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谢老花熊、烨烁、怀沙15、淡淡深蓝se等兄弟的打赏月票。)
随着那牛老丈的一番叙述,众将心头的迷雾终于拨开,同时暗自咂舌此计的险秒之处。

原来,这牛老丈是衮州左近的老石匠,他的儿子子承父业当了石匠,本来一家子靠着手艺吃饭倒也生活的平静安稳,不料贼兵南下变乱袭来,一夜之间,家中变故陡生。

衮州城破之时,儿子在城中做活计没能逃出,被贼兵拉了壮丁。老丈带着小孙子及时逃走,媳妇也跟儿子在城中,如今不知生死;官军大军南下抵达之时,爷孙两人已经在山上躲了二十多天,贼兵缩进城里据守,老石匠才敢偷偷回家取些衣物。

因为天气逐渐寒冷,老石匠心疼孙儿,便冒险在家中躲了几日,没料到被宋楠和张勇闲逛的马队发现,经过宋楠一番宽慰和解释,老石匠才打消了顾虑,告诉了泗水河沿着城墙处的一处秘密。

但凡城池临湖或者临河之处都会引湖水或河水入城,这几乎已经成了城市建设的惯例;活水入城不但可以开辟城中湖泊园林满足富人们的居住之所,城中的河流也能满足日常用水之需,像涿州这般得天独厚的水资源,即便是傻子也会想到去利用他。

但涿州毕竟是坚城,既然城防坚固,在引水之时也不能破坏整个城防的格局,所以官府便花了大力气召集了涿州的石匠们在东城门城墙底部开凿了一条通往泗水的暗河。这样,河水从城墙下方入城,引入城中,既不破坏城防整体格局,又能引河水而用,正是两全其美之策。

老石匠年轻的时候便是开凿城下暗渠的石匠之一,这条暗渠正是宋楠最期望的进城的通道,一旦兵马能从暗道潜入河中,所起的作用将是决定性的,内外夹击,衮州城必将轻松告破。

众将如痴如醉,有个暗道能进城,攻城还叫一回事么?这可比光着膀子硬上好多了。大都督定是要这老丈指出暗渠所在之处了。

众人连声催促老丈,要他指点出暗渠所在之处,老丈一开口便当头浇了众人一瓢凉水。

“军爷们,老汉虽参与凿通暗渠,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老汉确实不知确切的地点了,人老了不中用了,恐怕要沿着河看一看才能记起来。另外,那暗渠在泗水河底,便是找到了,各位军爷又如何能进去呢?暗渠两面还有过滤枝叶杂物的铁栅栏,从河中潜入城中距离超过四十丈,谁可憋气如此之久?老汉可是把话说在头里,若是帮不上忙,军爷们可别怪罪老汉。”

众人默然看向宋楠,宋楠却不以为意道:“不妨事,老丈只记起暗渠所在之处便是,如何进城那是我们的事。我答应你,一旦进城之后,必替你找到儿子和儿媳,帮小虎儿找到他的爹娘,让你们一家团聚。而且攻下衮州之后老丈你便是有功之臣,我会奏请皇上给你们奖赏田地和银两,让你们过好日子。”

老丈摇头道:“田地和银两便不必了,老汉我只想一家子团聚安分的过日子,罢了,咱们去东门外瞧瞧去。”

宋楠微笑道:“有劳了,不过现在可不成,咱们无法靠近,城头可是贼兵射箭的,这样吧,晚上咱们再去,今日十九,后半夜有月亮,应该能看的清。”

老石匠点头道:“也罢,这把老骨头便交给你们了。”

宋楠道:“老丈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绝不会有事。”

老石匠带着孙儿退下之后,宋楠微笑看着众将道:“如何,若探明暗渠所在,谁敢带队入城?彭中,你敢么?”

彭中摇头道:“末将不去。”

侯大彪讥笑道:“刚才牛皮吹得山响,现在变怂包了,嘴巴上凶算什么本事。”

彭中涨红了脸道:“谁怂包谁是你孙子,我只是……只是……”

王勇啐道:“只是什么?怂包蛋。”

彭中怒道:“我属秤砣的,入了水便往下沉,如何能潜水进城?叫我去也成,大不了淹死便是了。”

众人哄然大笑,原来这厮是个秤砣怕水,难怪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笑个屁,你们个个都是浪里白条么?四十丈的水渠,谁能潜入?你们谁敢吹这个牛皮。”

众将笑容顿失,挠头一想,这事儿还真是难办,会水的人不少,但能闭气潜过数十丈的暗渠想想都可怕,一旦到了中间憋不住,上面是城墙岩石,前无出路,后无回路,那还不活活淹死在暗渠里;这事不能想,越想越害怕。

宋楠呵呵一笑道:“你们谁都不用去,我亲自进城去。”

“楠哥儿,还有俺呢。”李大牛挺胸道。

宋楠点头道:“自然少不了你,你的水性我可是佩服的。”

王勇忙道:“大人,你可不能去,水性再好的人也没法潜入四十丈远,大牛兄弟,立刻别跟着起哄,你水性是不错,那你告诉我若是你的话,一口气能潜行多远?”

李大牛想了想实话实说道:“七八丈吧,了不起十丈。”

王勇拍手道:“着啊,大人的水性难道比你还好?那是不成的,这事儿我坚决不同意。”

众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来,看来忙活半天,这办法还是行不通。但看着大都督一副并不受打击的样子,众将心中疑窦重重,欲待问个详细,大都督已经下令退帐了。

议论纷纷的众将出了大帐各回营帐,消停了不到一会儿,便听见营前喊声震天,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于是纷纷赶到营前观瞧。

但见数百士兵一字排开,手中人手一张写满字的纸,正卯足了尽朝城头齐声高喊:“城里的人听者!大明皇上有旨颁布,废除什伍连坐之法,凡从贼百姓一律赦免罪行,既往不咎。城中贼兵头目,但无大恶者一律赦免,只惩首恶,不涉从者。凡擒获诛杀顽固反贼头目者,将一律论功行赏,授予官职。贼首率众投诚者,可视为招安投诚。即日起,但伤官兵百姓一人,将视为反贼同党,绝不姑息……”

陆完选的都是大嗓门的士兵,百余人一起叫喊,声势震天,城头上的守军开始还慢慢的听着,后来竟然交头接耳起来。头目们心中慌张,连连大骂,不许士兵们听这些蛊惑之语,但却又如何能阻止声浪的传播。下令射箭,却又因对方站在城下弓箭不及之处毫不奏效。

一名贼兵士兵因为看向头目的目光不太对劲,立刻便被头目挥刀砍死推下城头,引起城头一片骚乱。

喊话的声音声声入耳,在贼兵们心中掀起滔天巨澜,虽然这些人多少倍胁迫着杀了人或者伤了人,又因连坐之法无法回头,但毕竟只是老百姓,心中深悔其行,听着城下官兵的喊话,心中不免异动,只是摄于贼兵头目的淫威,又无人敢出来领头,才不敢真的行动起来,但不知不觉心中已经埋下了种子。

不久之后,官兵在城下架起了大炮,城上贼兵以为官兵的攻城即将开始的时候,轰轰轰天崩地裂的十几声响过,官兵的大炮却都放了冲天炮,无一炮射中城头。

贼兵和城中百姓们正诧异间,猛见天空中炮弹炸响,紧接着纷纷扬扬落下成千上万张纸片来,落在大街小巷之中,落在被逼着参与守城的人群中。

有人捡起来看上面的字,上面写着:城破之时,凡协助官兵杀敌者既往不咎,凡协贼者杀无赦。落款是大明剿贼大都督、锦衣卫都指挥使、勇冠侯宋楠。

无论贼兵如何凶神恶煞的呵斥殴打,这些纸张上的消息都迅速的在城里迅速的扩散,一些人表示怀疑,倒不是怀疑纸上的承诺,而是怀疑官兵是否能攻破城池;一旦官兵攻破城池,便是没有这些纸上的话,百姓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投向官兵一方。

他们已经受够了这些凶恶的贼兵了,他们比官兵比朝廷凶残了一百倍,原来还有人为这些造反的贼兵叫好,当自己的城池和家园被贼兵攻占之后,他们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和可笑,这不是一般替天行道的救星,而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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