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诚一阵头痛,平时与徐光启、孙元化师徒聊天时就发现,这二位相当古板,要知道自己带人去打劫,不知道会怎样啰嗦呢。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怎么说自己也是儿童乐园的少东家,怎么能怕两个小小的雇员呢?

朱诚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走进徐光启、孙元化的帐篷。

徐光启目光炯炯,盯着朱诚,道:“朱千户很勤勉啊,半夜都找不到人。”

朱诚做贼心虚,打了个哈哈,道:“我看这帮兵太闲了,搞了个紧急集合,有备无患啊。”

徐光启道:“何谓紧急集合?”

朱诚道:“所谓的紧急集合,就是在非常规的情况下突然发动集合,训练士兵的快速反应能力。”

徐光启眼睛一亮,道:“哦,这个训练不错啊。带兵之人最怕营啸,一旦发生营啸,士卒自相残杀,百万精兵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你这个训练,长期坚持下去,不但能提高士兵的快速反应能力,还能有效地预防营啸。”

朱诚道:“营啸的起因是士兵的精神的高度紧张和将士关系的不和谐,单一的紧急集合训练只是治标而不是治本。丰富士兵的精神文化生活,才是防治营啸的有效措施。徐先生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向皇上要了一大批太监和宫女吗?那是我准备训练的文化工作队,简称文工队。他们将定期为士兵表演节目,放松他们紧绷的神经。”

徐光启离席而起,向朱诚深施一礼,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朱大人面前,徐某不敢自称知兵了。”

朱诚慌忙把徐光启扶住,道:“小子何德何能,怎能当得先生大礼。”

徐光启道:“真是英雄出少年,难怪先皇会收你为义孙。日后你将会大放异彩,成为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哪。”

朱诚俊脸微红,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能被历史上的牛人称赞,心里还真是美滋滋的。

孙元化咳嗽了一声,道:“朱大人,你让我研制的膛线后装火铳已经做出来了。”

朱诚跳起来,失声道:“真的?”

徐光启一指放在茶几上的一件黑乎乎东西说:“喏,就是这个。”

朱诚抓起这东西看了半天,果然和后世的步枪很相似,只是少了枪托。掂掂重量,这把火铳明显比后世的枪要大一些,重一点。这点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明朝的冶炼技术不能与后世相比,要增强铳管的强度,只有增强它的厚度一个方法。

枪的旁边还有几发子弹,当然子弹也比后世的要大得多。没办法,黑色火药的爆炸效果毕竟没有之后的黄色火药来得大,要保证射程,装的火药自然不能少。

看见外面天色已经发白,朱诚不顾一夜没睡的疲劳,道:“我们去试火铳。”

徐光启和孙元化相视一笑,跟着朱诚出去了。

朱诚让人把靶子放在300步(明代一步约合现在1.2米)远的地方,这是世界上射程最大的英国长弓的射程。虽然不清楚建奴弓箭的射程,但想来也超不过长弓的射程吧。

孙元化道:“朱大人没必要把靶子放得那么远,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弓箭的射程了。”

朱诚道:“我们大明的火铳要成世界上所有敌人的恶梦,只许我们打他们,不许他们打我们。”

孙元化大笑道:“对,让他们干着急。打不死他们,也要气死他们。”

朱诚让士兵把闲杂人等赶开,特别是靶子后面和旁边,别到时候流弹伤人,那才是无妄之灾哩。

朱诚单手举铳,却发现举不起来。一来是他才11岁,二来孙元化造的本来就是步枪,单手无法操作。

朱诚双手举铳,瞄准靶子,连发数铳。只见硝烟渐起,慢慢浓重,后来连朱诚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朱由检听到震耳欲聋的铳声,出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惊讶地发现朱诚的身影渐渐在硝烟中消失,惊道:“还说不会仙术,把乌云都从天上搬下来啦。”

他冲着烟尘滚滚的地方喊道:“诚哥哥,收了神通吧。”

朱诚咳嗽着从硝烟里走出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火铳不错,就是烟太大了。”

朱由检跑上前,欢喜地抱着朱诚的胳膊,道:“诚哥哥又骗人了,你明明会仙术。”

朱诚晃了晃手中的火铳,说:“不是仙术,是科学。那阵烟是火铳开火后,冒起的硝烟。”

朱由检嘟着小嘴,道:“那多没意思啊。”

朱诚道:“你别小看这个,列装全军后,能消灭与大明为敌的顽匪。”

朱由检喜道:“那咱们把这个喜讯报告给皇帝哥哥吧。”

正在这时,士兵把靶子拔出来,扛了回来。

众人仔细端详,靶子上有几个茶杯大小的洞,半寸厚的木板竟然已经洞穿。众人见了,纷纷咋舌不已。

徐光启老泪纵横,道:“有此利器,何愁建奴不灭。”

孙元化道:“我要把火铳的设计图献给兵部,让他们加紧赶制,装备全军。”

朱诚面色凝重,对徐光启和孙元化道:“二位大人,在下有不同意见,我们回帐篷详谈。阿检,你也一起来。”

进了帐篷,朱诚道:“我认为,这火铳的制造图要保密,切不可让朝廷知道。”

三人大惊,齐声问道:“为什么?”

朱诚道:“你们知道辽东局势吗?”

徐光启道:“已经糜烂。”

朱诚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辽东为何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呢?”

徐光启道:“统率不知兵,如杨镐之流,胡乱指挥,导致大明将士畏敌如虎。”

朱诚摇头道:“是,也不是。贼酋奴儿哈斥十三副盔甲起家,要灭他易如反掌。如果没有李成梁养贼,何至变成今天的局面。现在辽东诸将还在养贼,不仅如此,在辽东,还有军队成建制地叛变到建奴那边去,佟养性、宁完我、李永芳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如果我们的火铳落到他们的手中……”

孙元化打了一个寒战,道:“大明危矣!”

徐光启道:“难道这么先进的武器就白白放着。”

朱诚道:“当然不能,我们要装备一支大明可以信赖的部队。”

徐光启默然半晌,忽道:“你会不会有不臣之心?”

朱诚转京城方向跪下,发誓道:“臣朱诚蒙神宗显皇帝不弃,提拔于草莽之中,当今皇帝认我为弟,朱由检认我为兄,极尽人臣之荣,我将世世代代忠于大明,保卫皇上。”

朱由检也跪下发誓道:“我这一辈子将为保卫皇兄的大好河山而努力。”

徐光启见二人发誓,想到天启皇帝与朱诚、朱由检的关系,心中疑云顿消。

朱诚道:“徐先生,你是不是该把《圣经》拿出来呀?”

徐光启道:“这是为何?”

朱诚道:“听闻信教的人,手按《圣经》发誓为最重的誓言,我想确认一下徐先生不会泄露火铳的消息。”

徐光启哈哈大笑,一挑帘,出去拿《圣经》。

朱诚又对孙元化道:“孙先生,膛线后装火铳关系实在太大,请先生发誓,在任何时候绝不泄露火铳的一丝一毫。”

孙元化沉思了半天,道:“只要朱大人忠于皇上,忠于大明,我孙元化在未得大人首肯之前,绝不泄露膛线后装火铳的半分消息。”

解决了火铳的问题,朱诚赶紧休息,晚上还有定国公家的金银财宝等着他去搬呢。

但他却忘了,三位国公瓜分皇庄,平时往来必然十分紧密。英国公和成国公家遭劫的消息早已传给了定国公,那边正磨刀霍霍,等着朱诚自投罗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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