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上的家伙好生厉害,竟然是用经络之力运的轻功,落脚几乎没有一点声响,只有我与白起二人听到了动静。
此时我们都安静了下来,连口大气也不敢出。白起示意我们贴着墙壁站好,自己慢慢走到窗边,手指一伸,弹开了木窗,就在开窗的那一瞬间,一个黑色包裹飞进屋来,“砰”一只匕首将包裹钉在了柱子上。

白起飞身出窗,只听见他在屋顶上以脚点地,迅速转了一圈,又从窗子外跳了进来,向我们摇了摇头。何老从柱子上拔下包裹,他的小孙女迫不及待,马上伸手过去。

“小心暗器!”何老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包裹已经被打开,他的小孙女吓了一跳,一把将包裹扔在了地上。

里面掉出十只白色面具,皆是诡异至极的人脸,除了眼睛上挖出两个漆黑的圆洞之外,整张脸都是惨白一片,最上面的那个面具底下藏着一张字条,上面写道:“想入高府,着此面具。”

大家面面相觑,看来这人是想要帮我们进宅子?

何老问向白起:“少爷,你在高府之内还有内应吗?”白起答道:“自从灭门之后,我与那宅子里的人再无联系,更别说安排内应。若真是我们的朋友,刚才为何不现身说个明白?”

那中年义兵说道:“少爷,你当年从高府逃离出来就已经昏迷不醒,也许那府里还有别的幸存者,一直暗中观察我们义军的动静,此番得知少爷将要杀回高府,才想要助以一臂之力,但又恐那高天齐发现了他的身份,才不便向我们禀明。”

白起皱起眉头道:“若真是我邱家的幸存者,我自是无比庆幸,可是在邱家,除了我爹和我,功夫已经达到屋顶上那一位程度的就再没有了,如果他还潜伏在高府,我们后天晚上行动之时万一错伤了他,岂不是罪过。”

我插了一句:“会不会是阴阳?他那个人疯疯癫癫,做了好事也不留名,或许他已经想到潜入高府的办法,可以在里面接应我们,便丢了面具过来。”

白起依然放心不下:“他孤身一人,怎么会……”

这边的林虎和张元早就听不下去了,林虎叫道:“少爷,再疑神疑鬼的黄花菜都要蔫啦!俺们正愁没有法子进去,现在老天给我们掉了个大馅饼,不腆着脸接着,还等啥玩意!”

张元接腔:“就是啊,管他是以前的老相识还是江湖上的义士,既然是英雄相助,我们如果还猜忌别人的好意,岂不是小人行径?这面具如果真能助我们进府,我张元以后就是一条命赔给他也是二话没有!”

“你那条贱命就算赔给人家怕也没人要呢!”九莘白了张元一眼,嘲笑了一句。这一句倒是逗得大家哈哈笑了起来,就连白起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何老说道:“少爷,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暗中相助,但他既然在这深夜冒险将面具送了过来,想必有助我们进府的必然把握,却之不恭,更何况我们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进府了,不如就孤注一掷,戴着面具过去,看看是哪位高人相助。”

“嗯,”白起应道,“既然何老都这么说,我们就姑且一试。”

这时,屋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太阳就快要出来了,众人经过一夜的讨论,疲态尽显,何老的孙女早就支撑不住了。

白起说道:“趁着天色还未大亮,戏班子还没来练馆,大家都散了吧,回去路上小心点,今天好好休息,明日午时,大家准点来此戏楼,准备一下,鬼节之夜与那恶鬼好好打一架。”

“是!少爷!”众人皆抱拳半跪说道,虽然一夜未睡,但是听了此话,大家都十分激动,只希望今天便是鬼节,晚上就手刃了高天齐。

等大伙都散了去,刘老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孙女说道:“少爷,戏班的人陆陆续续就要来了,我下去打点一下,留下两个心腹随我们进府,其他的人都遣散了去,本来说要给高天齐唱戏,大伙儿就一百个不愿意,这倒好,遂了他们的心愿了。这间侧室一般无人进来,你在这里面待着不会有人注意的。”

“那就好,现在已是白天,我如果贸然出门回到大悲塔,反而更容易被人发现,倒不如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何老,遣散的事不必太着急,你今日还是照常带着戏班子排练,明早上再都散了,以免惹人怀疑。”

“少爷说的是,我这就下去安排。”

大家都分头走了,只剩下我和白起单独留在这屋子里,我倒想回酒馆看看情况,但是现在,人皮面具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这个样子回去,立马就会被拿下。可是就这么孤男寡男的呆在这屋里,简直比孤男寡女还难受……

白起研究了一会面具,依然没有什么头绪,便向我问道:“你对这些面具有何看法?”我耸了耸肩表示完全没有看法,那面具长的和贞子似的,多看一眼我都要做噩梦,还能有什么想法。

“既然想不出来就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这间屋子虽不大,但还可以将就着休息一下,你不困吗?我记得我开启强技的时候睡了整整一日还觉得不够呢。”

他这么一说,我身上立刻一阵酸痛感袭来,跑了一天一夜,确实累得够呛,可是就这么和一个大男人同塌而眠……臣妾真他妈做不到啊!

白起倒是不以为然,就地而卧,十分钟后便听到轻微的鼾声响起。我也实在撑不住了,找了一个离白起距离最远的角落,靠着墙就睡着了。

睡的朦朦胧胧之时,耳边传来一阵极其悠扬的古琴之音,然后是两声编钟撞击的浑厚音色,真是好听……紧接着一个男中音徐徐飘来:

“思美人兮,揽涕而伫眙。

媒绝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诒。

蹇蹇之烦冤兮,陷滞而不发。

申旦以舒中情兮,志沉菀而莫达。

……”

今年的春晚节目品味高了不少啊,不知道我本山叔出来了没?我缓缓睁开眼睛,却只看到白起坐在对面,眼中饱含泪水。擦!

白起此时跟着楼下的男中音哼了起来:

“原寄言於浮云兮,遇丰隆而不将。

因归鸟而致辞兮,羌迅高而难当。

高辛之灵晟兮,遭玄鸟而致诒。

欲变节以从俗兮,媿易初而屈志。

独历年而离愍兮,羌冯心犹未化。”

太有文化了,这几句词我一点都没听懂,但是配着琴声钟声缓缓唱出来,连我都觉得悲从中来。

白起见我已经醒来,惨然一笑:“一尘兄弟,你可听过这首楚辞?”

“从未听过,我小时候家里穷,读不起书,到现在连字都认不全呢。”这句是大实话,这三国时代的文字,真是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少读点书,或许还活得潇洒些。我小时候也不爱读书,我娘亲骗我说,你要是这样野大了,成了文盲,是讨不到媳妇的,还告诉我当年我爹之所以能追到她,就是因为吟了刚才这首屈原的《思美人》,于是便一字一句教我唱,说别的可以不学,这首必须得会,我当时真怕自己找不到媳妇,便认真地学了,长大了才知,这首楚辞思的不是美人,而是国君和社稷。我娘亲以这样的法子来激发我的仕途之心,你说是不是很精明?”

“是……是呢。”白起他娘居然利用纯洁的幼男之心,来逼儿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女人果然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可是精明如此,却也未能识破高天齐那日扮作旅客借宿的鬼胎,黑甲卫鱼贯而入,娘亲再也无力抵挡,便将我们兄妹二人推入深井,然后自己投井,用身体盖住水面,活活将自己憋死,才给我们俩争取了逃亡的时间。”

我大吃一惊,原来白起他娘为了掩饰兄妹俩在水下的事实,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黑甲卫的视线,女人真是一种伟大的生物……

我眼看着白起又陷入回忆无法自拔,赶紧接过话茬:“白大哥,明晚你就可以报仇雪恨,此时千万不可消沉啊。这首《思美人》咱先放一放,那首《垓下曲》你能否再给我唱一遍?”

白起惊讶地看着我:“这《垓下曲》是我们每个人从小听到大的曲目,就算出身市井,也一定能哼出来,你当真不会唱?”

“这个……我其实是来自一个叫……叫现代族的民族,我们那边从小听到大的音乐比较……比较不一样,名叫流行乐,和楚辞差的有点远。”

“一尘兄弟,虽然与你接触不甚多,但总感觉你行事作风与我们汉人有诸多差异之处,原来你来自异邦,此番将你拖下水,白某实在抱歉,此役之后,如若你我都活着,可否将贵文化传与我一二?”

“好说好说,我们少数民族最喜欢与各民族进行和平友好的交流互助,你我福大命大,明天一定能活着回来,到时候我便将我们现代族最流行的曲目——《双节棍》和《七里香》与白大哥好好交流一下,不过现下还是先把《垓下曲》教我唱一下,否则一上台漏了陷,我们可就没命交流了。”

“那是自然,这《垓下曲》仅有四句,是西楚霸王项羽见大势已去,悲从中来,一气呵成之作,编成乐府曲目后只需反复吟唱即可,你且听好: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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