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众也不在乎,“国舅,这么大的事,和尚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么?不过我们把场地费,平安钱全交了,和尚们绝不会来捣乱。再说不但是少林,就是地方上的驻军,也拿了我们的钱,答应保我们平安无事。那些秃驴要是敢来捣乱,当地的驻军便收拾了他们,也不用我们出手。”
郑国宝闻言无语,果然天下间威力最大的武器,还是银子。看来自己给梦儿那对金胆做兵器,也算是对路。他吩咐下去解了这些帮众的绑绳,又命人给他们准备饮食,自己这边点起人马,又把从王元霸、平一指处搞来的银子全都带上,准备前往五霸冈。

可不等他动身,香风浮动,梦儿已经钻出了自己的船舱,跳到郑国宝的马屁股后面,紧紧搂着他的腰。郑国宝道:“听话梦儿,这一去还不知道情形如何,万一有了风险,你可怎么办?”

梦儿也不说话,只把身子紧紧贴着他,“要不就不去,要去就带着我。就是扣肉,我也不听话。”

郑国宝没办法,只得带上梦儿大队人马不进开封,而是转路赶奔五霸冈,王家姐妹则在十几名锦衣保护下,进入开封,让杨一魁负责接待。按说这兵变的时节,任盈盈又是魔教,郑国宝这剿匪钦差的身份,去参加五霸冈聚会,还要搭救魔教妖女,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可是那几个帮众的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天下各寺院里,有许多少林分院,他们最擅长的一项工作,便是送子。若是任盈盈被拿住,修上几年佛法,生出一两个儿子来也不是新鲜事。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蓝凤凰为自己安排的姻缘,总不能看着她受此厄运。因此也只得冒一冒风险,想一想办法。而且那些绿林草寇们,虽然是一盘散沙,但是势力不小。若是这支人马被别有用心者争取过去,自己快速戡乱的计划也就全部落空。

因此他一方面前往五霸冈,另一方面派人拿了自己的手书,去少林寺见方正大师,让他招回各地僧兵,于少林寺待命,朝廷即将有重要行动,需要僧兵上阵。梦儿这一路上,却是神情越发苦闷,郑国宝怎么逗她。也不见她笑,只当是她闹脾气,也就没往心里去。

这一日方到五霸冈,远远望去,就见旌旗如林。号带飘扬,俨然是个大军镇的模样。行不数里,便有数骑马迎来,驰到马前,翻身下马,见过国舅,言语礼数。甚是恭敬。

将近五霸冈时,来迎的人愈多。为首者正是龙门巡检司巡检黄伯流,其余的人里,有盘龙岛岛主司马大、百药门掌门诸百药等各路地方豪强,还有那位滑不留手游迅,以及那位海砂帮的潘吼。众人陪着郑国宝来到一座高冈之前。只见冈上黑压压一片大松林,一条山路曲曲折折上去。

又有人抬了小轿过来,请梦儿姑娘上轿。梦儿看着郑国宝不想离开,郑国宝只得好言安抚道:“你且上去,我与几位说会话。等这事忙完了。我好好陪你玩几天。”

等把她哄的上了轿,郑国宝心中嘀咕:这梦儿怎么了?这几天是越来越粘人了,不知是唱的哪出。他又问黄伯流等人,“圣姑如今情形如何?蓝凤凰蓝教主,可曾也失陷在金山寺?”

黄伯流初时见梦儿随行,还怕郑国宝喜新厌旧,不肯出头。要知这些草莽之徒,蚁聚一处,也不是容易的事。黄伯流前后打出几种不同的旗帜,所图的就是趁着自己老迈以前,打出一番事业来,在河南地面上,为自己黄门子弟,挣出份大家业。王元霸能编练营兵,自己这凭什么不能?

现在所欠缺的,就是个名位。这些绿林豪强肯买任盈盈的帐,可他们彼此之间,却互相不肯买帐。否则的话,河南绿林会盟的事,何必挪到五霸冈这山东地面上进行?能够让这些人拧成一股绳的,只有郑国宝,能给这些人合法身份的,更是非郑国宝不可。

听郑国宝关心圣姑下落,他心头一宽,看来国舅与圣姑有私情这事,倒不是胡说八道。他急忙说道:“实不相瞒,这事实在是我们太冒失了,害的圣姑她老人家如今面临险地,皆是我等之罪啊。”

任盈盈召集河南各路绿林草寇组建人马时,声势十分浩大,号称聚兵十万,战将千员。当然,这些都是虚数,做不得准。但是靠着这股劲头,倒是狠狠打了少林和尚几次,少林寺很是受了些损失。

后来胡云翼想要撺掇河工造反,也是任盈盈与镇嵩军里一些人内外勾结,把这个计划给彻底破坏了,乃至挖开黄河,制造黄泛区,借以裹胁流民的计划,也是任盈盈派人散了出去。这几手打下来,河南变兵的名声算是臭到了家,兵势一天不如一天,一时不如一时,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也曾有人问起任盈盈,为何如此行为,给朝廷帮忙。任盈盈只不肯答,后来还是从蓝凤凰处探听到消息,原来圣姑与国舅有情,这支人马不是造反用的,而是要跟反贼对着干的。打和尚是一回事,反贼要是真要颠覆大明,咱们一定得从中破坏,决不许它计划成功。

郑国宝这才知道,任盈盈虽然未与自己见过,却在河南兵变期间如此帮衬自己,心里大为受用。又听黄伯流说,这人马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开支也大。粮草军饷,都是庞大的消耗。任盈盈渐渐感觉运筹困难,除了派蓝凤凰回云南搞一批阿芙蓉来用,就想方设法的寻肥羊来杀。

正在这时,有少林清凉庵的通显和尚找上门来,要与这些草莽英雄联合,共同开了金山寺。按通显的说法是“我虽然是个和尚,但我也是个人啊。我能看着河南的父老乡亲挨饿受饥,那些和尚们吃香的喝辣的么?”

不过根据黄伯流等人的调查结果为通显欠了少林同门一笔赌债,债主又把借据卖给了圆字辈的师叔。少林寺等级森严,师叔要债,师侄可不敢赖帐不还,通显还不出债,就只得听师叔的指挥行事。

金山寺既是少林的仓库,金山寺的负责人,便是少林管仓。从来这管仓之人,总要从仓库里分些油水,因此这个职务也便经常轮换,不能一人久任,以免分利不均,破坏团结。

少林在这次扩军之后,经济上也有些压力,尤其一下多了几千张嘴要喂饱,也是个问题。因此据说要从金山寺内支取钱粮,先给那些归附的僧人发些赏钱、粮食,安抚人心。总不能让他们蓄了头发,又投到嵩山派那边,受了坑害。

通显如今的债主,既是清凉庵八大执事之一,也是金山寺上一拨的管事和尚。听说少林要从金山寺调拨物资,心里就不安生。出家人虽然四大皆空,但也要繁衍后代,也要改善伙食,也要纳几个姨太太。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如果金山寺的钱财都与帐面完全符合,那他这管事和尚当的未免太失败了些。可若是这事被掌门抓住不放,戒律院的棍子也不是好受的。

当然,积极退赔是个出路,可是从来钱落袋容易出袋难,怎么可能把吃进去的钱,再吐回去?因此他便想到和任盈盈等人联手,开了金山寺。只要这支人马去那转上一转,什么亏空都做平了。不独是他,历任管事的心病,这次能一次性治好,也得算是公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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