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回来了,眭固得到的消息稀奇古怪,五个探子带回了五个版本。
有说张杨被杀的,有说杨丑被张杨伏击的,有说张杨和杨丑一起死掉的,还有所两个人都没死的。当然,还有一个从杨丑亲兵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知道张杨跑了,杨丑死了,但被前面四个这么一搅和,他自己也不自信起来,版本就变成了这样:“杨丑部下大乱,说杨丑被杀了,张杨跑了。”

张杨要是真把杨丑宰了,他还跑个什么劲儿啊?再说,眭固也广布眼线,入夜之后,就没有看到张杨出过大营一步,往哪里跑?飞天遁地?

这倒怪不得探子们不给力,实在是火药这种东西太诡异,谁也没见过,弄得张杨大营一片混乱,谣言四起,叫人辨不清真假。探子们没有把火龙坠地砸死了张杨和杨丑的奇葩故事带回来,已经算很有智商了。

该如何抉择?杀还是不杀?

当然是杀!

眭固现在满脑子都是斩杀杨丑帐下将领,领其部众,占据这两万大军,作为到时候投奔袁绍的资本。他犹豫的不是杀不杀,而是如果张杨或者杨丑还在,自己杀过去能有多少胜算。

“将军,中军大营有人来叫咱们派人去灭火!让我给挡回去了。这群蠢货,还想让咱们帮忙!”

一个亲兵骂骂咧咧走过来。

眭固是莽汉一条,却不算太笨,听了这话眼睛就开始发光,吼道:“立刻给我抽调三百精兵,跟我去中军大帐灭火!”

眭固当然不是要灭火,而是要找个借口,领三百精锐进入中军,寻找机会开战。

如果张杨还活着,眭固就会说他是来除杨丑的,如果杨丑活着,他就说是帮他杀张杨来了,如果两人都死了,嘿嘿,那老子就是来吞并全军的!

城楼上。

没有点火把,吕晨等人站在黑暗之中观望。

曹性回来被吊篮从城外提了上来,朝吕晨拱手道:“禀小君候,虎贲挑衅眭固部曲家伙杨丑所部的任务已经完成,此时,虎贲将士正在北侧三里外的密林中等待命令。另,斥候发现眭固所部连夜整军备战,该是快动手了。杨丑军因杨丑之死而混乱,诸将夺权争执不休,具体不明。”

陈宫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抚弄着稀疏的胡须道:“敌军大乱,若此刻以两千精骑突袭大营,步兵随后掩杀,可尽全功也!”

张杨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现在确实没脸再说什么。

吕晨知道陈宫其实一点也不擅长军事,所以也就懒得吐槽他了,明明能捡便宜,偏要冲出去打头阵,很好玩吗?士兵的生命不要钱啊?就算性命不值钱,战马装备还老费钱了呢!

张辽惊道:“公台先生,不可!如今敌军虽乱,却只乱及中军和杨丑的北营,其余各部大致齐整,对外防御工事也构筑完善,奇袭不易。加之对方兵力太多,贸然冲营,必定损失惨重!且,我军无步兵可用,城内这几百巡兵只如土鸡瓦狗尔。”

在乌巢面对的青州兵虽然是精锐,但却是在旷野中,自然骑兵对付起来易如反掌。但这次不同,对面大营虽然乱,但拒马桩陷马坑都完整配备,不是那么好冲的,稍有反抗,就会损失惨重。

陈宫略微不爽,说:“若温候亲自领军,必定能叫敌人闻风丧胆!”

这下张辽不能反驳了,总不能说吕布不行吧?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吕晨嘿嘿冒了一句:“白门楼温候亲自领军冲阵,然后就被曹操抓了,现在还没放回来呢。”

陈宫:“……”

张辽也被吕晨噎住了。

有这么说自己老爹的吗?好在吕晨给人的印象是是不是犯傻,发癫,也没人计较。

曹性在一旁小声嘀咕:“不懂就不要乱说,像某一样,一切都听小君候的不就行了吗?”

陈宫怒道:“你这黑厮,说谁?”

曹性哼着十八摸不答话,模样有些拽。

吕晨拍了拍脑门儿,好吧,第一次内部不和谐的情况终于出现了。

陈宫在内政后勤方面能力强大,但在军事方面天赋明显欠缺,但他却偏偏喜欢指点江山。而曹性当初宰了叛变的上司郝萌,再度归降吕布被吕布重视,当时曹性就揭露说陈宫涉及谋反,吕布没有理会。

从此之后,陈宫曹性二人便有了芥蒂。

路上,曹性也给吕晨说过陈宫谋反的事儿。大致是曹性在郝萌麾下时,郝萌叛变的时候说过,陈宫支持他,然后曹性杀了郝萌找到吕布,就说陈宫协同谋反。吕晨给曹性分析了很久,说陈宫没有谋反,只是郝萌的谎言,用来安抚士兵提升士气也就是壮胆儿的,真要是陈宫支持,他敢随意暴露?曹性愣是没转过弯,固执地提防着陈宫,陈宫自然也看不起他这个五大三粗的土包子。

张杨看着城外自己的大营烧得挺旺,心在滴血,还要宽慰气得哆嗦的陈宫,真是好人吶。

吕晨也不能得罪陈宫,笑道:“公台先生勿怪,晨脑子没好利索,瞎说的。不过,我方人马太少,晨舍不得拿去拼杀,所以借了几千眭固的兵马帮咱们冲营。”

张辽拉着曹性在一旁数落,曹性听张辽的,低眉顺眼不说话,十八摸的调调不知不觉变成了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有冲突没什么大不了,吕晨也不劝他们和好,冲突与敌对是两码事。

对于吕晨来说,大家都保持自己的个性和见解很重要,哪怕是陈宫这种不太上道的军事意见,也是值得提倡的,兼听则明。

高顺是个闷葫芦,不论大家怎么争论,他都不会偏向任何人,他的眼里只有主上、敌人和他的陷阵营。

这时候,高顺突然对吕晨说:“小君候,等营中火并之后,咱们要收留一些败兵,挑选精壮重组陷阵营。曹操过几日就要将君候送回,陷阵营的铠甲也将回来,咱们不能独独没有陷阵营士兵啊!”

吕晨就知道高顺忘不掉他的八百陷阵,不过,城外的士兵不论打生打死都是张杨的,至少名誉上是如此,怎能据为己有变成陷阵营?吕晨偷偷撇了一眼张杨,张杨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张顾的眼睛唰地一下盯向了吕晨。

“这个不急,到了北方可以再招募士兵。”吕晨做生意的本事可没丢,他脸色一肃义正言辞地对高顺说,“这城外的兵马都是大司马的部下,等他们自行肃清了叛乱,自然要归大司马统领。何况,大司马主军事,天下兵马皆可调动,咱们到时候听凭大司马安排便是。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大司马命令下来,咱们就得横趟!”

张杨激动又惭愧地跳了过来:“伯朝谬言了,叔父这大司马有名无实。伯朝此番煞费苦心救我父子二人免遭杀身之祸,也救了河内一方百姓免于战火荼毒。杨无以为报,届时帐下兵马但凭伯朝挑选!”

“哟!这怎么行?哎呀,长辈赐,不可辞,晨就先行谢过叔父了。”

刚才还一口一个大司马,捡了便宜,马上换了嘴脸叫叔父了,吕晨就是这样无耻的。他倒并非有意算计张杨,实在是没有一直精锐步兵不行啊!空有高顺这么一个练兵奇才,却为他凑不出合适的兵员,吕晨觉得有点像拿着金碗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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