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一口气呼出,在眼前喷出一道杯口粗的白箭。
刘暹搓着手,“真他娘的冷啊!”自己上上下下都裹的严严实实,在外头巡城一圈,也给冻的直打颤。怪不得太平军停在石泉,不再往西进了呢。这鬼天气根本不是打仗的时候!

“冷吧!继续冷吧。越冷,长毛就越不会来!”刘卓缩着怀直往火堆前凑。他比刘暹更冷,刘暹只是巡城一周,他则已经在东城头执勤了一整夜了。

“长毛早晚要来的。老天爷不可能一直是冬天。到时我就要看看李楹那当官儿的龟儿,还能不能舒舒服服的窝在被窝里了。

他瓜娃的也该上城头值夜!”

哆哆嗦嗦诅咒着的是向发,他是东关的守将。值了一夜勤,再冒着严寒冰风赶到城中刘暹的住处,整个人都要硬了。

刘暹呵呵的笑了笑,眼睛向范德榜看了一眼。

“好了,说正事,说正事了。别胡七八糟的乱说,传出去不好。”范德榜敲了下椅子。作为文化人,在担负着军中后勤部长的同时,范德榜也可以算作一个不怎么出众的狗头军师。

“今个把大家一早就叫过来,为的就是说一件事!”他竖起了一根手指,“一件已经在咱们心中藏了有半年的事!”

“五哥当初被射伤的那一箭——究竟是出于谁手!”

猛的,屋内所有人的身子都坐的直直的,木椅咯吱响动,一双双眼睛盯看着范德榜。

“盩厔,李家!”

“盩厔的西骆峪,李家这些天里跟袭扰盩厔的真神教暴徒斗过好几场仗,有输有赢,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但特别的一点是,李家手下的那队弓箭手,一个月前才匆匆组建起来的弓手,全部由李家的家丁、家生子组成的队员,才这么点功夫就变的厉害起来了,战战都有十几二十的斩获,还不多有乱箭射死的,而是一箭致命——”

范德榜脸上浮现着冷笑。在李家组织起那队弓手的时候,不少人还笑话过李家,说李家昏了头脑。汉中多山地,有的是能射猎弓的好手,撒下银子网络来几个这样的人,岂不比一队没拿过弓箭的家奴强?

但现在再看么,李家莫名其妙的地方,岂不是正应了准?外人那有家奴更好保守秘密?更适合隐藏那个用弓的高手?

“此次长毛西进,李家老太爷带着一帮人去了府城,城固县里李家只剩大猫小猫三两只……”

响鼓不用重锤。多余的话范德榜不说,余下人也能品出味来。虽然这些话中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李家嫌疑之大,是能够确认的了的。而至于范德榜是如何知道远在盩厔西骆峪的李家战场上的情况的,范德榜不说,刘暹不说,众人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现在要搞清楚的就一件事,咱们跟李家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以至于能让人彻底下死手!

刘暹还想到了当初的柳林镇第一战前,李丹阳那样笼络,自己当初对他印象还相当的好,内心就禁不住一寒。

“咱们跟李家根本就没任何冲突。李家是正正经经的士绅,秀才、举人,光田产就两三千亩,县城、府城还有十余家面铺,从来不染半点**生意,没有半点见不得光的事。他怎么突然就向五哥下手了呢?”刘卓一脸的沉疑,一脸的不解。

刘暹眼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每个人都是一脸纳闷。“你们真就没谁跟李家结过仇,有过过节?”

“五哥,我们一群穷哈哈,拿什么跟李家结仇啊?真要说有过节,还不如说你当初在莺虹苑为了小金翠跟李家的二管家……”

齐大林话还没说完,刘暹就握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给老子闭嘴,还会不会说话——”

刘暹所有的记忆刘宪都是继承了的,齐大林口中的那档子事,他一提个头刘暹就记起来了。丢人!一说就丢人,为了一个**争风吃醋的烂事……所以他暴起砸去了茶杯。

屋子里响起了几声闷笑。

刘暹眼睛一转,所有人再正经危坐。

“李家太远,咱们现在够不到他们,那这事儿就先放下。但你们要记在心里,李家极可能是咱们的大仇!”

斟酌了半响,刘暹唯有将此事先放下。他本以为召集众人来能问出个尤头呢,但所有人都没跟李家有半点仇,尤头实在无从说起啊。

“五哥。我会让那边的人盯紧的。”

“嗯。这方面的事就麻烦你了,给我盯紧李家。”

头领们都出去后,刘暹身边的一个亲随低声道。

情报的作用身为一个后世人,刘暹是万分了解的。同样,这个威力强大的武器,他也不会将之交给其他任何人。这个东西现在由他亲自掌控!

或许当刘暹的情报系统不断扩大再扩大后,它终将成为一个部门,终将会有自己的操盘者,刘暹也会在最后一刻才会认命它的首领。

人都走了,屋里空旷了起来。刘暹搓了搓手,坐到了火堆边。燃烧的篝火应的他脸色红堂堂的。

十二月,多隆阿在潼关接到了上谕,以钦差大臣职督办陕西军务,并接统原督办大臣胜保所部各营,共计有兵勇两万余人。

十七这天,城固就接到了走马上任的多隆阿发来的书函。要求本县军力务必固守城池,抵挡住太平军进攻。府城传来的消息是,府城方面也接到了书函,意思还跟城固的大不吝。

根本就是用来做擦手纸的。眼下临近大年,太平军停在石泉还不见动静,天气依旧寒冽,显然汉中这儿是可以过个安稳年了。

挤满了人的县城逐渐变得宽松,大批的乡民百姓重回到了自己家。县城内的粮价、食盐,不降反升高。

“一群贪婪成性的蛀虫,要钱不要命的东西。”

刘暹跟前,范德榜破口大骂。但骂又如何,在县城没有沦陷的威胁下,就是李楹这个同知大人,怕也不能让城中的粮商、盐商降低粮食、食盐的价格。

这些都是他们的纯利润。在城外乡民百姓塞满城池的时候,在城固县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覆灭的时候,他们不敢提价。一是怕本就不安的百姓爆发冲动,二是也存有的一份同仇敌忾之心。

县城破后,太平军、义军可能不会把贫民百姓都怎么着,但对富户商贾,就绝少不了**。尤其是粮商、盐商这些在本地根基影响深厚,同时声名不佳的人。更是太平军、义军打土豪的最佳对象,所以在城池危急之时,粮商盐商不会有半点不该有的动弹。

直到眼下,危机解除。粮商、盐商那各自身后的根基,就成了他们立刻提价高售的依靠和保护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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