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帕克匆匆赶来,脸色很不好。他将萨珊拉到房中,好一通埋怨。
你将这个来历不明的汉人收留在神殿里也就罢了,毕竟帝国宗教信仰还是自由的,神殿也是神圣之所,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让他们研究典籍,潜心修行,这都没问题。可是听他一蛊惑,居然要造反,这算怎么回事?你老人家睿智了一辈子,现在怎么就糊涂了呢。

萨珊笑笑,对帕帕克说:“你忠于皇帝吗?”

帕帕克愣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会忠于他,他是希腊人,我是波斯人,他是征服者,我是被征服者。”

“那忠于他的人有多少?”

帕帕克不说话了。他明白了萨珊的意思。现在的帕提亚皇帝沃洛加西斯五世虽然也称万王之王,但是他早就没有了祖先的赫赫雄风。不服他的人很多,只是还没有人跳出来反对而已。作为一个真正的波斯人,帕帕克也不把沃洛加西斯五世放在眼里,但是他更清楚,凭他一城之力,还对付不了沃洛加西斯五世。迟早都会有人跳出来,但最先跳出来的那个人很可能也会死得更快。

这里面的风险,他不能不考虑。

“风险当然有。可是没有风险,哪来的回报?”萨珊接着说道:“现在的帕提亚帝国就像一堆干柴,沃洛加西斯五世就坐在最上面,只等一个人来点一把火。你是愿意做那个点火的人,还是愿意做围观的人?”

帕帕克目光闪烁,大手摩挲着刀柄上的宝石,沉默不语。他清楚萨珊的意思,点火的那个人将成为新的王,而围观的人只能继续围观。风险越大。回报越大,这是很自然的道理。羊群需要一只头羊,人们也需要一个英雄来领头。

见帕帕克心动了。萨珊无声的笑了起来。知子莫若父,帕帕克在想什么。他最清楚不过,否则也不会听了戏志才几句话之后就心动。戏志才不仅有高明的控火之术,完全可以成为光明神的使者,还通晓俗世的权谋之道,这简直是光明神对家族数百年侍奉的回报。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神明会震怒的。

“我们现在正好有一个最擅长用火的神使,能够给人们带来光明。”

“可是……”

“你现在不用急着回答。我让你来,也不是要你立刻举兵。你先和神使交流交流,听听他的方案再说。”

帕帕克同意了,跟着萨珊去求见,毕恭毕敬的向戏志才请教。

戏志才在神庙里住了一段时间,天天和帕帕克的儿子阿尔达希尔在一起,在学习他们语言的同时,也了解到了帕提亚帝国的不少问题。帕提亚帝国的国土是波斯,皇帝也是波斯人,但是皇室、权贵却以希腊人的生活方式为荣,这让很多中下层百姓很不满意。

这个情况和大汉的情况非常类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汉毕竟只是皇室与儒门的争权,并不存在文明的冲突。帕提亚皇室倾幕希腊文明,这已经脱离了本土文化。形同异族,反对势力的强大也明显比大汉皇帝要严重。

戏志才和帕帕克讨论了一阵之后,了解了帕帕克的担忧。他给帕帕克出了一个主意。你不用立刻扯反旗,可以先利用神明的号召力。阿胡拉.马兹达是波斯人自己的神明,是得到皇室允许存在的合法信仰,既然如此,何不以阿胡拉.马兹达的名义召集一次聚会,以研讨神典为理由,与各城的城主沟通一下。摸摸他们的心意?

帕帕克大喜。戏志才有一身高明的控火神力,有他代表伊斯塔赫尔城。代表他们的家族,肯定能够慑服很多人的心。有神明护佑。他成为领袖的可能性很大。一旦拥了足够多的支持者,他就有实力和帕提亚皇室分庭抗礼,代表波斯人的声音。

此时此刻,帕帕克相信了父亲的判断,戏志才并不是一个只会敬奉神明的使者,他还是尘世间的智者。

帕帕克满意的离开了神庙,按照戏志才的办法,准备召集各城信奉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人到伊斯塔赫尔城来聚会。离开之前,他摸着儿子阿尔达希尔的头说:“儿子,上天如果眷顾我家,那第一个眷顾的肯定就是你。你有一位神奇的老师,好好的向他学习,将来一定会成为我们家族的骄傲。”

阿尔达希尔用力的点点头。

……

刘辩慢慢的站了起来,水声哗哗,从他的头上、身上流下,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听到声响,陆逊快步走了进来,递过一条布巾。刘辩接了过来,慢慢的擦着脸上的水珠,叹了一口气。

“陛下,有什么不对?”

“嗯,龙有些异动。”刘辩揉了揉眉心,愁容不解。“我耽误了大半年时间,境界似乎又被龙超过了。长此以往,龙会再次失控。伯言,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陆逊眉心微蹙。对修行的事,他没有什么好建议,更不敢信口开河。龙一旦反噬,第一个危及的就是刘辩的性命,接下来就说不准谁会遭殃了。

“臣对此知之甚少,不敢妄言。”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刘辩感慨的点点头:“伯言,你是能做大事的人。”

陆逊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过刘辩的布巾,又拿过一件外衣,让刘辩披上。刘辩背着手,在密室里来回走了几步,看到墙边阑锜上架着的玄刀和赤霄,迟疑了片刻,走上前,拔了出来,注入真气。

刀剑微吟,嗡嗡作响,玄刀越发深邃,赤霄却渐渐明亮起来,由赤红色变成橙色,再变成明黄色,最变成了淡紫色,发出耀眼的光芒。

空气中发出丝丝的声响,仿佛有闪电从赤霄剑上飞出,又被玄刀吞噬。

陆逊露出惊骇之色,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刘辩轻轻舞动刀剑,玄刀和赤霄在他身体两侧划着圈,一个明亮如日,一个幽深如夜。在日与夜,明亮与幽深之间,是刘辩的身体。

玄刀越来越幽暗,似乎融化在空气中,无法分辩形状。不仅如此,连刘辩握着刀的手渐渐都变得模糊起来,仿佛一团黑色的烟雾,笼罩着玄刀和他的手臂,渐渐的吞没了手腕、手肘,又延伸至肩膀。

另一侧,赤霄剑越来越明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在刺眼的光芒中,剑身慢慢消失不见,连同握着剑的手也融化在光芒之中,顺着手臂,慢慢延伸在肩膀。

黑暗与光明,在刘辩的身体上泾渭分明,对峙着,僵持着。

陆逊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不敢叫出声来,生怕惊拢了刘辩。他悄悄的退出了密室,立刻让人去请尚书令贾诩和龙骑督张绣。

刘辩没有意识到这些,他沉浸在两种力量的对抗中。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两条手臂痛不可当,握着玄刀的左手冰冷异常,而握着赤霄的剑则炙热难当,一个仿佛要被冻僵,一个仿佛要被熔化,就连整个身体似乎都变成了虚无,他甚至感觉不到脚下的大地。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一点惊慌,大脑里一片空白。室室中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像两个无形的大球,托着刘辩。刘辩在光明和黑暗之中忽隐忽现,连面容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似乎要融化在空气中。

贾诩和张绣匆匆赶到,看到密室里这惊人的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觑。张绣连连拱手:“贾令君,这该如何是好?”

贾诩抚着胡须,眼神紧缩。他沉吟片刻,低声说道:“立刻命禁卫营封锁密室,任何人不得入内。”

“那陛下怎么办?”

“陛下的境界,我们都不清楚,会出什么的事,我们也不清楚。眼下能做的,只有等。”贾诩顿了顿,又道:“吉人天相,陛下有常人难及的大胸怀,希望他能化险为夷,境界再有突破。”

张绣茫然的应了一声,转身立刻去安排。他不太懂贾诩的意思,但是他相信贾诩判断。这是西凉人中的智者,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做得更好。

贾诩把陆逊也赶了出去,生怕他一时紧张,叫出声来,打拢了刘辩的修行。他又命王越、史阿持剑护卫,自己在密室门外坐了下来,双目微闭,神情专注,仔细倾听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只有眼角有些不受控制,微微的抽动。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里“哗啦”一阵水响,原本一直安坐不动的贾诩忽然起身,冲进了密室,身形快得让人无法想象。守卫在一旁的王越、史阿目瞪口呆,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向行动缓慢的贾诩原来也可以这么快?

贾诩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他看着浑身*的刘辩,心跳如鼓。

“陛下,你……”

“没事,没事。”刘辩一边将玄刀、赤霄递给贾诩,一边抹了抹脸上的水,有些遗憾的说道:“离阴阳交融只有一线之遥,可惜还是没能跨过去。”

贾诩眉头一挑:“陛下,也许你应该找个好鼎了。”

“好鼎?”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要想阴阳和合,炼就金丹,岂能没有好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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