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眼前的大脑袋,心惊胆战,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可以说,在我的认知世界中,他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巨人。

第一个既不是奥尼尔,也不是震旦国某个姓姚的明星,而是在我和杨戬大战的时候,出手救我的那个大汉。

他当时只是轻轻一抓,就把“绿头发莫西干”扔给了杨戬,那种块头和那种霸气,简直就是魔界的尊者。

除了他之外,能给我带来震撼的就是眼前这个大汉了。

大汉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弯着腰,侧着身子,从门里挤了过来,带动门框嘎吱嘎吱响,灰尘簌簌而下。

我看他进来的着实挺辛苦,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农舍弄塌了,届时殃及了我,便非常礼貌的提醒他:“你悠着点,千万别擦伤了身子,对喽,就这样,慢点进!”

大汉不理睬我,等他终于挤进来之后,立刻蹲下身子,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干什么来了?”

这句话问得我有些莫名奇妙。

问老子干什么来了?老子怎么会知道!他奶奶的,老子只记得昨晚在溪水边睡觉,刚睁开眼睛,就在这儿了。你问老子,老子还想问你呢?

我一肚子闷气,本想发作,可是一看到大汉的块头,以及他身上那高高隆起铁一般的肌肉,我硬是把到了嘴边的气话咽了下去。

“我干什么来了……哦,我也不知道啊……”

我强颜欢笑,斟酌着该如何回答。

“住口!我——问——你——干什么——来——了?”没等我说完,他忽然伸出大手,掐住了我的嘴巴,一下一下的抖动,并且恶狠狠地朝我吼道。

由于他的话音抻的很长,而且还距离我很近,听着他放大炮般的一顿吼,我的脑袋顿时如同装了一百只嗡嗡叫的苍蝇。

我嘎巴嘎巴嘴,本想把刚才的回答再重说一遍,可由于嘴巴被捏,一个词儿也蹦不出来,只是在嗓子眼里“啊啊啊”的叫唤。

大汉盯了我一会儿,忽然醒悟,于是咧嘴儿,发出一声轻笑,松开了我,然后摆摆手,依旧冷冷的看着我。

我快速的活动了几下腮帮子,除了嘴里有点咸咸的,牙齿有点松动之外,并没有感到受了重伤。

“呸!”

我朝着旁边的地上吐了口唾沫,果然不出所料,就刚才大汉那一捏,已然弄破了我的口腔黏膜,吐在地上的东西,几乎全是血。

看到这种情况,大汉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我很脏,与此同时,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扬了起来。

“住手!”

忽然有人霹雳一声巨吼,直震得屋内的房顶都颤了几下。

如果手能动的话,我真想捂住耳朵,因为在这一瞬间,我的耳膜嗡嗡直响,大有要失聪的预兆。

这他妈的都是怎么回事,所到之处,全是噪音,就算老子没饿死,也得被折腾死。

我感觉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过凭良心说,我真挺感谢有人喝止了大汉,要不然就瞧他那劲头儿,只需扇动一个巴掌,就得让我满地找脑袋。

我扭头往窗户那边一看,不禁脸都绿了。

破旧的窗户框里忽闪着两只特大号的眼珠子,一点都不比身前的大汉逊色,只不过,那两只眼睛分别长在两个脑袋上。

我心说这都是什么怪物?

两个半边脸把整扇窗户挤得满满的,这情景如果是在黑天,就算有我这胆子,只怕也得吓破了。

骇然之际,我的哈喇子都掉了下来。

眼前的大汉本已收回了大手,但看到我的口水,竟然闪电般伸出大手,一下子将口水接住,然后漫到了我的脸上。

“你这厮真脏!”

他随后嘟囔着。

我定了定神,对于自己口水的异味,说实话,就算在平时,我也体会不到有多么难闻,况且我现在正合计一个重要的问题。

按理说,凭着窗户外面那俩大块头,走起路来一定和屋里的这位差不多,每移动一步,都得跟打雷似的,透着雄壮。可是,我竟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这对我的自信来说,无异于一个沉重的打击。

就算我当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屋里的大汉身上,可按着我超越常人的听力,不会一点都没察觉的,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想到这些,不禁感到脑子里有点乱,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

“老四,你先让开,别跟我挤好不好?”

这时,刚才喊住手的那人又说话了。

我晃了晃脑袋,总算有点清醒,于是我仔细瞧着窗户那两个半边脸,想知道刚才的说话是哪一个。

终于,我看清楚了,因为那人说完之后,“老四”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让开了大部分空间,只剩下半边眼珠子在窗户前转来转去。

占据大部分空间的那位,此时已经显现出大约三分之二的脸,他长得和我身前的大汉有几分相似,不过,最明显的区别,是他露出来的那只耳朵上,赫然挂着一个黄灿灿的巨大耳环。

“刚才那两个姑娘已经说了,他们是在桃林里迷了路,根本就没想有什么不轨行为,所以,老五别难为他了。”

戴耳环汉子说话的节奏非常清晰,表达意思也格外准确,这和他的外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我心中大喜,赶忙弄出一副笑脸,朝着面前大汉说道:“听到了吗,五哥,我真是一个地道的好人,快帮我把绳子解了,然后咱哥俩唠唠,说不定脾气相投,捻上一炷香,再烧几张纸,拜了把子也说不一定。”

老五鄙视的看看我,然后朝着我的脸上吐了一口吐沫,满脸不屑地说道:“拜把子?你也配!”

遭遇如同下雨般口水的洗礼,我立即闭上了眼睛,闻着臭烘烘的味道,忍不住干哕了几口。

老五立刻对我怒目而视,那意思好像说:咋的啦,难道你还敢嫌弃老子的口水埋汰不成?

我赶紧猛吸一口气摒住,以免再发出令老五不满意的声响,可是这样做真的很辛苦,憋得我连大便都快挤了出来。

“你把他绳子解开,既然他们不是坏人,那就是我们的客人,咱们虽然总被人家称作蛮夷,但决不能因此而失掉了礼数。”

戴耳环的汉子说话很有一股魅力,即便是和颜悦色,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加以尊崇,这不得不让我对他另眼相看。

老五对他似乎很忌惮,虽然看着老五很不愿意,脸蛋子嘟噜着,但还是单膝跪着,解除了我的绳索。

我坐着没动,也没有擦掉满脸的口水,而是舒展了一下肩膀,接着又揉了揉两个手腕,当看到上面淤青的勒痕时,我便漫不经心的轻声问道:“五哥,能不能告诉我,昨晚绑我的人是谁啊?”

“就是我,咋的?”

老五横眉竖眼,一副黑帮老大爱谁谁的派头。

“哦,那就好。”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做了几下扩胸运动,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子弹的擦伤,语气仍旧淡淡的。

“有杀气!”

忽然,戴耳环的汉子非常凝重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尽管挺淡然,但无疑是在提醒老五注意。

老五立刻像头斗牛似的警觉起来,“呼啦”一下站起,就差那么一点点,屋顶便要被他顶漏。

别看他块头如同丈二金刚,动作着实快如旋风,

“哪儿呢?哪儿呢?”

他像一只转圈找自己尾巴的狗一样,四处踅摸。

这一回,我心里实实在在吃了一惊,立刻散去凝聚起来的劲气,强装出一副笑容,朝着戴耳环的汉子点了点头。

他却貌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很凝重的看了我一眼,一边从窗户前移开脑袋,一边淡淡的说道:“把你们当作客人,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老五,你快点带这小子出来,再给他弄点吃的,等一会儿,祭祀活动便要正式开始啦!”

老四见到戴耳环的汉子走了,便兴趣索然的催促了老五一句,随后,他也从窗户前面没了影子。

听到老四的话,老五似乎很着急,也不搭理我,笨拙的从门挤到外屋,跟着又出了外屋,“咚咚咚”的也跑远了。

我正合计老四口中的祭祀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外屋竟然又传来了脚步声,虽然轻盈,但我还是听得很清楚。

我下意识地问了声:“谁?”

“陶渊明!”

有人淡淡地报上了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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