又分三种:暗影是盗窃,花影是色诱,魅影则是易容乔扮,以假乱真,诱人上当。

无忌很吃惊,他两世为人,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阶层,突然一下子遇到,既好奇又有些担心。

这种下九流的人虽然没什么权势,可是他们烂命一条,…◆ding…◆diǎn…◆xiǎo…◆説,死缠烂打,能搅得你不得安生。惹上他们,未必比惹上权贵舒服,更何况他们背后往往有权贵的影子。

“那你今天来,又是为什么?谋财还是谋色?”

“谋……色?”景xiǎo阳一口没上来,差diǎn噎住。她咽了一口唾沫:“就你们两个的姿色,值得本姑娘这么费心费力吗?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神殿的人太张扬,想偷走你们的银牌,给你们一diǎn教训。”

“你还知道银牌的事?”

“当然。”景xiǎo阳扬了扬头。“你们坐的是神殿的马车,又住这么高档的驿舍,身份不低,当然有表示身份的银牌。如果丢了银牌,你们不仅要被赶出去,还可能被抓起来。”

无忌眉毛一挑。他知道银牌丢失会有什么后果。一旦银牌丢失,拥有银牌的人要对因此产生的所有后果负责,所以谁也不敢大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要不然,巫大通也不会仅凭一面银牌就相信了他和嬴亦然。

当然,他也因此对嬴亦然当初赠他银牌而倍加感激。仅凭一面之缘,嬴亦然就将这面银牌送给他,可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

“我们刚到咸阳,你就盯上了我们,大概不是巧遇那么简单?”

景xiǎo阳闭上了嘴巴,顾左右而言他。

“你如果不肯合作,那我只好用强了。”无忌咳嗽一声:“石头,你们过来一下。”

“好咧,就来!”隔壁传来一声闷雷似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了,挤进来一个大脑袋。石头揉着两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无忌。“主人,什么事?”

石头身高两丈以上,站起来比屋子还要高,只能哈着腰,一走路就压得地板咯吱咯吱的响,头一伸进来,几乎堵了半个门,一双眼睛比景xiǎo阳的拳头还要大,嘴一张,几乎能将景xiǎo阳的脑袋吞进去。

看到这样一个巨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景xiǎo阳吓得面无人色。

这要是……不仅清白没了,恐怕命都没了。

“好嘛,好嘛,我説就是了。”景xiǎo阳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连忙説道:“一个月前,我们就知道你们要来了,这里是第一道防线,目的是偷走你们的钱财和身份证明,让你们无法在咸阳立足。”

“谁指使的?”

景xiǎo阳连连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无忌看了她一会儿,相信了她。这姑娘涉世未深,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敢冒着被巨人爆体的危险説谎。

无忌眉头一皱,伸手在景xiǎo阳的肩头diǎn了两下。景xiǎo阳只觉得一阵酸麻,不由得叫道:“你干什么,我都説了,我是暗影,不是花影。”

无忌笑笑,心道这姑娘真是天真,都被绑了,还在强调什么暗影、花影。

“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我只是封了你的穴位,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就会有感觉,三十六个时辰之后,你会半身麻痹,如果在七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解开,你就没命了。”

景xiǎo阳柳眉一挑,怒道:“你想杀我?”

“我不想杀你,我只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谁在找我的麻烦。”无忌竖起三根手指:“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不会留下后遗症,三天之后,我不敢保证。”

“哼!”景xiǎo阳不屑一顾。

无忌也不理她。他对自己在经络上的造诣有足够的信心,除非景xiǎo阳能找到大国师那样水准的医生,否则她只能来求自己。

估计大国师那样的人,也不会为一个暗八门的xiǎo贼费心费力,虽然这xiǎo贼长得蛮不错的。

无忌让林飞解开了弓弦,放开了景xiǎo阳。景xiǎo阳一跃而起,挠挠手腕子,狠狠的瞪了无忌一眼,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

无忌上前,关上窗户,回到林飞面前,沉下了脸。

“林飞,你有什么感想?”

林飞涨红了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身为无忌的箭侍,他应该负责保护无忌的安全,可是今天晚上,有人潜到了无忌的房间里,他居然一diǎn感觉也没有。如果不是无忌借着活动身体的机会敲击墙壁,叫醒了他,估计他现在还在睡呢。

这可是严重的失职。

石头也惭愧的低下了头,吭吭哧哧的説不出话来。

“咸阳不是卧虎镇,水深着呢。”无忌淡淡的説道:“如果你们不能认清形势,提高警惕,不如早diǎn离开,免得把命送在这里,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主人,我知道了,我会xiǎo心的。”林飞拱手道:“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无忌diǎndiǎn头,示意他们各自回房休息。林飞虽然是他的箭侍,出身却不低,对这样的人,如果有用,一两句就够了,如果没用,説得再多也没意义。

……

景xiǎo阳离开客栈,一路飞奔,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拐进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xiǎo院子。

漆黑的房里亮起一盏油灯,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啊?”

“爹,是我。”景xiǎo阳推门而入。“爹,我失手了。”

“有没有受伤?”房门大开,景xiǎo阳的父亲景三虎端着油灯走了出来。他头发花白,右臂耷拉着,眼神却非常凌厉。在他身后,景xiǎo阳的母亲倪玉兰拿着一件破烂的布衣,披在他的身上。

“没有。”景xiǎo阳咬了咬牙:“不过,我可能被人封了穴。娘,你帮我看看。”

倪三虎夫妇都是暗八门中的人。

倪三虎年轻的时候是咸阳有名的神偷,一身轻巧功夫,一双无敌妙手,号称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后来因为偷了一件不该偷的东西,被人砍掉了右手,从此退出江湖。

倪玉兰出自暗八门中的生门,她的父亲是xiǎo有名气的医生,倪三虎被人砍掉手后,就是她的父亲帮助医治的。两人经常见面,日久生情,结成了夫妻。

倪玉兰家传的医术,特别是对针灸很有心得。这也是景xiǎo阳对无忌的威胁不以为然的原因。她相信,就算无忌説的是真的,母亲也能帮她治好。如果是假的,也骗不过母亲的眼睛。

倪玉兰不敢怠慢,连忙给景xiǎo阳诊脉。过了半天,她一脸疑惑的放开了景xiǎo阳。

“怎么样?”景xiǎo阳父女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倪玉兰谨慎的説道:“不过,这也许是我的医术不精的原因。xiǎo阳,要不,明天你去找一下你外公,让他给你看看?”

“不用了。”景xiǎo阳满不在乎的説道:“那xiǎo子肯定是吓我的,何必去麻烦外公。爹,娘,我累了,先睡觉去了。”

倪玉兰正要再劝,景三虎不动声色的碰了碰她,拉着她回了房。

“老婆子,你还看不出来吗,咱闺女这是不好意思説,怕给你丢人哪。”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倪玉兰服侍着景三虎上了床,自己躺在景三虎旁边,却没有睡。她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老头子,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景三虎翻了个身:“你担心闺女被那xiǎo子给坏了身子,却不好意思説?”

“这倒不是。”倪玉兰摇摇头:“我是觉得,那少年能被咱闺女制住,想来是没什么江湖经验的,这种虚虚实实的手法,他未必玩得出来。如果没有diǎn把握,他能放咱闺女走么?”

景三虎想了想,也有些担心起来。“没错,这关系到闺女的性命,咱可不能大意。老婆子,要不,你明天去探探虚实?”

“我们一起去,你的眼光比我毒。”倪玉兰拍拍景三虎的肩膀,撒娇道:“有你在,我更有底气。”

“一起去?”景三虎既有些得意,又有些不以为然。“又不是去看女婿,用得着我们老俩口一起去吗?”

倪玉兰收起笑容。“我是希望借助你的经验,看看这少年是什么来路。闺女为了脱身,骗骗人没什么关系,可别误打误撞,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人,趟了不该趟的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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