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而入,你没看到?本尊已经很慢。”恨无殇的语气,是已经慢到不能再慢的地步了。
“是吗?”莫雪鸳回忆,好像刚刚,是刮过一阵小风。

“不许再吵。”恨无殇复又闭上眼睛,不再看莫雪鸳。见恨无殇如此,莫雪鸳不由的恹恹耸肩,小心翼翼回到榻上,伸手取来衣服要穿,便听头顶有声音传过来。

“本尊不喜女色,你不必如此,喜女色,你也不必如此。”恨无殇这话真伤人呐,这分明说他喜不喜欢女的,凭自己这般姿色也入不了他的眼!

莫雪鸳敢怒不敢言,索性把衣服扔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人家都不在乎,她自己矜持个什么劲儿啊!

许是刚刚的折腾,莫雪鸳困意全无,于是纤长睫毛下,那双美眸不自觉的透过薄纱般的料子,看向那张极致线条描绘下的侧脸,刚毅优美,如石雕一般。

忽的,她注意到恨无殇的剑眉微微蹙了一下,顿时想起暖音的话,中‘千夜’者,必会夜夜忍受毒药的侵蚀,痛苦难当,纵叶浮生,也不能让其痛苦减半。

“其实……小的可以把床让给尊主大人的?”此刻看到恨无殇眉心微动,莫雪鸳莫名来了同情。

没有回应,漆黑的内室静的落发可闻,莫雪鸳不由撇了撇嘴,这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皇宫北角的淑仪殿,所居之人乃四大贵妃中的德妃顾如是,其父顾昱,是天朝镇国大将军,手握天朝半数兵权,在朝中德高望重。

清幽淡雅的房间里,檀木香熏袅袅升烟,翡翠碧玉的桌面上,丹鹤台烛摇摇曳曳,桌边素手翻书的女子长发披肩,铺在雪色肌肤上,更衬的肌肤晶莹如玉,女子面容倾城,长眉如弯月,双瞳剪水,樱唇似桃花,不点而朱。

静坐时,手握书卷的姿势,宛如画中仙子,冷艳无双。

“娘娘,时候不早了。”伺候在身边的丫鬟夜蓝挑了挑烛芯,柔声轻唤。

“是啊,时候是不早了,也该到了夜夜笙歌的时候了,替本宫更衣。”清灵如水的声音自樱唇中溢出,女子缓身而起,由着丫鬟替自己换了一身七彩霓裳。

此刻,房门开启,夏忠先一步走进淑仪殿,尔后弓身,便见一身明晃龙袍的冷傲天踱步而入。

“臣妾如是叩见皇上。”顾如是温婉俯身,便被一双略带薄茧的手扶起,夏忠见状退下,夜蓝亦欠身离开。

“如是,委屈你了。”冷傲天轻握起顾如是的玉指,缓缓将其拉到桌边,顾如是身姿微转,坐到了冷傲天的腿上。

“臣妾不委屈,能为皇上尽力,如是的福气。”不骄不躁的性子,温温吞吞的语气,听不出真心,也看不出假意。

顾如是的貌美,冷傲天是喜欢的,可这性子,真是懒散的让人生不出半点性趣,每每在这淑仪殿翻云覆雨,冷傲天总觉得是自己一个人在演独角戏,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心情,没了兴趣。

“琼羽阁这段时间可还安生?”七彩霓裳下的顾如是,如琼华楼宇中的仙子,清新婉约的让人不敢心存亵渎之念,冷傲天的手不时的抚弄着霓裳边缘的羽毛,慢慢的,竟朝里探了进去。

“皇上放心,琼羽阁一切安好。”对于冷傲天的刻意引导,顾如是没有动作,没有表情,没有半点回应。冷傲天不由的觉得自己这是抱了一块木头。

可谁又能想到,此刻坐在冷傲天身上的这块木头,便是京城最大销金窟,男人们倾家荡产都想一游的地方,琼羽阁的主事,俗称老鸨。

“朕听闻莫贵妃的兄长莫锦荣在死之前,曾去过琼羽阁,你可注意过?”冷傲天收回游移在霓裳羽衣下的手,正色看向顾如是。

“这倒没在意。”顾如是清澈如水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没有涟漪,如同死水一般。

“罢了,朕只是来看看你,既然……那朕走了。”冷傲天与顾如是相识已久,自小便在一起混着玩,对其了解甚透,刚刚一个眼神,他便知顾如是没有说谎。

“臣妾恭送皇上。”顾如是从容起身,俯身叩拜时,冷傲天已然离开了。门外,夜蓝刻意等了一会儿才关门进来。

“娘娘,皇上是不是怀疑了?”夜蓝忐忑不已的走到顾如是身边,说话时将一枚血红玉石镶嵌的戒指递了过去。

“怀疑什么?连春菊,秋月都不知道的事,他能怀疑什么,走吧。”顾如接过戒指,小心翼翼的套在自己食指上,唇角勾起弯弯的弧度,似笑非笑。

“娘娘……其实……奴婢其实觉得皇上对娘娘是有心的,可您为什么不争呢?”夜蓝嚅嚅开口,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争什么?皇上一颗真心?他有么?”顾如是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透出嘲讽。

“可奴婢以为您让莫锦荣消失,是……”看到顾如是的眼神,夜蓝欲言又止。

“本宫欠淳于燕一条命,秦仲的命,便是本宫还她的。”顾如是漠然抿唇,尔后走出淑仪殿。

亥时的皇城已渐尘息,唯有中兴街上灯火通明,三座青楼左右相隔,支撑起了天子脚下的纸醉金迷,空气中弥漫着旖旎暧昧的味道,彩帕随风刮到路上男子脸上,便有姑娘‘哎哟’一声,“爷!您可是好久没来了!”

琼羽阁无疑是三座青楼中规模最大,姑娘最美的销金窟,此刻一楼大厅内,七丈高台上,顾如是一身霓裳羽衣的站在上面,美艳容颜挡在一张凤羽面具下面,丝竹乐起,琼羽阁七位仙子从天而降,将其围在中间。

顾如是足尖点地,缓缓转起,倏的,流云长袖划起一道绿圈,漫天粉色桃花四溢,七位花魁随之舞蹈,宛如真正的仙子,美艳不可方物,台下一片静寂,每个看客的脸上都如痴如醉,于是一场舞下来,这些看客也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

漂亮的开场后,琼羽阁顿时陷入一片喧嚣,男人们揽红抱翠,狂饮抛金,姑娘们曲意逢迎,矫揉造作。高栏上,顾如是带着面具,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心如死灰,她忽然找不到了方向。

“主子,那边有位叫皇甫逸南的,想请您过去喝杯酒?”夜蓝也带着面具,小声开口。于是顾如是收敛起眼中的漠然,摇曳着步姿走到了琼羽阁最奢华的雅间,见到宽椅上翩翩公子时,纤腰一扭,坐到了皇甫逸南的腿上,玉臂随之抄起的夜光杯‘砰’的磕在了皇甫逸南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皇甫公子可还满意?”娇而不腻的声音听的人麻酥入骨,而那张清俊的脸上,却没有亵渎的神情,有的,只是赞赏跟爱慕。

一夜无话,莫雪鸳醒来时,床顶的瘟神已经不在,莫雪鸳知道,这个时辰,恨无殇必是拉着冷闲庭到紫月轩的后园练功去了。

且在莫雪鸳由着青宁拾掇完走出内室时,厅内膳食已经准备妥当,莫雪鸳才一坐下,冷闲庭便自外面蹦跳着进来,一头红发,甚是耀眼,肩膀上的绿豆也跟着呼扇呼扇的,随后发生的事让莫雪鸳终身难忘。

“蠢女,蠢女!”绿豆说话了,这让一直坚信绿豆是鹰的莫雪鸳翻到了地上,又好死不死的,翻到了恨无殇的脚上。眼见恨无殇一个凌厉的视线射过来,莫雪鸳噎喉爬起来,死死盯着绿豆。

“你……你把它怎么着了?”莫雪鸳觉得如果不是遭受非人的虐待,又怎会硬把一只鹰逼成了鹦鹉。

“我还正想跟你说呢,原来它真是一只鹦鹉耶!逍遥阁四百多个杀手同时飞刀的时候,它喊救命了!”冷闲庭转起眼珠儿,兴奋凑到莫雪鸳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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