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九点曾益民告别了妻子女儿,坐上了刘坤的q7,向南江进发。昨天夜里曾益民向任静解释了一下没有在家多待会原因,任静的善解人意总是让自己觉得对她亏欠的太多,但接下来南江那边将要发生的事使曾益民不能不提前做好准备。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个管理一个城市的市长,而像是一个充满斗志奔赴战场的战士。“努力吧,同志”,方启明那带着鼓励满怀希望的话语回响在自己的耳边。未来会发生什么,曾益民无法预料,但凭自己的勇敢与信念去战斗吧。
邪必不胜正,这是他始终坚信不疑的。

“努力吧,同志。”曾益民不由自主的低声念叨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刘坤以为曾益民是和自己说话。

曾益民摇了摇头:“开车。”

“哦。”刘坤这才知道这个大舅哥不是和自己讲话,专心开起车来。

曾益民已经通知了赵世永说自己动身了,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这是他一贯的宗旨。车子开得很快,刘坤心里高兴,纠缠了快三个月的麻烦事终于找到了解决的路子,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大舅哥。就他昨天出的那些点子那叫一个漂亮,虽然从他的身份出发出的点子是不对,但自己不是他妹夫么,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在他认为曾益民应该是从亲戚角度出发出这样点子的,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大舅哥完全是在找一个点把手里的刀切进去南江这具千疮百孔的病体,把那些腐肉烂疮全部剜掉。

心里盘算着可能会出现的状况,想着应该采取怎么样的方法解决,曾益民想的很多很多。就在这思考中时间过得飞快,车子已经快到南江了。

曾益民打了个电话给赵世永,得知他已经到了收费站路口等候。挂断电话时曾益民就远远看到了收费站。

下车前,刘坤问曾益民:“哥,晚上在一起吃个饭?”

曾益民摇了摇头说:“不要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你自己没事也不要来找我,以后的事不要自己出面,叫他们出面就行了,有事打电话。”

刘坤点头答应,曾益民上了自己的车。

“怎么样?”曾益民问。

听曾益民问自己,赵世永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扶着方向盘说:“查清楚了,孙浩天,男,三十七岁,1995年从部队退伍转业,分配到国营食品公司工作,后主动辞职,到江中区联防大队当了一个联防队员,后成立了蓝箭保安公司,自己任总经理,做了四五年,手底下小弟数百。四年前成立都皇国际会所,任董事长,现在身价过亿。

“进去看了没有?“

“你打电话给我我就去了,都看过了,一楼二楼是的士高舞厅和酒吧,三四五六楼是ktv,七*楼是客房,十楼十一楼不给上,我溜进去了,是赌场,十二楼是他的办公室,我暗中拍了几张照片,你看。“

曾益民接过照片一看,里面什么都有,照片的角度都是在窗外,微微一笑说:“行,就这些就够他喝一壶。我说叫你去看看,你爬人家窗户干什么,也不怕危险。”

“嘿嘿,小菜。”赵世永难得的笑出声来。

车子进了市委招待所,两人随便吃了一点东西。曾益民叫他到自己房间休息一会,自己也眯了一会。

下午两点半左右,曾益民起来,洗了一把脸。然后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组织了一下措辞,才拨通了汪海洋的电话。

“哦,曾市长,你好,怎么现在打电话?”汪海洋话是这样问,但声音却很平稳,语气中并没有透露出一丝意外。

“汪书记,您好,我是中午回南江的,是有些事想当面向您汇报,不知道您是不是有空。”曾益民很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行,我在家呢,你过来吧。”汪海洋很爽快地答应了。

“好的,我大约一刻钟以后就到。”曾益民挂上了电话。

汪海洋的家很好找,就在市人大的后面,是一个单门独院的小楼房,曾益民到了门口发现院门是开着的,曾益民还是敲了敲院门,汪海洋就从客厅里迎了出来。

“曾市长,欢迎光临,里面请。”汪海洋很客气,一伸手,摆出了一副迎宾的架势。

曾益民连忙说:“不敢当,烦劳汪书记亲自来迎,打扰了。“一侧身,请汪海洋先行。汪海洋不在拘泥这些,和曾益民一起进了客厅。

两人先后坐下,曾益民打量了一眼整个客厅,除了自己坐的这套木制沙发是新的外,其他的家具都是那种九十年代初的旧款式,都很陈旧了。

曾益民感叹地说:“汪书记的生活很节俭呐,还保持着那些光荣传统。”

汪海洋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说这些家具吧,都是我结婚时的旧东西,都没坏,扔了可惜,将就着用,嗬嗬嗬。“

“是呀,东西没坏能用就没有必要浪费,我们都是这么想,可现在的年轻人不这么想了,他们讲究时尚,讲排场,要面子,互相攀比,造成浪费不说,还带坏了社会风气,扭曲了价值观。“曾益民感慨地说。

“曾市长所言极是,现在的社会风气不正,我们这些做领导干部的就是要以身作则,起到模范作用,并要在思想上行动上去根治那些社会上的**之风,不正之风。”汪海洋义正言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汪书记,说到整治社会风气,我要先向你道个歉,上个星期四我去省政府开会,抽空去看望方副书记,他问我过来以后的工作情况和南江目前的局势,我就向他做简要的汇报,其中我着重反应了南江目前社会治安不稳定,各类刑事案件层出不穷,且侦破率低,造成民心不稳,政府的威信度下降。方副书记问我需要怎么解决,我就回答说可以搞一次社会治安综合整治联合行动。方副书记就笑着告诉我说省委已经做了这样的安排,但时间是放在年底,如果我们认为有必要,他可以帮我们去做工作,将这项工作提前安排,我就擅自做主向方副书记提出了这样的申请。首先我没有经过您和市委的同意就向省委的主要领导做这样的汇报是不合适的,是不利于南江市委内部团结的。其次我擅自向省委领导恳请提前安排这种大范围有力度的行动的做法是主观臆断的,犯了个人自由主义的错误,在此我向您做深刻的检讨,并真诚地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对我进行批评教育,在以后的工作中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汪海洋似笑非笑地看着曾益民,心中暗想:这小子,在我这还躲躲藏藏的,说不定,省委根本就没有安排这次行动,根本就是你一手促成的。呵呵,全省统一行动,省委搞这么大手笔,就是为了支持你吗?如果真是你促成此事,你的能量可真不小,省委对你还真是肯下本钱。犯了个人自由主义的错误,接受批评教育,还真的能放下脸,情愿自己受点委屈,也要做成此事,决心不小哇,并且绕开市委,向省委直接讨令箭,避开一部分人的干扰,方法倒是可取,可是这种手段又怎能障人耳目。既然你肯弯腰,我就帮你一把吧,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不然以后还会这样,那样就太不把我当回事了。也不能太打击他的积极性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是的,曾市长,你很快就认识到你的错误,证明你做了反省。正如你说的,这样的汇报是单方面的,是片面的,你让省委领导怎么看我们,我们就是一群尸位素餐碌碌无为的废物,把南江治理的一无是处。“汪海洋的责问措辞严厉。

“你说你犯了个人自由主义的错误,在我看还不止这些,你还犯了个人英雄主义的错误,你想凭一己之力促成这些工作,想法是好的,做法是不可取的,是独断专行的。“

看着汪海洋越来越激动的表情和愈发激烈的批评,曾益民暗道:坏了,弄巧成拙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强硬。赶紧说道:“是,汪书记,您批评的很对,是我考虑问题简单了,我愿意做深刻检讨和反思,并请您原谅我的草率与莽撞。”

曾益民对自己的个人得失是无所谓的,他一心只想把事情做成功。汪海洋之前听叶广元说起曾益民最近工作上的一些想法后,是知道他并不是出于个人目的而去做这件事的,是本着一颗公心去做的。他如此严厉的批评只想指出你不该绕过我这个市委书记任意而为。

见到曾益民再三的道歉,汪海洋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说道:“益民同志,下不为例吧,这样原则性的错误是很危险的,会激起公愤的,这对你今后的工作会造成不可预计的阻力。”汪海洋语气稍稍平缓地劝诫道。

“是,多谢汪书记的关心与教育,以后遇事一定提前和你商量,确保工作的一致性,维护南江班子团结。”

“现在说说你的想法吧。”汪海洋没有在继续纠缠他的行为过失。

“好的,汪书记,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因为是省委下发的文件,所以在常委会上只需要讨论如何执行就可以了。但这次联合行动的时间省委可能会做特殊安排,会很突然,给下面准备的时间有限,所以我认为市委常委会上只需要宣布遵照执行就可以了,到时候可能会仓促一些,但只要严格执行保密条令与行动的一致性,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也对我们市一些执法部门的队伍起一个锻炼的作用。您看这样行不行。“曾益民征询着汪海洋的意见。

汪海洋听完他的话,已经非常肯定这个行动是曾益民利用上层关系一力促成的了。心里还是有些惊愕,这说明上层有人在极力支持他的做法,否则不可能搞出如此大的动静。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行动没有组织性与协同性是不可能的,其他的部门还好说,公安与武警中队是一定要提前做准备的。否则行动不会取得大的效果。我看这样,你去和公安局欧阳剑提前打招呼,叫他做好准备,并要求严格执行保密条令,断绝一切可能泄露消息的渠道,保障行动能取得最大的成效。“

曾益民听到他这样安排后,心里一块大石放了下来,并对他报以感激的目光,这样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支持。

“汪书记,非常感谢您的谅解与支持,我这就去安排。“

汪海洋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商量具体执行的办法,尽可能考虑全面一些,不要有什么遗漏,争取行动取得最大成效。“

曾益民非常懂得体制内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规则,汪海洋这种支持无疑是向曾益民伸出了橄榄枝,确保了今后合作的基础,这也是曾益民非常乐意看到的,并且今后就不在需要自己使用这些小手段了,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与汪海洋联手进行了。

出了汪海洋家的门,曾益民与赵世永再次出发,他打了个电话,确定位置以后,直奔市郊。在一处较为僻静的岔路旁,有一家农家乐饭庄,两层小楼,普通的装饰,大大的院子,走进去,和普通人家一样。上了二楼,进了最里一间房间,里面坐着三个人,正是严力与欧阳剑,还有一位大概就是他们的驾驶员。

曾益民进来看到他们,轻轻一笑:“哪找的这么个好地方?这里还有生意?”

欧阳剑笑道:“现在可讲究吃农家菜,星期六星期天生意好得很呢,现在是时间还早,不信一会你看。“

“行,吃什么都无所谓,主要说事。“曾益民坐了下来。

“队长好。“赵世永突然冲着欧阳剑敬了个礼,叫了一声,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稍息,坐吧。”欧阳剑答了一声。

“这是演的哪出?“曾益民看得莫名其妙不禁问道。

“哈哈,我调过来后,翻阅档案,居然发现有和我一个部队的战友,把我吓了一跳,一查原来比我晚四年,他在第二中队,我是第三中队副队长,部队比武的时候我见过他,后来你要人我就推荐了他,因为我知道我们那出来的没有孬种,这些天了,你觉得他怎么样?”欧阳剑解释了一下推荐赵世永的原因。

“非常好,看样子你们那个部队是个纪律严明要求很高的特种部队。没说的,个个都是好样的。“曾益民夸赞道。

“纪律不严不行,这帮小子没人管着,那就是闹天宫的主,比孙猴子差不了多少。”欧阳剑开了句玩笑。

“行呐,这次我们不做孙猴子,不闹天宫,我们专捉妖怪,南江社会不安定,我们就要努力的维护她的安宁,这次专打小妖,如果能牵出大魔头最好,主要目的就是平靖一方,让南江社会安定,人民生活恢复正常秩序,然后才能开展发展经济建设的各项步骤。“

这才是这些天来曾益民精心谋划周密安排的真正目的,他想通过这次社会治安综合整治行动打掉南江社会一些不安定因素,让南江恢复正常的秩序,树立自己的威望,取得一部分人的支持,这样在以后的工作中自己就能抓住主动,合理开展了,那时就不在需要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了。

“欧阳,说说你的想法吧。“曾益民想听听欧阳剑的安排。

“小赵,小林,你们到门口帮我们看着,我们说点事。”欧阳剑安排两人去把风。

看到他们出去后,欧阳剑才开始说道:“我是这样安排的,明天我会安排一个政治思想研讨会,从政治思想上提高所有干部的认识,所有科级以上干部都要参加,不许请假,严格执行会场秩序,不许溜号。要人人交思想汇报,人人过关,所以会议时间会很长,市委下达行动命令以后,我会现场做工作安排,当即命令他们现场调人,当面指挥,参与行动的所有干警与武警部队人员全部上缴手机等所有通讯工具,统一指挥,协同行动,互相监督。先封锁交通路口、车站、港口、机场,然后对各类公共场所进行排查,对已经掌握行踪的犯罪分子进行抓捕,下面各县局也是如此,各县局局长当着我的面电话指挥,保证不提前泄露消息,这样就能保证行动万无一失。”

“嗯,你们的行动是在前面进行的,其他执法单位可能会后一步,所以你们的人要做到控制现场,稳定局面,不要引起大的骚乱,发现反抗者,一律就地抓捕。行动要果断迅速,处理应急突发状况要沉稳细致,统一指挥,纪律严明。这次行动是我们来南江后烧的第一把火,这把火烧好了,以后的工作会事半功倍。”曾益民对行动做了具体要求。

“保证完成任务。”欧阳剑突然起身立正,表情严肃,语气激昂。

“行了行了,这是饭店呢,让别人听见。“曾益民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

欧阳剑与严力都是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一股高昂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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