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亮问道:“令妹葬于何处?”
“温县司马家的祖坟。”夏侯玄回答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夏侯徽被司马师害死了,还得埋到他们家的祖坟之中。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生是司马家的人,死是司马家的鬼。

温县在河内郡,距离洛阳并不太远,骑马的话,一日可达。

这和曹亮想的完全没有差别,他淡然一笑道:“如此便简单了,你不是怀疑令妹被司马师毒杀的吗,只要开棺验一下尸,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夏侯玄面露犹豫之色,道:“这个不大合适吧……”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一旦埋入土中,不管是何原因都不会轻易地再将尸体刨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古人对盗墓者深恶痛绝并处以极刑的原因,至于那种死后还要被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的,更被视为严苛的刑罚。

所以夏侯玄听到曹亮要开棺验尸之后,便有些迟疑不决,毕竟死者为大,一旦开棺,必会将夏侯徽的骸骨暴露于天日,而验尸的忤作又全是男人,让他们去触碰夏侯徽的遗骨,似乎也不太合适。

曹亮淡然地道:“此事事关令妹的死因,能不能为她沉冤昭雪就在此一举了,如果泰初兄对令妹的死因存疑,那便打消这个念头吧。如果泰初兄相确信令妹是被司马师所害,那么开棺验尸便是唯一途径,就看泰初兄想不想为令妹报仇了?”

当初司马家声称夏侯徽是因为染上恶疾而死的,夏侯玄便对此存疑,认为司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没事,自己的妹妹又怎么会染上恶疾的?所以当有消息传出来说夏侯徽是司马师毒杀的时候,夏侯玄仔细思量,妹妹的死因有诸多的疑点,夏侯玄便相信了这种传言,并去找司马师理论。

司马师当然是矢口否认,但夏侯玄却认为他是欲盖弥彰,只是由于当时夏侯徽已经下葬,夏侯玄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最终也奈何不了司马师。

如今曹亮提出开棺验尸,虽然这并不是夏侯玄情愿的,但只要能找出真凶,为妹妹报仇雪恨,夏侯玄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时隔六年,吾妹尸骨已寒,就算开棺,也未必能找出什么线索。”夏侯玄也是很担忧,开棺的话如果找出证据来,倒还罢了,如果找不出证据来,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曹亮虽然没当过法医,但那些刑侦的电视剧可看太多了,现代的古代的都有,验尸的程序也懂个大概。

在一堆森森白骨上摸索,曹亮想想就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这个时代也有验尸的人(忤作),根本就用不着曹亮自己去动手。

“泰初兄无需担忧,如果令妹真的是被鸩杀的,那鸩毒入骨,那怕肉身腐烂,白骨之上,也必有乌青之色,只要能找得到令妹的遗骨,一切都可以真相大白。”

笑话,武大郎都被毁尸灭迹了,武松都还能凭着半根发黑的遗骨为兄长报仇,汉魏时代还没有火葬的习俗,那怕司马师真的毒死了夏侯徽,也不会弃尸不顾,肯定会风光大葬的,只要能找得夏侯徽的遗骨,还怕找不出司马师的罪证来吗?

夏侯玄眉头紧锁,看得出他还在犹豫,毕竟挖坟掘墓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而这死者是他的亲妹妹,按当世的说法,打扰了死者的阴灵,很可以能会影响死者的往生。

不过貌似羊徽瑜都死了多年了,如果真有投胎转世这一说,恐怕现在早已是二世为人了。

夏侯玄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权衡轻重,觉得还是为妹妹报仇更重要,这几年来,他和司马师的仇怨已经积累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就象一座随时都可能会喷发的火山,夏侯玄同司马师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有。

“唯!就听你之言,不过某希望子明可以同行,以做个见证。”夏侯玄终于是点头同意了,不过他提了一个额外的要求,那就是要曹亮和他同去,也算是做一个见证。

曹亮想也没想,爽快地点头道:“诺。”

夏侯玄目光凝重,沉声地道:“这事虽然定下了,但前往温县,一定要做得隐密才行,万万不可让司马家的人察觉。”

夏侯玄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既然决定要开棺验尸了,那肯定不能大张旗鼓,必须要悄悄地,趁司马家毫无防备之下,才好动手,如果让司马家有所警觉,提前来个毁尸灭迹,他们便是前功尽弃了。

曹亮深以为然,看来夏侯玄的想法和他是不谋而合的,司马家在洛阳耳目众多,如果夏侯玄大张旗鼓地前往温县,一定会被司马家有所察觉,所以干这事,必须要十分隐秘才行,偷偷地挖出夏侯徽的遗骨来,验明中毒于否,这样才能杀司马师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说史书上明确记载着夏侯徽是被司马师鸩杀的,但在拿到确切证据之前,曹亮也不敢百分百地保证史书记载就一定正确。

所以这事只有暗中行事,那怕夏侯徽真的不是被毒死的,他们只需将夏侯徽的遗骨悄悄地埋回去,做到人不知鬼不晓就行了。

如果没有证据就大闹一番,只能是被司马家反诬一口,被动无比。

接下来,曹亮和夏侯玄商议了出行的时间,司马师大婚之期已近,留给曹亮的时间已经是不多了,所以这事必须要抓紧才行,所以他们定下了后天一早就动身,夏侯玄提前找好忤作,藏匿在夏侯府的下人之中,后天一早,夏侯玄即以打猎的名义出城,然后在黄河渡口与曹亮会合,一同前往温县。

商议妥当之后,曹亮立刻告辞,离开了夏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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