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鸣钟,钟声无敲自响,何为?”
闻听此处,智忍的嘴角不禁抽动一下,周供奉则心中狂跳:“小爷诶!真是口无遮拦啊!这智忍上师的师父很可能就是弘宣大师啊,据说早已经证入了阿那含果位,老太公都不能及啊!”

吴虚则心道:“阿那含?记得有经书上说佛门三乘佛法之中有个罗汉乘,阿那含好像就是罗汉乘的第三果位吧,也称为大师,只是不知其他还有什么。”吴虚凝神片刻,将智忍和周供奉的心声听了个遍,又在心里琢磨:“原来罗汉乘共有九个果位,第一果是须陀洹果,称为法师,第二果是斯陀含果,称为上师,第三果是阿那含果,称为大师,第四果就是阿罗汉果,依次乃至于有大阿罗汉、正觉罗汉、等觉罗汉、圆觉罗汉,以及第九果的金身罗汉,此六果都称为尊者,这之后就要修菩萨乘做天上的菩萨了,照这么说,那老和尚还挺厉害的…………”

三人此刻都各有所想,一时却都无言。又过了片刻,一名小沙弥跑来向智忍深施了一礼道:“小师叔,庙外有位女施主说要接这位吴公子回去呢。”

“哦?”吴虚诧异了一下,随即有些期待起来,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也立刻在心中浮现,但立刻想到大和尚也在此地,不由有些担心。

周供奉心想着看这小沙弥的口气来的不像是彤玉和玉彤,正自纳罕,见吴虚不说话便拱手道:“智忍上师,一夜多有叨扰,在下和吴公子也该回去了,这就告辞。”

智忍听了便道:“施主客气了,小僧送二位。”边说边随着两人出去。

吴虚看见忙道:“啊,上师!上师日理万机,夜御……呃……夜驭千魔,肯定是忙得紧呐!对吧小和尚?你看小和尚都点头了,那肯定是很忙了,不如上师就在此留步吧?小子先走了!”说着拽着不明所以的周供奉跑出去了。

智忍不禁摇头苦笑一声,这时那小沙弥恭敬道:“小师叔,那女施主别看年纪小,却好大方,捐了一千两香油钱呢。”

智忍听了点了点头,却略有严肃地道:“出家人须持金钱戒,一千两虽多,却是布施者的功德,寺庙生存虽有取用,但大部分都在闹灾的时候盖了粥棚。你要切记,沙弥十戒是修罗汉乘的基础,若有违反就是心志不坚,将来也行不了多远。”

小沙弥唯唯诺诺,见智忍不再说话便告了退,一溜烟跑出去了。

智忍在原地站了片刻,方快步向后山走去,他是斯陀含果小成的修为,是一名上师,自然脚力疾速,上山如同下山一般,没多久就到了山顶上一座略显简单的禅院之外。

他整理了下僧衣,轻声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沙弥,长得粉粉嫩嫩地,十分可爱。

“九师兄,师父在里面呢。”小沙弥奶声奶气地道。

“小师弟。”智忍笑着揉了揉小沙弥的光头,“今天乖不乖啊,听师父的话了么?”

小沙弥顿时鼓起了腮帮,伸出小手扒拉掉智忍那只经常练金刚手的粗糙手掌,“九师兄坏。”声音嗡嗡地。

智忍哈哈大笑,这时听到房里传来一个苍老之中很是缓慢的声音:“是智忍吗,进来吧。”

智忍忙丢开小师弟,走进房间,无比恭敬地深施一礼道:“师父,吴施主已经回去了。”

房内很是简朴,中间有一座毗卢遮那佛的等身佛像,佛像下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是弘宣大师。智忍看到师父全身上下已经散发出了几分阿罗汉法相,崇敬之外也有些羡慕,只是现在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师父,吴施主的回答……似乎有些不敬。”

弘宣大师此时睁开双眼,叹了一声,道:“非他不敬,是你不悟啊。”

智忍闻言惊道:“师父,您说什么?”

弘宣大师静如以往,一字一顿地道:“钟在心头,不在钟楼。”

智忍仿佛被这八个字砸入了尘埃,呆立了半晌,方喃喃道,“原来佛在心间,不在灵山。”

隐约之中山下的钟声又响了一下。

此时华严寺外,吴虚不无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位仅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你说你叫青薇?”

“是呀,吴虚哥哥,我来接你来了!”小姑娘没心没肺地笑着,一笑那双极有灵气的大眼睛就成了月牙。

周供奉似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他笑着向吴虚解释道:“这位是宗长的二小姐,今年才只有十四岁,可是就已经筑基境大成了,比大小姐还有天分呢!要不是她年纪太小,老太公又不放心,说不定当年就会和大小姐一块去毓灵宗了。”

“毓灵宗?那是什么?”

“毓灵宗就坐落在离此三万里外的云竹山,是七十二福地之中离谯郡最近的一个,底蕴深厚,难以想象。听说光化炁境的上真都多达数百,大小姐去了两年就从筑基境巅峰修成了初期真修,呵呵,差不多就快追上我这个她曾经的老师了。”话虽然如此说,周供奉却是无比地欣慰。

“姐姐是初期真修了么?不过我看她除了更漂亮了之外没有什么变化呀。”

周供奉摇头失笑,又道:“对了,你怎么跑来了?老太公让你来的么?怎么就带这几个护卫?”

青薇一听便说个不停:“我今天刚回来就听说姐姐回来了,我高兴极了立刻跑去找她,可是她在爷爷那儿,于是我又去找爷爷,爷爷正在劝姐姐来这儿接吴虚哥哥,姐姐不愿意啊,爷爷就有点生气,我怎么能让爷爷生气呢对不对?我怎么能让姐姐为难呢对不对?于是我就来了,老师老师,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周供奉似乎早就习惯了青薇的说话方式,抓住要点之后心中琢磨:“老太公劝大小姐来接吴公子?这个……有点耐人寻味啊。”

吴虚听了青薇的话也有点尴尬,想着前天晚上的那个孤傲身影,不由心中一阵苦笑。

很快,吴虚蓦地想到了一件事:这个小丫头从吴虚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声就从来没有在吴虚脑海里响起过。

她难道心中就没有杂念吗?吴虚决定盯着青薇看一会儿,他想着等小姑娘被看得心里发毛就一定会在心里嘟囔的,而青薇却也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可是逐渐地吴虚愈看愈惊,这是一双纯净得没有一丝瑕疵的眼睛,宛如仙界天池的池水一般。吴虚几乎都有一种感觉,他在其中看不到一丝的红尘之气,看不到一丁点的凡俗之象,这双眼睛干净得就像是把宝镜一般,境走影消,不染一丝的凡尘。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心中怎么会有杂念?

“咳……”此时周供奉却是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吴虚忙回过了神来,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青薇仍旧在很是好奇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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