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盯着跪在地上的苏婉凝瞧了半天,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转变为愤怒,指着床榻上还在昏迷的南宫烨朝着苏婉凝吼道,“哀家的儿子被那个男人害的这样惨!你居然还要哀家成全他们!你是皇后,也是哀家的亲侄女儿,居然跪下来求哀家这种事,你疯了是不是!”
苏婉凝看着太后气愤填膺的样子,并没有打算放弃,坚持着,“事已至此,人都已经死了,姑母何必还要追究?”

太后愤慨,“他们人是死了,可哀家的儿子还活着!那个男人害的皇帝废了一条腿,那个女人害的哀家这辈子都不得先帝宠爱,到最后想让哀家成全了他们,休想!”

苏婉凝见太后如此毅然决然,便知太后这是不会改变主意,她实在不理解,就算倩蓉和庄主做了什么错事,可人都已经死了,太后为什么连他们的尸体都不肯放过,难道毁了他们的尸体,南宫烨的腿伤就会好起来吗?过去的一切都可以有所改变吗?

就在苏婉凝还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有人走了进来,禀道,“太后,按照您的吩咐,淑妃娘娘已经押过来了。”

此事,终究是被廖蓁蓁给打断了,太后也不再提及此事,吩咐了一句,“带她进来。”

随后,太后示意苏婉凝起身,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苏婉凝也没有再提,只怕再提起,太后便定是会容颜大怒。

待廖蓁蓁走了进来,朝着太后和苏婉凝施礼跪下,“罪妾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

苏婉凝冷冷的瞥了一眼廖蓁蓁,如今的廖蓁蓁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身着一件狱服,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散落于腰间,没有半点淑妃该有的样子。

太后见到廖蓁蓁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可如今正是用得着廖蓁蓁的时候,只能忍着心中不快,语气冷情的说道,“免礼。”

廖蓁蓁这样聪明的人,早已料到太后让她来定是用的着她,所以面容沉稳得很,缓缓起了身,也不开口说话,等着太后先开口。

太后瞧了一眼床榻上的南宫烨,对廖蓁蓁道,“哀家让你来,是想让你给皇帝瞧病。”

廖蓁蓁一听南宫烨出了事,沉着了半天的脸色终究是微微一惊,面带担忧的赶忙走向了床榻,看到南宫烨眼下虚弱的模样,廖蓁蓁也是一惊,抬手便抚上的南宫烨的脉搏,下一秒,廖蓁蓁的脸色就难看了,赶忙撩开被子,当她看到南宫烨被纱布裹住的那半条腿,廖蓁蓁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太后并不在乎廖蓁蓁的情绪,她现在关心的是南宫烨,急切的问了句,“你可能保住皇帝的腿?”

廖蓁蓁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拆开了纱布,当苏婉凝看到南宫烨那半条腿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南宫烨此刻的腿,早已看不到原来的模样,整个条腿已经血肉模糊,腿上的肉已经被烧得发黑,肉体黏糊糊的,只怕用手碰上去都会粘连一块肉下来,好像烂掉了一样,令人不忍直视。

廖蓁蓁看到这样的伤势,脸色也凝重起来,再一次抚上南宫烨的脉搏,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开了口,“臣妾能医好陛下的腿。”

此话一出,太后眼底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可廖蓁蓁却紧接着说出一句,“不过臣妾有个条件。”

伴随着廖蓁蓁这样的一句话,太后原本好转的脸色,一下子就又沉了下来,“什么条件?”

廖蓁蓁缓缓回身,淡定自若的看着太后,颇有信心的说道,“赦免臣妾的死罪。”

此话一出,苏婉凝便有些坐不住了,她恨透了这个女人,如今听着廖蓁蓁这么说,她哪里会愿意。

太后也顾及到了苏婉凝,转头瞧了苏婉凝一眼,问了句,“皇后,这件事你怎么看?”

苏婉凝心底轻笑,她还能怎么看,难道她此刻说不同意,太后就真的不会答应廖蓁蓁吗?

仔细想想,廖蓁蓁之所以会判以死罪,是因为谋害太后,与她苏婉凝没有丝毫关系,如今南宫烨危在旦夕,没人会接受一个帝王是个瘸子,所以此刻正需一个人保住他的腿,偏偏这个人是廖蓁蓁,苏婉凝她还能说什么?哪怕她是皇后,她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苏婉凝不甘的紧了紧唇角,极不情愿的说道,“淑妃是因谋害太后而判的死罪,所以这件事,还是太后您做主吧。”

对于苏婉凝这样的答复,似乎早就在廖蓁蓁的意料之中,廖蓁蓁听过得意一笑,轻蔑的白了苏婉凝一眼。

太后瞧着苏婉凝的目光显得欣慰了些,暗自拍了拍苏婉凝的手背,以示满意。

太后随后瞧向廖蓁蓁,眉头一紧,“淑妃,你犯了此等杀无赦的罪过,居然还要哀家饶你一命。”

廖蓁蓁听了这话,竟然离开了南宫烨的床榻,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冷冷的回道,“臣妾既然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何必还要为皇家出力?陛下以后是不是个残疾,和臣妾又有什么关系。”

“放肆!”,太后怒骂一句。

廖蓁蓁丝毫没有胆怯,对上太后锐利的眼睛,淡定的回道,“天下能者多的是,太后大可去寻一个能为陛下医治的人,但臣妾要告诉太后一句,陛下的病情不能耽搁,若是再拖上个两三日,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保不住陛下的腿了。”

太后的眼底带着刺,死死的盯着廖蓁蓁,她此刻对廖蓁蓁也是恨得发紧,谁都不会容忍一个曾经对自己起了杀心的人有半点仁慈,“你居然敢和哀家谈条件。”

廖蓁蓁颇为优容的深邃一笑,“难道臣妾现在没资格和您谈条件吗?”

的确,此刻的廖蓁蓁的确有这个资格,眼下唯有她是能够医治南宫烨的人,若是再有第二个,只怕太后也不会让这个女人活着走出牢狱。

太后这个女人,这辈子最会的就是顾全大局,最越人的就是能忍,她只有南宫烨这么一个儿子,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比她更希望南宫烨康复,而她又是这样一个看重江山社稷的人,更不会让南宫烨成为一个瘸腿皇帝被写进史书。

太后坐在软塌上斟酌了好一阵子,良久,长长的输出一口气,将心头的气焰全数给咽下了,“好,若你能医好皇帝的腿,哀家就赦免你的死罪,倘若你没能医好皇帝的腿,哀家不仅会要了你的命,更会踏平你画眉山庄!”

廖蓁蓁颇为自信的提唇一笑,朝着太后施了一礼,“好,臣妾定不负太后众望。”

再次起身,廖蓁蓁的脸色犹如胜利者般的得意,唇畔含着令人讨厌的笑容,“陛下腿上太过严重,一般药物是医不好的,还请太后允许臣妾回画眉山庄一趟。”

太后既然让廖蓁蓁来医治南宫烨,自然会同意此事,对身旁的柳姑姑道,“你随淑妃一起去,不得让淑妃离开你视野半步,明白吗?”

太后终究还是防着廖蓁蓁的,柳姑姑也知道其中原委,不敢有半点怠慢,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这些,似乎廖蓁蓁根本就不在乎,她越发得意的朝着苏婉凝微微一笑,那笑意里含着数不尽的嘲讽,随后,缓缓的离开了住所。

苏婉凝此时已经有些忍不住情绪,广袖的双手开始瑟瑟发抖,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太后也看出苏婉凝不高兴,便说了句,“凝儿,为了大局着想,哀家只能这么做,你暂且忍忍,她终究只是个淑妃,逃得过这一劫,日后哀家也有法子让她活不成。”

苏婉凝此刻无心去说此事,起身回了句,“太后,臣妾想去外面透透风。”

太后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苏婉凝便走了出去。

一路上,苏婉凝仿佛丢了魂魄一般,双眼发直,漫无目的的走着。身旁的刘睿看着苏婉凝这般模样,劝慰道,“主子还是看开点吧。”

苏婉凝抽冷一笑,“你让本宫如何看开?廖蓁蓁害的本宫还不够惨吗?她那样不折手段的加害本宫就该死!可结果呢?还是让她寻到机会活下来了,本宫是皇后又如何?是太后的侄女儿又如何?不还是压不住她吗?”

刘睿怎不知苏婉凝的不甘,叹了口气,“哎,可陛下如今危在旦夕,唯有淑妃有办法,这是最让人无奈的啊,奴才方才看着太后也是不甘,太后不也忍下来了么。”

苏婉凝哧鼻一笑,“太后她要本宫顾全大局,从本宫入宫开始,听得太后讲的最多的就是顾全大局,为了她嘴里所谓的大局,本宫吃了多少苦?本宫为了这个大局,当初被打入冷宫,忍受熙贵妃凌辱,甚至丢了婉贵嫔的性命。本宫为了这个大局,即便知道廖蓁蓁她并非什么皇商之女,还要接纳她入宫,这几年,若不是那个贱女人从中作梗,本宫怎会有今日这般田地?如今本宫还要为了这个大局继续退让,本宫到底要退让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未来的某一日,本宫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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