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房间内,刘局长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腆着脸走到那位年轻的纪委干部面前,点头哈腰道:“您请看,这样写行不?”
年轻的纪委干部正拿着匕首剔手指缝里的污垢呢,接过那张纸扫了几眼,劈面扔了回来,骂道:“你糊弄谁呢,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谁稀罕看,捡重点的写。”

刘局长唯唯诺诺,捡起那张纸,眨着狡黠的小眼睛说:“请问,什么是重点?”

“cao!你敢和我玩心眼,反了你了!”年轻的纪委干部怒了,撸起袖子准备揍人,正在这时,房门开了,那几位稍微年长的干部回来了。

“小苏,怎么回事?”为首那人严肃的问道。

“韩主任,是这样的,双规对象很不配合,避重就轻不交代问题。”年轻干部报告说。

韩主任点点头,说:“你们先出去,我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几人依言出去,韩主任搬了一张椅子做到刘大汉对面,和颜悦色的一笑,拿出一包软中华说:“我知道刘局长爱抽这个,来一支吧。”

刘大汉赶忙摇头。

“不要紧张,还是抽一支吧,缓解一下情绪,对交代问题有帮助。”韩主任的态度很平和,让刘大汉忐忑的心放回肚子,接了烟,韩主任帮他点上,他深深吸了一口,叹了口气。

“第一次和纪委打交道吧?”韩主任自己也点了一支烟问道。

“不是……是,第一次。”

“知道我们对你采取的什么措施么?”韩主任继续问。

“双规……”刘局长嗫嚅着说。

“对,是两规,省纪委,省监察局依据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第二十八条第三款,对你进行临时性的人身自由限制。要求你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就有关问题做出解释和说明。”

韩主任仔细观察着刘大汉的表情,城建局长眼神闪烁,嘴唇干涩,心理防线已经崩溃的差不多了。

“刘大汉,你的问题很严重,影响很恶劣,否则省纪委是不会对你这种级别的干部进行两规的,这个你一定要搞清楚,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刘大汉捏着烟卷的手在颤抖,对方确实是纪委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就连用词都和别人不同,一般人喜欢说双规,但是纪委干部与众不同,总是喜欢称之为“两规”,好像这样更专业,更牛逼。

韩主任很和气的笑了笑,说:“当然了,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两规既是一种调查措施,也是对干部的一种保护机制,避免你们这些人再犯错误嘛,我们党的宗旨一向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你现在主动交代问题,还有一线希望,拒不交代的话,我们有上百种办法让你张嘴,不过我觉得没必要,你说呢,刘大汉?”

“是是是,我交代,我全说。”刘大汉额头上全是汗,惶恐的说道。

“你看,你这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很无关紧要的事情,你bao养女大学生,和女性下属存在长期不正当关系,收取古玩字画,家用电器,你觉得这种作风问题,小的经济问题,我们纪委会关注么,你为什么不交代你儿子在澳大利亚买豪宅,买豪车的事情,为什么不交代你收取巨额贿赂,为南宫宇做事的事情呢?”

刘局长整个后背都湿了,纪委就是厉害,把自己的底细都掌握了,想抵赖看样子是不行了,他颤抖着说:“好,我说,我都说。”

对着微型摄像机的镜头,刘局长把自己就任局长以来的种种受贿贪赃的事情说了出来,别看他生着一张朴实的农民面孔,但也有着农民式样的狡黠,每次收取贿赂都记在小本子上,分毫不差。

“本子在哪里?”韩主任问。

“在我办公室桌子右下角抽屉里,黑色羊皮面的小本子,里面也记着为我为南宫宇所做的所有事情。”说完这句话,刘局长像被人抽了筋一样,瘫软在椅子上。

韩主任起身开门,对站在外面的小苏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回来对刘大汉说:“到目前为止,你的态度还算端正,下面我们进行另外一个话题,你的局长是怎么当上的?这些年来你向哪位领导行过贿赂,方式是怎样的,数额是多少,我相信你都有记录吧。”

刘局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说:“没有,我没有!”

韩主任淡淡的笑了,“刘大汉,你真以为我们纪委会把你这种小贪官放在眼里么,我们要办的是你上面的人物,我也不隐瞒你,今天至少有八个工作组在你们江海市执行任务,我们只是其中一组而已,你要彻底交代问题,不要有思想压力,更不要有侥幸心理,说多了没什么,说少了可就不好办了。”

刘大汉还是摇头:“我真的没有。”

“那好吧,这个立功的机会就留给土地局的王局长和交通局的张局长了,时候不早了,你睡吧,等明天我带你回市里,移交给检察院。”韩主任看看手表,站了起来。

“不不不,不要。”刘大汉慌忙摆手,说:“我想抽支烟。”

一整包软中华丢到他面前。“慢慢抽,最好一边写一边抽,这样有助于你回忆。”

……

刘局长彻夜未眠,洋洋洒洒写了十五张纸,把自己从科员到局长的成长历程中所干的龌龊事全都写了起来,牵扯人员不下五六十人,涉案金额更是上亿,直到天光大亮,他才写完。

韩主任一直没睡,就在屋里陪着他写,当供词写好之后,韩主任浏览了一遍,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这样才对嘛,你先休息吧,不要想不开哦。”说着推门出去了,还在外面反锁了一道。

刘大汉抱住脑袋,泪水夺眶而出,几乎是爬到床上,但是怎么也睡不着,一颗心似乎在火上煎熬着,万贯家财,十余个,还有远在澳洲的儿子,再见了,再见了。

胡思乱想了好久,刘大汉才昏沉沉的睡去,一觉睡到下午,听到有人砰砰的敲门他才醒来,爬起来开门一看,是宾馆服务员。

“房费该交了,先生。”服务员很不耐烦的盯着他说。

“什么房费,不是纪委包下的房间么?”刘局长惊诧万分。

“什么纪委?神经病!”服务员白了他一眼,开始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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