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三位真人端坐宝莲,罡云连在一片,金灯玉盏如檐下滴水,络绎不绝。从远处看,烟云弥漫,面容模糊不清,他们就好似凡人口中的神祗,俯视众生,刚毅而又威严。光幕下围观的众人,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无论是太一宗弟子,还是别门弟子,早已经没有刚刚见到玄器的热火朝天,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在重重山岳下挣扎,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情绪。再刻苦的修炼,再拼命的付出,在这一副阵图玄器的威能压制下,都毫无意义,渺小的不可计。这一刻,不知道多少围观的修士面容都扭曲起来,他们只觉得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痛苦在吞噬灵魂,这一幕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未来呢?自己可是没有玄器,没有强大的法宝,难道注定要失败?傅玄并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无形中引起了围观众人的狐死兔悲,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断地挣扎,挣扎,再挣扎。无论如何,都不能屈服,更不能倒下。突然之间,傅玄感到自己一直被压制地几乎凝固的真气有了一丝松动,虽然这一丝松动是如此地弱小,若不是全神贯注,根本注意不到,但他却是欣喜欲狂。用尽全力,傅玄提起体内仅有的一缕松动真气,从鼻窍中喷出两道白气,笔直向上,如同两把锋锐的剑刃,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之意,刺向这一片凝固的虚空,让人绝望的虚空。“咦,”景幼南抓住五岳真形图,凝视虚空中出现的那道细弱的划痕,眉毛挑了挑“好一片青天,”傅玄摇摇欲坠,清清凉凉的云光从缝隙中倾洒下来,映照出他的面容,笑的是如此的放肆,又是如此地快意。轰隆,围观的众人们爆了,他们又蹦又跳,欢呼雀跃,不停地与身旁的人击掌,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般,大声说话。“太棒了,”“傅玄师兄好样的。”“不气馁,不放弃,不屈服,傅玄师兄是我们的榜样。”“拨开云雾现青天,有玄器又如何?”“不错,法宝的威能终究是有限的,而修士本身的潜能才是无限的。”他们没有信心以后得到一件玄器,所以当见到傅玄被压制的难受之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压抑,而当亲眼看到傅玄以大毅力和大决心冲出,拨云见青天的刹那,他们心中所有的压抑在瞬间释放一空,兴奋到极点。在他们的念头里,将来他们也会像傅玄一样,即使没有上好的法宝,依然能不逊色于拥有上好法宝之人,说不定来个惊人大逆转,把对方打的狼狈逃窜就在众人热血上涌,大呼小叫的时候,高台上传来砰的一声,傅玄没了半点的力气,仰面栽倒,只余下口鼻间微弱的呼吸。“这,”人们对视一眼,然后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了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惊人“站起来,”上百名的外门弟子运气呐喊,声音中满是期望。“站起来,”上百名女弟子裙袂飞扬,红红的俏脸,美眸中泪珠子转动。“站起来,”无论内门外门,无论本宗外宗,人人鼓着眼睛,从喉咙深处出的声音,震动四方。高台上的何真真晶莹的眸子扫过众人,好一会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啊。”陶真人放下手中的华幡,目光动了动,道,“这样的场面,真的让人感到震撼。”“是啊,”女仙何真真接口道,“有如此弟子,何愁我们太一宗不兴?”陶真人转向沉默不言的墨真人,开口问道,“不知道墨师兄有何见解?”“心存幻想,不切实际,”墨真人冷冰冰地扔下八个字的评语,然后又道,“如果他们一直是如此心态,将来难成大器。”女仙何真真明显露出惊讶之色,沉吟了片刻不得其解,只好问道,“墨师兄能不能仔细讲一讲?”墨真人点点头,整了整道冠,神色严肃,道,“他们以为修士的潜力无限,处于劣势者,只要足够努力,足够拼命,就能逆袭而上,这只是一种简单而又错误的幻想。”“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机缘,根骨,资源,三者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一直提到的刻苦努力,远远排在后面。”“你努力,难道别人不努力?没有哪一条规定,天才就不会努力相反,随着对于大道奥义的触及,感悟到天地之间的玄妙,真正的天才是没人会傻到浪费时间,他们会比平常人更努力。”“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确实有一条鸿沟,就如同玄器压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女仙何真真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凝声道,“师兄的意思是,他们努力没有意义?”“不是努力没意义,”墨真人咳嗽一声,一摆拂尘,道,“只是要让他们认清现实,努力,坚持,爆,很多时候真的比不上一件法宝,不要太过放大修士本身的能力。要看清楚差距,踏踏实实地进步,不要好高骛远,去琢磨不可能生的事。”陶真人手中华幡摇动的度加快,开口道,“这样来说,普通人很难有出头之日啊。”墨真人神色不动,不喜不悲,道,“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有看透?修仙成道,本不是普通人所能触及的,只有有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的真正天才才有资格去追逐。”女仙何真真幽幽地叹口气,道,“这就是天道啊,”墨真人目视前方,用一种毫无语气波动的声音道,“大道修行,从来要不得半点的侥幸。平时的深厚积累才是正途,总是幻想关键时刻能爆,创造奇迹,到头来肯定是一场空。”“积累。”陶真人和何真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上传来一声大响,景幼南用玄器五岳真形图裹起躺在地上的傅玄,把他远远地送了出去。光幕前所有的呐喊声戛然而止,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冰冷的凉意从天门贯入,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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