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那么冷了。”刘辩应了一声,拉过曹丕,摸摸他的小脑袋:“你怎么知道你阿爹也是龙的?”
曹丕仰起头,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点也不害怕的打量着刘辩:“经过河东的时候,听人说的。”

“消息传得很快啊。”刘辩耸了耸肩,抬起头看着卞氏:“你也知道了?”

“知道了。”卞氏淡淡的说道,看不出欢喜,也看不出担忧,显然非常平静。“没想到他是头龙,我一直以为他是庚金虎呢。”

“臣也一直以为他是虎。”刘备插嘴道:“他亲口对臣说过,他是丙木虎,说庚金虎只是掩人耳目。”

刘辩一怔,心道这个曹操真是撒谎不打草稿啊,张口就来,而且不论亲疏,逮人就骗。如果不是郭嘉为了捕了一头龙,他大概还要一直骗下去。

“你认识我爹?”曹丕转身打量着刘备,看到刘备脸上的伤疤,不由得扬了扬眉,眼神躲闪了一下,又落回刘备的脸上:“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刘备摸摸伤疤,淡淡的说道:“战场厮杀,难免会落下一点伤。我这伤,是狼骑督吕将军所赐。”

“噢,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三个打一个的大耳贼?”

刘备的脸腾的红了。他知道大耳贼这个外号是哪儿来的,就是眼前这位天子,只是他现在归顺了天子,已经没什么人提这件事了。没想到曹丕一见他就提个外号,让他无地自容。他尴尬的笑了一声,随即又笑道:“不错。那时候我和你父亲在一起,都是贼,现在我弃暗投明了,你父亲却还和袁绍在一起做贼,只是不知道他还能做几天。”

卞氏眼神一闪,看看刘辩,刘辩笑而不语。从曹丕手里接过画卷,展开一看。不由得连连点头,赞道:“画得好,画得好,果然是维妙维肖。栩栩如生。”

刘辩在弹汗山看到了着汉装的女神像,一直心有疑惑,后来让支谦去草原传道的时候,特地让他带上鸿都门学里的画师,给那尊女神像画个像,现在这个画像到了他的手里,简直和他印象中的女神一模一样,就连那神秘莫测的笑容都刻画得非常到位。可见鸿都门的画师水平不一般。

“支大师还给陛下写了一封书札。”卞氏放下曹彰,从怀里掏出一副书札。递到刘辩面前。刘辩接过带着卞氏体温和*的书札,笑了笑,仿佛又回到了洛阳的那段时光。他看了卞氏一眼。抖手拆开了书札,只看了两眼,便愣了一下。

支谦的这封书札主要是汇报在草原上的传教工作,但是在开篇,他先提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他可能认识这个神像的原型。他在洛阳白马寺的时候。常有四方修道之人慕名来访,其中一人就酷似这个神像。不过时隔已久。那人又只来过一次,他不敢肯定是不是他。他记得这人自称是天师道的门人,因为建议刘辩带着画像,找天师道的人查访一下,也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刘辩沉吟片刻:“把刘范找来。”

“唯!”刘备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刘辩将支谦的书札叠好,放在袖子里,问道:“一路上还好么?”

“一切还好,沿途的官府照应得很周全。”卞氏看看曹丕,又说道:“特别是在太原的时候,郭家很给面子,还派人专门迎送。到了河东也是如此,卫家、裴家全程陪同,当年逼迫杜家的那户人家,又犯了事,拒捕逃亡,已经被当场格杀了。”

“是么?”刘辩眉头一皱,有些不喜。那户人家逼婚当然不好,可是也不至于到死的地步吧,看来河东的世家已经被王允的案子吓破了胆,有些急于表现了。不过,他没有和卞氏说这些,卞氏只是一个带话的,并不知道里面的内情。“洛阳的家人如何?”

“有陛下的恩旨,陈留王照应得很好,臣妾非常感激。”卞氏有些动容,刚才那些其实与她没什么关系,洛阳的亲人才是她最关心的。刘辩的一道圣旨,卞氏家人便成了洛阳的寓公,住进了曹家的旧宅,可谓是一步登天。这也让她对刘辩死心塌地,再也不关心曹操的事情。他有龙也好,无龙也罢,都与她无关。

“好了,你一路奔波,先去休息吧。”刘辩掐了掐曹彰的小脸蛋:“朕还有点事,办完了事,再找你说话。”

“唯!”卞氏欠身施礼,拉着曹丕就走。曹丕走了台边,又转过身:“陛下,太原郭家的郭淮也是个悟命之人,他如果能为陛下效命,陛下麾下又多一员大将。”

刘辩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曹丕自己知道了。他听卞氏说到太原郭家,就知道郭淮一定会出现。作为郭家的悟命天才,既然在王允相招的时候按兵不动,必然是把筹码压在了朝廷一边。现在王允已经伏诛,郭淮自然会主动谋求入朝效力。通过曹丕传话效忠,不过是途径之一罢了。

可是,他现在缺悟命之人吗?郭淮未免有些高估自己了。不着急,再酝酿一段时间再说,好汤都是慢慢熬出来的。

时间不长,刘范匆匆的赶了过来。刘辩让他看了画像:“认识这个人么?”

刘范皱了皱眉,摇摇头:“不认识。”

“你们营中的益州士卒,有没有信奉天师道的?”

“这个……应该不少。”刘范有些紧张,不知道刘辩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刘辩能接受曾经造反的黄巾军,应该不会排斥没有扯起大旗的天师道吧。“益州是天师道的大本营,信众甚多。不过,那些普通信众除了自己的乡亲之外,未必能接触到道门中的高人,陛下不妨召天师道的关中治来问问,他们应该了解得更多。”

刘辩点点头,又问道:“令尊在益州,与天师道也多有接触吧?”

刘范的脸红了。他虽然没有去过益州,但是他知道他父亲刘焉与天师道的接触不小,特别是对天师道的嗣师夫人卢氏垂涎已久。刘辩问起这件事,可见他对益州的情况并非毫不知情。

“陛下圣明,听闻如此。”

“给令尊写封信,让他们教中的重要人物来一趟长安。”刘辩摆摆手,吩咐道:“此外,着你去请天师道在关中治的人来见朕,朕有些问题要问他们。”

“唯!”刘范不敢大意,连忙应了,转身离去。下了建章台,回到昆明池的岸边,他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汗湿重衫。刘辩虽然没有对他严辞厉色,可是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威严却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此时此刻,他对贾诩说不出的感激,如果不是贾诩在斜谷道拦住了益州军,并将益州军收为己用,而是让益州军与王允并力,他们父子恐怕现在就落在叛逆名单上了。以天子麾下的精兵猛将,就算益州有山川之险也守不了太久,江夏刘家迟早是家破人亡的悲剧。

……

一个道人跟着刘范,快步走上了建章台,被刘备拦住。刘备上下打量了道人一番,问道:“这是谁?”

刘范连忙答道:“是天师道的关中治治头大祭酒艾和道长,奉诏前来,供陛下垂询。”

刘备摆摆手,马超和另一个近卫郎走了上来,喝道:“抬起手臂!”

“这……”艾和看看刘范,脸色有些难看,刘范也急了,抢上一步:“刘将军,这是什么规矩?”

“新规矩。”刘备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如今天下动荡,图谋不轨的人太多了,谁知道哪个是刺客?万一你带来的这位天师道高人有什么想法,我们岂不是失责?”

刘范面红耳赤,有口难言。他知道自家父子虽然名义上归顺朝廷,可是并不受天子信任。原因很简单,刘焉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将今年应将的赋税交到长安来,理由是米贼塞道。这自然是个借口,刘焉既然与天师道交往过密,天师道的人怎么可能堵塞汉中道——除非是刘焉指使的。

刘备此刻要对天师道人搜身,自然是故意刁难,但故意刁难的背后,却很可能是天子对他们父子的不信任和不满。刘范无可奈何,转身向艾和躬身施礼:“事急从权,艾道长,难否委屈一下?”

艾和微微一笑:“艾和本是修道之人,以老子为宗,五千言不离口,又怎么会在意这点事。无妨,尽管来搜便是。”说着,他张开双臂,面带笑容的看着刘备。“这位将军虽然有龙命在身,修为惊人,却为人谨慎,有他这样的高人侍卫天子,又有什么宵小能伤得了天子?天子无恙,是天下人之福。”

刘备眼神一紧:“你看得出我的龙命?”

艾和笑着点点头:“贫道略知相术,一看就知道阁下相貌不凡,是人中龙凤。”

“道长过奖。”刘备微微一笑,却不动声色,看着马超搜过了艾和的身,这才侧身让开:“道长请跟我来。”

“谢过将军。”艾和颌首致意,和刘范一起,跟着刘备走向建章台。

刘辩坐在台中央,看着碧波荡漾的昆明池,看着那头似乎在水中遨游的鱼龙,听到脚步声,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道人艾和的脸上,嘴角微微一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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