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仕衡对酒店房间无比满意,指挥着舒艾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全部按照他的习惯来摆放。舒艾原本心里有怨气,在看到套房内居然有两间房时,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权仕衡的东西不多,反倒是她的行李,装了满满一大箱子。她忙活了一个下午,终于收拾好,累得瘫倒在沙发上。这时,就见权仕衡一副没事人似的表情,悠闲慵懒地挽着手腕的袖口,慢慢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漠然道:“给你三十分钟,换身衣服,跟我出门。”

卡着这个时间点出门,绝对别有用意,要么就是带她去见客户,要么就是要拜见什么势力背景惊人的朋友。

这也算是工作,舒艾不敢怠慢,连忙回房间简单冲洗了一下,选了一条墨蓝色及膝欧式复古洋裙,将头发打散烫卷,放在右侧肩上,配上浓妆红唇,活脱脱一个中世纪欧洲名媛。

她提着一双细高跟鞋走出房间时,权仕衡正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她,眼神倏尔一紧,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站起来朝她走过去,双眼凝望着她一身装扮,眼神越发深邃,升起神秘又迷人的光泽。

舒艾配合地低垂额头,让权仕衡的手抚上自己的左侧脸颊。他轻轻捧起,灼热的视线对上她精致的眼眉,眼眸里沉淀着极其深重的怜意。

这时候她倒是学乖了,最好不要再惹他。莞尔一笑,她低声道:“这样打扮,可以吗?”

从前她浑身带刺,就在白天,还表现出一副对他极其怨气的神色。如今,却这么乖巧听话地站在他面前。权仕衡发现自己爱极了她这副模样,无意识勾起一抹浅笑,“还不错。”

夜晚十点,魔都不夜城的心脏地带,一座号称全市最奢侈的销金窟,金色蔷薇私人会所,彻夜喧闹着。无数的富贾名流聚集在此,炫耀他们庞大的身世背景和财富,挥霍着他们无处宣泄的旺盛精力。

舒艾踩着高跟鞋的细长白净的腿迈出车门的瞬间,无数闪光灯就聚集在她身上。

记者蜂拥而至,簇拥着她跟权仕衡,提问一句比一句尖锐,“权公子,请问这位女士是你的新欢吗?”

“请问她跟你在一起多久了?”

“你的未婚妻叶百合女士知道你跟她的关系吗?”

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和刺眼的镁光灯,让舒艾瞬间茫然顿在原地。她此刻才明白,离开了广川市那座不大的城市后,权仕衡在全国的影响力已经可怕到了这种地步。在这里,人们尊称他一声“权公子”。

“跟着我。”权仕衡走在她前面,一手轻轻搂在她腰侧,替她挡住疯狂的媒体,同时在她耳边道:“不用理会他们。不要回答任何问题。”

权仕衡直接带她穿过拥挤的人潮,走上二楼包厢。举止优雅的侍应生将他们两人引入角落一间偏僻却装饰奢华的包房里,然后礼貌离开。

昏暗的房间内传来一阵阵交错的说话声,屋里坐着一个男人,左拥右抱数位绝色美人。这所有人,舒艾一个都不认识。

权仕衡迈开修长的步伐,缓缓走入房间,他冷峻帅气的容颜隐在晦涩光线之下,交融而生出一抹生人勿近的高贵冷漠,一双沉敛的眸子,更是瞬间染上清冷的笑意。矜傲又优雅的身姿微微一敛,在房间内那位同样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贵公子旁从容地落座。

舒艾落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权仕衡落座后,向她伸出手。

她冰冷的手掌,轻轻放在了他温厚的手掌心上。他微一用力,将她牵扶到自己身旁坐下,温柔的眉眼细细凝视着她,眸色多情又缱绻。

房间内原本冗杂的说话声顿时中断了。

片刻后,房间里的男人似乎才回神,打趣道:“我记得权公子从前是不好女色的,每次出席宴会,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女伴都没有!今儿怎么突然开窍?还是说,这位美人儿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竟然把咱们清心寡欲的权公子给迷住了?”

权仕衡只是敛着温存的笑意,牵着舒艾的手并没有松开,柔声道:“只是恰好遇到对的人……在对的时候。”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连他的语气都不曾出现丝毫起伏,可是舒艾的心,却猛地跳漏了一拍。

对的人……对的时候……

她明知道不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莫秦北。

手中力度突然加重,她吃疼地皱眉,扭头对上权仕衡微凉的目光,才惊觉自己在不该走神的时候走了神,还被身旁的男人看穿。

权仕衡愠气的面色一闪而过,却什么也没说,旋即转身与陌生男子交谈。

慵懒悠闲地翘着腿,他姿态倨傲又贵气,笑了笑,道:“上次跟刘三少商量的那件事,如今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未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三少是心里没底气怕干不成呢?还是不把我权某放在眼里,故意晾着?”

权仕衡眼梢带着一丝狠戾,他话音刚落,对面的语气微微一变,方才的痞气就敛去了大半,发出轻笑,“权公子一声令下,我刘某把自己亲爹晾着都不敢把你晾着!只是事情有些棘手,前些天听说起诉案突然被撤,我这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倒是连累权公子您亲自跑一趟上海。”

“知道就好。”权仕衡冷哼一声,“既然来了,我也不想白跑一趟。今天你就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修长手指看似无意识地敲了敲大理石桌面,却明显透露出警告的意味。

他,生气了。

对方的话语里立刻带上了小心翼翼的调侃意味,“权公子先别急,今晚在金色蔷薇,有美酒还有美人,谈工作的事多煞风情,不如我们改天再谈?”

“今晚先谈谈情说说爱,我做东,你看中哪个美人,直接带回去!包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一夜销魂!”

对方不雅的措辞,让舒艾听了心里有些不爽,她抬头想在夜色中看清这个男人的面容。不料男人敏锐的目光却捕捉到了她的举动,发出一声轻笑,道:“权公子若是嫌弃金色蔷薇的美人俗气,您身边这位倒也是个绝世的美人胚子……会喝酒吗?”

一瓶刚开的马爹利洋酒被重重放在她面前。舒艾往后坐开了一点,目光转向权仕衡,无声地告诉他,她不想喝。

权仕衡嘴角扬起清冷笑意,“初次见面,就使唤我女人喝酒,三少面子可真够大的!”

对面随即发出嗤笑,“权公子的面子比我大多了!我可不敢得罪。只是您远道而来上海找我办事,让我对自己的亲叔叔下狠手……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说得过去?”

几番对话,舒艾总算明白了。这位刘三少,竟然是刘博培的侄子,权仕衡请他帮忙对付世恒?

思索间,权仕衡已经取来酒杯,倒满一杯酒,放在她面前,眸色凉薄得看不出丝毫波澜,他低声道:“既然如此,多说倒显得矫情了。舒艾,你就先干三杯为敬,算作是给初次见面的三少一份薄礼。”

三杯酒,确实算是薄礼了。尤其她的身份还只是权仕衡的女伴而已。

可问题是,她酒量浅啊!

看了看这满满的一杯马爹利烈酒,舒艾瞪大眼睛,又看向身旁的男人,可是不知光线太暗沉,还是他刻意隐去了所有表情,她能看到的就是一张冷漠淡然、波澜不惊的面容,和一双深如黑洞的眼眸。

她突然明白了。

什么温情脉脉,什么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他如今不过是在惩罚她!

内心一阵酸涩,她气到颤抖的手,捧起那杯酒,仿佛带着仇恨的快感,抬头一饮而尽。

权仕衡面不改色替她加满第二杯。

她继续捧起,凑到嘴边,灌进去,一滴不剩。

第三杯,权仕衡倒酒的手顿住了,他视线微眯,定定地打量了眼前的女人片刻。她的一张小脸已经迅速泛红,甚至开始发青,嘴唇泛白,神色有一丝恍惚。她大概是真的不能沾酒,只喝了这么两杯就醉了。

权仕衡犹豫的间隙,舒艾却自己拿起了酒瓶,直接倒满,第三杯冰凉的液体下肚,她忍不住差点吐出来!

权仕衡夺过酒瓶,神色有一丝懊悔,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向对面的男人,“诚意已经到了,三少现在怎么说?”

陌生男人低笑一声,语气颇有些无奈,“权公子说笑了,这个忙,我横竖是要帮你的,你手里捏着我那么多把柄,我要敢说一个不字,那只有死路一条。只是我没想到,我开个玩笑让你的女人陪酒,你还真让她陪了。”

“外间都传闻权公子心狠手辣,如今看来倒真是不假。对着身边心爱的女人都能如此冷漠无情,毫不怜香惜玉。我刘某无话可说。”

权仕衡的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呯”的一声被随手丢放在桌面的酒杯,显示出他此刻的不屑和反感,“我的女人喝三杯酒,换三少你背后捅自己亲叔叔一刀。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很划算。我并不亏。既然不亏,你爱说成是玩笑,还是说我心狠手辣,我都无所谓。”

“生意往来和谈情说爱不同,后者讲究的是过程,而前者呢,讲究的是结果。只要能获取我想要的结果,这过程中使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又如何?”

“这……”对方一时无话可说。

权仕衡嘴角勾起的笑意便越发生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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