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侯看到张牧一个只有十三四的孩子,身披蟒袍玉带,心里本来就已经有些搓火。
到底他伺候朱元璋几经生死,最后不过搏了一个侯爵,朱元璋就是连个斗牛服都没有赏赐过。

如今又看到张牧如此嚣张,加上张牧锦衣卫的身份,心里的这一个邪火,腾腾的往上冒。

当下一拍惊堂木,怒斥道:“区区一个锦衣卫,如此猖狂,今天不办了你,你还知道什么是王法么?”

说道这里,唰的起身喝到:“来啊左右,给我把这大胆狂徒,拖出去乱棍打死。”

顿时,从门外冲进来几个吉安侯的亲兵,上来就准备拉扯张牧。

韩方山等人瞬间都挣扎起来,朝着张牧身边靠拢。

一时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失控。

当下两帮人撞在一起,弄的公堂和菜市场一样。

“反了反了,给我就地正法,一个都别放过。”吉安侯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喊道。

这个时候,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丫头冲了进来,朝着大堂上怒斥道:“都给我住手。”

吉安侯本来就在火头上,竟然看到一个小丫头指手画脚,心里更加恼怒,冲着衙差喊道:“这是谁家的野孩子,这他娘的都司衙门,成了菜市场了么?给我拖出去。”

可是,当他喊完,却不见任何衙差动手,一个个都大眼瞪小眼,不敢吭声。

不过吉安侯的亲兵倒是很听话,手握佩刀便冲了过去,当下黄千户带着十多个大头兵挡在小丫头的面前怒喝道:“保护郡主殿下。”

这一声如同大地惊雷,瞬间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

耿睿赶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小郡主身边道:“卑职参见郡主殿下,殿下千岁。”

吉安侯一惊,赶忙从长案后出来。撩开衣袍便跪倒了地上道:“安吉后叩见郡主千岁,方才不知道是郡主殿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小郡主双手叉着腰。小脸蛋气的通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的跟牛铃铛一样,气鼓鼓的怒道:“吉安侯好大的官威啊。方才你问我是谁家的野孩子,不知道侯爷是和居心?”

吉安侯还真没见过小郡主,他常年在外练兵,郡主等女眷深处深宫大院,也不是他一个外臣想见能就见的。

不过,看到耿睿对郡主如此恭敬,他也大概能猜出来这个小郡主。怕是朱标的女儿。

说小郡主是野孩子,那就相当于说朱标是野孩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朱标乃是当朝太子,说朱标是野种,这可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卑职有眼无珠。卑职罪该万死。”吉安侯赶忙磕头说道。

小郡主不理他,径直走到了张牧身边,张牧经过一番推搡,蟒袍也被撕破,乌沙掉在地上,狼狈不堪。

“你没事吧?”小郡主赶忙关切的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可是别人。”张牧幽幽的笑道。

小郡主问道:“蟒袍玉带乃是皇爷爷钦赐之物。岂是你们这帮猪啊狗啊的东西能碰的?毁了御赐封赏,罪不可恕。张牧,按照大明律,该如何处置?”

“罪同欺君。”张牧冷冷的说了一句。

“黄千户,你还等什么?”小郡主怒道。

黄千户一下就傻眼了,这是抓啊还是不抓?

到底是吉安侯的亲兵。小郡主看到黄千户不动,便撸胳膊挽袖子道:“让本郡主亲自动手。”

“殿下,刚才只是无心之失,还请殿下息怒。”耿睿赶忙求情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爷爷经常这么跟本郡主说。光天化日之下,罪犯欺君,我看谁敢姑息纵容。”小郡主怒道。

黄千户一听,心里暗道:“得,这不抓也得抓了。”

当下,他一挥手,从上来几个军士,便拖着吉安侯的亲兵下去了。

吉安侯一张老脸铁青无比,怎么也没有想到,半路上竟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这眼看就能完事,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赔上了自己人性命。

不过,吉安侯到底见过世面的,他看到这个黄毛丫头不给他面子,便冷冷的说道:“郡主殿下,陛下言明,后宫女眷不得干政。不知道小郡主今日前来,予以何为?”

“我来给张牧作证的,难道不可以?”小郡主瞪着眼说道。

吉安侯无言以对,只能作罢,他起身拍打了一下衣衫上的尘土,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继续庭审。”

经过一番吵闹,终于大堂上又安静了下来。

吉安侯老脸铁青,坐在长案之后道:“给郡主殿下看作座。”

等小郡主落座之后,吉安侯暗暗决的这事情有些棘手了。

便沉声问道:“张牧,就算是陶行昌翻供,那日耿大人看的真切,你就是勾结妖女,这你有什么可说的?”

张牧整理了一下衣冠道:“那日我为了营救耿大人,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去做人质。具体的事情,耿大人当时受到惊吓,神志不清,不可采信。”

吉安侯冷笑一声,斜眼望着耿睿道:“耿大人,那天夜里情况到底如何,你可以跟本侯说一说。”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击中到了耿睿身上。

小郡主咳嗽了一声道:“做人啊,要有良心。”

耿睿赶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起身走到了公堂下,弓腰行礼道:“回侯爷,那日小的被歹徒劫持,情况危急。确实是张百户以身犯险,用他自己交换我。”

“哼哼,张百户啊张百户,本官问你,如果你和匪教没有勾结,你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去做人质?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明明知道那些匪教不会杀你。本官说的对与不对?”周祥瑞这个时候打断了耿睿的话,大有深意的问道。

张牧长叹一声道:“当时情况危机,我挺身而出,为了救人,没有死在匪教手里,却差点死在了自己人手里。如此说来,我当日就应该坐视不理,让耿大人死在匪教手里才是?我倒是觉得,当日看守城门的乃是你,怕是下令杀我的也是你。现在仔细想想,如果当日我和耿大人都是在城门乱箭之下,不知道周同知会不会很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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