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当着女孩的面儿,一个大男人家总不能不穿裤子。
因此柳文扬急忙拎起柴禾上烧着的棉裤,奋力扑打。

可那棉裤本身就属于易燃物品,扑打了老半天,这才把那偌大的火苗打灭。

但见那棉裤早已烟熏火燎,漆黑一片,闻着还一股子呛鼻子的焦味儿。

“这可如何是好?!”看着那脏兮兮的老棉裤,柳文扬不禁傻了眼。

不过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人家小姑娘还在一旁扭着头红着脸,柳文扬只得手忙脚乱地将这条挽救出来的脏棉裤穿在身上。

老半天,那脸颊飞红的冰儿姑娘才背对着他,小声问道:“你……好了没有?”

“嗯,我刚才在烘烤裤子,那个不是故意的……”柳文扬虽然脸皮很厚,可是一连串的出丑,也让他感觉脸皮有些滚烫滚烫的。“不过,你突然进来做什么?”

“我,这,你吃……”冰儿姑娘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将刚才端着的饭碗递了过去。

原来冰儿姑娘那边做好了吃的东西,寻思着这边的柳文扬还一定饿着肚子,于是就端了一碗过来,却不曾想碰到刚才那羞人的一幕。

此刻的柳文扬,可以说在冰儿姑娘面前早已节操碎满地,毫无面子可言。

不过看到人家小姑娘这么关心自己的温饱问题,某人还是有些小感动。

“这个……你吃过了吗?”柳文扬问道。

“嗯。”冰儿姑娘点了点头,脸上的红色还未褪去。

“那么就多谢了---”柳文扬将那碗东西接过手中,但见是一大海碗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闻起来倒是香喷喷的。

不过看着那冰儿姑娘站在原地还不走,他立马就警觉起来,端着那碗饭问道:“这个可是要收钱?”

冰儿姑娘很扭捏地说了一句:“五十……文!”

尼玛,直接去抢吧!

柳文扬心中这样说,口中则道:“不贵,呵呵,毕竟你这价位,比之那黑店强多了!”

……

柳文扬很懂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过在交钱的时候难免用肚皮非议对方是个小财迷,问路也收费,给东西吃也收费,收的简直比客栈还贵。

至于冰儿姑娘,要钱的时候稍微扭捏了一下,收钱的时候倒是挺利索,丝毫没有因“敲竹杠”而产生的愧疚感。

这不禁让某人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竹杠胜竹杠。

离开前,那冰儿姑娘忽地指了指柳文扬的裤子,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红着脸跑掉了。

正在捧着大海碗准备狼吞虎咽的柳大官人不禁诧异,觉得这小姑娘太矫情了,自己不是已经把裤子给穿好了么,还有什么好脸红的?!

于是他忍不住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棉裤的下面,竟然烂了一个大窟窿!

一阵风吹来。

裤裆凉飕飕的。

这一次他那碎满地的节操,连渣子都不剩。

……

柴房内,那一大海碗的饭菜早已被柳文扬吃完。

说实话,吃了老半天他也没吃出来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味道很不错,就像是羊肉泡馍般吃起来很爽口。不像之前所吃的腊肉,嚼半天还嚼不断里面的筋皮。

当然,柳文扬之所以会觉得那碗饭好吃,也和他肚子饥饿有关,正所谓,饿上三天,馊馒头也能变成珍馐美味。

解决了肚皮问题,柳文扬又开始研究起自己那破棉裤来。

但见他试着把一只手从裤腰带处插进去,然后那只手竟神奇地从棉裤胯部的大窟窿伸了出来。可是由于用力过猛,“刺啦”一声,原本已经够大的破洞,被撑的更加破烂。

柳文扬瞅着这玩意,彻底头疼了。

这样的裤子还怎么穿?!

难道把两条裤腿干脆截了去,改成传说中的“齐蛋小短裤”?!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明显这不是人能穿出去的东西,何况,现在还是大冬天!

怎么办,还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吗?

柳文扬拿起那被自己舔的干干净净的大海碗,试着扣在下面的破洞处,比划了比划,大小还算合适,可就是……质地不一样啊!

就在某人无比发愁的时候,柴门打开,冰儿姑娘丢了一条裤子过来:“这是……阿爹的……你穿!”

柳某人可不相信她会如此善良,惯性地问道:“这个又要多钱?”

冰儿姑娘用大眼睛白他一眼:“不要……钱!”

“啊,转了性子?”就在柳文扬诧异的时候,那冰儿露齿一笑,然后扭身离去。

只留下某人为那一笑走了神。

“她为何要这样?”须臾,看着那条崭新的裤子,柳文扬不禁呆问道。

……

那间大的房舍内,七盏松油灯发着耀眼的光亮,那灯芯发出的火焰在门缝吹来的冷风中不住地摇摆。

光亮无比的房间里,冰儿姑娘掏出从某人那里“敲诈”来的上百文铜钱,用手巾包了,摊放在床上,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将铜钱一个个数了又数。

数完之后,这才又弯下腰从床塌下取出一个密封着的土制瓦罐,打开那瓦盖上面的密封盖子,然后将那铜钱逐一放入快被塞满铜钱的瓦罐内。

等做完这一切,冰儿姑娘重新把那瓦罐用盖子密封好,再次小心翼翼地塞回到床底下。似乎觉得还有些不放心,她又弯腰取了一些其它的杂物,塞到床底下,将那瓦罐遮挡得严严实实。

“阿娘……钱快够了,到时候……就可以找好的大夫……给你治病。”冰儿姑娘起身说道,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神色。

床榻上,老妇人呻~吟了一声,着看了一眼女儿,那眼窝深陷的眼睛中露出一丝慈祥的光芒,说道:“还找什么好的大夫呀,冰儿你就已经很好了,若不是这么多年你时不时地给我熬药,针灸,我恐怕早去见你那死去的爹爹了。”

说完这些话,老妇人又喘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再说,我这病我自己最清楚,当年生你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子,那时又恰逢家中变故,没能好好调理,如今时间长了,已经没得治了……倒是这几晚我经常梦到你阿爹,在梦中他一直对我笑……咳咳!”老妇人咳嗽着,苍白干枯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血色。

“想当初,我还是大家闺秀的时候,正在院子里荡秋千,你阿爹因为走错路误入后花园,看见我第一眼,他就愣住了……后来他告诉我,那一刻他就喜欢上了我,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非我不娶……咳咳咳!”老妇人又是一阵咳嗽,不过脸上却露出难得的笑容,似乎想起往事令她无比的高兴。

“你阿爹不仅自身学识渊博,更是家世显赫,其先父又是开国元勋,可以说是功臣之后,像他这样的名门子弟有多少大家闺秀想要嫁给他,可他却偏偏看上了我!”老妇人脸上露出缅怀的幸福神色。

“君若红颜老,吾亦白头少;不羡鸳鸯不羡仙,但愿携手到阴曹!咳咳,这是阿爹送给我的诗,我觉得‘阴曹’两字不好,有些不太吉利。你阿爹深懂命理,也觉得不妥,可惜还没来得及更改,我们家就遭遇了大祸……”

“如果我记得不错,那一年乃是洪武十年,我侥幸逃脱那场灾难,在逃亡中才发觉怀了身孕……原本我以为自己不能生育,没想到四十来岁却有了你,更没想到,你会在这种境况下出生……你本该有一个很好的环境,有人服侍,读书识字,享受很多人都羡慕的富贵生活,可偏偏……咳咳咳!”老妇人咳嗽的更厉害了,整个脸色露出诡异的红。

冰儿姑娘见她如此,急忙取出银针,非常熟练地在老妇人周身穴道上刺扎。

她下手极快极准,那银针被她使得出神入化,即使那些自称神医的老医生,估计看了这手刺针绝活也自叹不如。

在冰儿姑娘的针刺下,老妇人要命的咳嗽暂时被遏制。

老妇人困难地喘息着,冰儿姑娘似乎也有些精力透支,鼻翼渗出微微细汗。

“我这样却是累苦了你……”老妇人喘口气,艰难地说。

冰儿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让她好好休息,老妇人却摇了摇头。

“我怕今晚不说,以后就没时间说了……”老妇人伸手瘦巴巴的手,颤巍巍地抚摸女儿的头发,然后又道,“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日后你怎么办……你从小就呆在这大山里面,与人接触不多,不知世间险恶,万一被人利用或者欺骗,我就算死了,又岂能安心……咳咳……”

“就拿你领来的那个书生为例,你道他是好人,可我观他面相却着实怪异,明明是短命之相,却又活得好好的……就算你阿爹在世,恐怕也看不出他命理如何……这是个怪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老妇人一想起柳文扬那令人不可捉摸的面相,就感到一阵心寒。原本她追随夫婿多年,熏陶沾染之下,在观相命理方面也小有成就,却从未遇到过这般奇怪的人。

“阿娘你……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冰儿姑娘努力说道,“你要好好……休息……你会长……长命百岁。”说完这些,她的眼圈就红了,原本美丽的大眼睛更是被湿雾笼罩。

“傻孩子,人总是要死的……我很累,我想见你阿爹,想和他一起看荷塘里的荷花,那些荷花好美,蜻蜓飞舞,水光婆娑……”老妇人说着这些,却是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冰儿姑娘见她睡着,就将被子帮她盖好,收拾好刚才用过的银针,然后又开始熬药,徐徐地,药香从那房舍中传出。

外面,大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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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预祝大家国庆节快乐,请大家伙好好休息,注意好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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