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由诚阴毒的话,老太太打了个哆嗦。她站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退了回去,全然没了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架势。
门在她身后悄然关上,关住了她颓唐的背影,这大概是安老夫人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背影。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片刻后,门里一片哭声,接着便是一片喧哗,然后声音慢慢归于沉寂。

信王问道:“诚哥哥,我真高兴你答应那老太太的要求。我还以为你铁石心肠,肯定会拒绝那可怜的老太太的要求呢。”

朱由诚转身拍拍信王的肩膀,道:“我也没有办法,咱们的锦衣卫虽然勇猛,但要让他们屠杀手无寸铁的敌人,恐怕也下不去手。让安家人自寻死路,对贵州死难的百姓或有不公,但好歹也算是帮他们报了一点血海深仇,只是没有那么痛快淋漓。阿检,哥哥可要批评你一句,对于敌人,你可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要知道,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国民的犯罪。”

信王想起一路上被叛军杀死的百姓的遗骸,不由有些脸红,自己怎么会同情起造下这一路杀孽的安家呢?

信王知错就改,立刻说道:“我叫人盯紧安府四周,绝不让安家人趁乱逃走。”

说着,信王就去巡视把守安府四周的锦衣卫士兵,勉励他们认真仔细,连一只苍蝇也别放出来。然后又走到监测安府地下动静的士兵旁边,让他们再接再厉,确保没有一个安家的人逃逸。

朱由诚没有顾得上安抚信王羞恼的情绪,叫人将那四千多死囚提了出来。就在安府门口摆开杀阵,逐一将死囚处决。

死囚们哭声振天,他们杀百姓时,百姓的哭声没有融化他们的铁石心肠,但他们挨刀时。哭声又有什么用呢?

听到振天的哭声,西边的寨子里更加悄无声息,连间或响起的婴儿啼哭声也听不见了。

处决完死囚,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朱由诚让两名士兵去推安府的门。

门已经反锁,朱由诚便让人把门撞开。

门早已变形。用木桩撞了三五下,大门便轰然倒地。

进入安府,四周一片死寂,各个房间横七竖八,倒着各种尸体。有用刀自刎的,有用剪刀自尽的,有悬梁自杀的,更多的是服毒而死。

朱由诚四下转了一圈,安府里已经找不到一个活人,甚至连活物也没有——安家人很自觉,带着家禽、家畜一起荣登西方极乐世界。

安老夫人坐在正厅,四下坐着三四十个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这些大概是她的直系儿女。他们面色如生。只是嘴角有已经干涸的血渍,想来是服毒自尽的。

朱由诚略一沉思,道:“本官已经答应要收敛、安葬安家老小的。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不做到。来人哪,在安家旁边找一处地方,挖个大坑,把安家人全部丢进去。另外,让我们带来的铁匠赶紧生炉子,把安家能找到的铁器全部熔了。打成铁板,本官有用。”

大家一听。都愣住了。锦衣卫原来搜刮战利品,除了武器、铠甲。其他的铁制品一律不要,因为大明物产丰富,铁器非常便宜。现在朱大人突然要搜集铁器,还要融成铁板,他究竟想干什么?

尽管不明白,但锦衣卫上下还是依令行事。

士兵在安家附近找了块土质干燥的地,挖了一个大坑,把安家老小的尸体一具一具地放进坑里。

朱由诚走到一棵大树下。

他来自现代,其实看不得那些残酷的画面,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更喜欢喝喝茶,唱唱歌,带上三五个美女泛舟碧波上——呃,少了一点,带上十个美女吧。

可惜他的理想暂时实现不了,大明的仁慈换来的不是感恩与掌声,而是赤|裸|裸|地背叛。

当年建奴被朝鲜人从朝鲜半岛驱逐,无家可归,大明把建州借给他们暂住,可是他们是怎样回报大明的?辽东200万军民被他们屠戮一空。大明让安家永驻西南,世袭罔替,可是安家是怎样回报大明的?安家率叛军围困贵阳,40万军民只有2万生还。

既然大明的仁慈得不到回报,那么朱由诚就替大明执掌复仇之剑,让世界看看,大明不但有美酒款待朋友,更有火铳对付敌人。

为此,朱由诚不惜让敌人的鲜血玷|污他那握惯毛笔的手,让敌人的惨叫折磨他那听惯丝竹之声的耳朵。

虽说如此,但朱由诚的心情还是十分复杂,既有为贵州百姓报仇的喜悦,又有滥杀敌人的郁闷。

站在树下,他不禁放声大唱后世雄壮的军歌《我们的队伍向太阳》,以歌声排解他心中的忧郁。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人民的子弟,我们是大明的武装,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誓把一切敌人消灭干净,锦衣卫的旗帜高高飘扬。听!风在呼啸军号响,战斗的歌声多嘹亮……”

锦衣卫的士兵激动不已,这支歌唱出了他们的心声,唱出了他们的志向,许多人不禁跟着唱了起来。

不能不说锦衣卫的学习本领很强,朱由诚只唱了一遍,锦衣卫居然就有人学会了,一人唱,尔后百人唱,千人唱,最后汇聚成了万人大合唱。

锦衣卫的歌声响彻天地,冲淡了杀人场的肃杀之气,也带走了朱由诚心中的忧郁:有这样英勇无畏的士兵,还怕什么强大的敌人吗?

朱由诚刚想走出树阴,就听见树上有人发出一声娇叱:“奸贼,看剑。”

话音刚落,树上就跳下一个人影,挥剑向他刺去。

朱由诚身穿蟒袍,当然不会带着八棱亮银锤,更没有带着梅花亮银枪,但好在锦衣卫的制式装备中有一柄绣春刀,他是随身携带的,百忙之中抽刀一格。

“当”的一声,火星四射。

这柄绣春刀虽然不是皇帝命人特制的,却也是京西皇庄名匠李打铁师傅千锤百炼打出来的,锋利异常。刀剑相交,绣春刀居然吃了个小亏,崩出了一个缺口。

朱由诚从不因为外物的得失而或喜或忧,刀上的缺口动摇不了他的战意。但这个缺口提醒他,对方的兵刃为神兵利刃。直接对砍的话,绣春刀被毁是小事,万一伤到自己,那可就是在阴沟里翻船,要被别人笑死的。

对方见朱由诚挡住这一剑,招式一变,剑尖前探,直剌他的哽嗓咽喉。

朱由诚的刀架住对方的宝剑,此时如果把刀往上推,剑尖倒是剌不到咽喉,但会把下巴划开,那以后喝粥就麻烦了。

朱由诚弯腰,下身不动,上身像柔软的柳枝一样,向后倒去,右脚顺势上踢,直踢对方的手肘。

对方发出一声惊叫,竟然是一个女的。

借着对方闪避的功夫,朱由诚一挺腰,又站了起来。

侍卫们此时如梦初醒,赶紧上前来帮忙。

朱由诚瞪了他们一眼,道:“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假积极。不过这个安家余孽还伤不了我,看我怎么修理他。”

那女子有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此刻她眼中含着雾气,道:“人家才不是安家人呢。”

“那你还帮大明的反叛出头?不怕《大明律》的制裁吗?”

“道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姓朱的,你作恶多端,今天你的死期到了,看剑!”

说着,那女子又是一剑剌来。(未完待续)

ps:(太忙了,作者君保证,从今天开始,好好把握时间,准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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