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有千斤铁锁压在自己身上,金元宝拖着沉重的胶布回到卧房中,却发现玉麒麟正趴在书桌边,一脸愤然的在写着什么。
一听见他回来,玉麒麟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奋笔疾书,很快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把写完的纸拍在金元宝面前,“这是休书,从此咱俩一刀两断,桥归桥,路归路。”

金元宝冷冷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一把抢过休书,揉成一团扔在她的脸上。

“格式天马行空,笔迹有如蛇爬,内容狗屁不通,你这种休书,写了也是废纸一张。”

玉麒麟看着缓缓落地的纸团,深吸一口气,忍耐了一下:“你撕了我就再写。”

金元宝朝她走了几步,冷笑道:“你不是好不容易,用尽各种办法、费尽各种心机才嫁进金府么,怎么现在想走了?你以为金府是茶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们金府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除非我想休了你,不然你这辈子,生是金家的人,死是金家的鬼。至于那个雪儿,当初不请自来,把金家闹得天翻地覆,现在想走,没门。金家的尊严,不是你们可以随意践踏的。”

“你敢纳妾,我就能休你!”

“这个妾,我是纳定了!”

玉麒麟极度恼怒,扬手又是一巴掌扇向金元宝,但却被金元宝一把抓住。

“你们金府就是个纸老虎,我从来没把你们的规矩放在眼里,当初我想来就来了,现在想走,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一听这话,金元宝就势将她扑倒在床上,将她两只手都牢牢按住。

玉麒麟想抬脚踢,可是脚却被金元宝的身子压住,而这段时间,金元宝在兵工厂学着打铁。力气大了不少,她也由于深陷软床,使不出劲来,一时间被制得死死的。

“你这混蛋,禽兽,卑鄙小人……”

一个接一个的骂词刺得金元宝失去理志,他恨不得立即将玉麒麟揉碎,揉进身体里,让她无法再骗自己,无法再这样倔强的对抗!

眼看着金元宝的越来越近。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灼热和急促。玉麒麟挣扎不开。渐渐绝望,放弃挣扎,头歪向一边,闭上眼睛。

就在玉麒麟眼泪流下那一刻。金元宝的动作却停止了。

等到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金元宝已经起身,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她,轻蔑地道:“收起你的眼泪,这种戏码我看够了,再装得楚楚可怜,我也对你没兴趣。”

玉麒麟只觉得是受了莫大的屈辱,愤怒地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你给我站住。纳妾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给我好好呆在房里。”

“我说过了,咱俩已经一刀两断,从此没有半点关系。你管不了我。”

金元宝上来一把抓住玉麒麟,玉麒麟想甩开他,却被他抓得牢牢的,他毫不怜惜的拖着她往外走:“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好吃罚酒了。”

“你要拉我去哪里?”玉麒麟使劲挣扎着。

“金家祠堂。”金元宝无动于衷,“在我纳妾之前,你就给我呆在那里静思己过。”

“我没有错,错的人是你。”玉麒麟说着就要去咬他。

路过操场的时候,金元宝朝人群唤道:“阿贵。”

阿贵立即站出来:“少爷,在!”

“送少夫人进祠堂!”

阿贵看了玉麒麟一眼,犹豫的点头,“是!”

随即金元宝将玉麒麟朝阿贵用力一扔。

玉麒麟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乖乖跟着他们走的。阿贵当即便领着几个人过来,因为是少夫人,不是他们随意能触碰的,便用了棍子将她架起来。

玉麒麟哪里挣扎得开这些个习武之人的桎梏,只能怒吼:“金元宝,你混蛋!”

路上经过仆人,看着金元宝和玉麒麟这副架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便有人吓得跑去给金夫人送信儿了。

阿贵几人将玉麒麟押到祠堂门前,用力一推,将玉麒麟扔进门去。

玉麒麟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上,愕然的看着身后的金元宝。

“好给我面壁思过。”金元宝冷冷转身。

“你……你还是金元宝吗?”玉麒麟眸中满是失望。

“我从来都是金元宝,但你却不是……”

话音刚落,两扇大门便重重的关上了,随即传来沉重的锁门声。

玉麒麟微微一怔,随即疯狂的扑向大门,奋力敲打:“开门!开门!放我出去!”

大门纹丝不动。

门外传来金元宝吩咐阿贵的声音。

“你们给我看好少夫人,没有我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是,少爷。”

玉麒麟的拍门无效,人也筋疲力尽,渐渐瘫软下来。

她抬头扫视祠堂,昏暗的光线下,金府祖宗牌位层层竖立,平添了几分阴森敢,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发毛。

她透过门缝看了出去:“金元宝,金家列祖列宗都看着你,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门外传来金元宝冷冷的声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金家。你如果识相,就给我安分一点。”金元宝说罢,扬长而去。

看着他决绝的身影,玉麒麟声嘶力竭地的喊了起来:“金元宝,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外面再没有回应,心力交瘁的玉麒麟顺着墙角慢慢坐下,双手抱住肩膀,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金府祠堂不远处,顾大娘扶着金夫人赶了过来,正好与金元宝碰个正着。

金夫人关切的问道:“元宝,我听人说,你把媳妇关进了祠堂,怎么闹成这样?”

“她对我纳妾的事不满,言语冲撞不说,还敢对我动手,犯了七出之条,我把她关进祠堂,是让她静心思过。”金元宝说这话。就好像说一个无关自己的人一样,冷淡而平静。

金夫人却是满意的点点头:“晓萱是太过分了,她心里妒嫉我可以理解,可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像今天这样大吵大闹,成何体统,还敢对自己的相公动手,是该惩罚,不然以后还得了?”

“儿子会看着办的,娘不要太担心。”

“让她明白道理就好。毕竟你们是太后赐婚。不要闹得太僵。何况她是你的正妻。正妻终究是正妻,是那些妾侍比不了的,你也要多念些情面才好。”金夫人叹了口气,像是说玉麒麟。又是像是说自己,“这大宅门里的正妻看似风光,背后的苦楚,怎么会是寻常女子所懂的?”

可是此刻金元宝,哪有心情听金夫人说这些,敷衍了一下便告辞了。

等金元宝回到松竹园的时候,院中的石凳上却坐着一个女子,女子见他来了,起身拦在他面前。正是江晓萱。

“元宝,我们谈谈。”

金元宝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往前走,冷讽道:“怎么这就等不急了,自己跑过来找我?我现在很忙。没空儿,三天后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有什么话三天以后再说吧。”

“我来不是想跟你吵架的,咱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好不好?”江晓萱尽量克制。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纳妾的一切事宜,顾大娘会安排好,然后通知你。”

江晓萱皱了皱眉,耐着性子继续道:“你不愿意跟我谈,那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好不好?我希望你也问问自己的内心,然后告诉我最真实的答案?”

金元宝抬眸看向她,轻浮一笑:“你这么着急跑过来,不会是想问我爱不爱你吧?我可不是顾长风,不会说那种幼稚可笑的话。”

“对,我第一个问题就是想问你,你爱我吗?我想你的内心一定很清楚,你不爱我。”江晓萱眼神坚定地道。

“爱不爱有什么关系?你见过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天天把爱不爱的挂在嘴上?雪儿小姐的教养可真好。”

江晓萱却不生气,只继续问道:“金元宝,既然你不爱我,之前夫人提过要纳我为妾,你也是坚决反对,现在却突然出尔反尔,为什么?”

金元宝刚要开口,江晓萱便截断了他的话。

“你不要对我说刚才敷衍你娘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还是我替你回答吧。你跟晓萱吵架了,你想借这件事气她,让她向你妥协服软对不对?”江晓萱很是诚恳地道:“元宝,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纳妾不是小事,你不要用这件事来赌气。我看得出,你很爱晓萱所以才这么大费周章,其实她也很爱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不好?我负责把晓萱劝好,你们和好吧。”

“我为了跟她和好,才要纳你为妾气她?亏你想得出来,你还真会编故事呀。”金元宝冷笑:“对了,编故事一向是你们的长项,我今天再次领教了。”

“你就不要再赌气了,我和晓萱两个人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再添乱了,快点让纳妾的闹剧收场吧。”

“我添乱?你们的乱都是自找。我再郑重地告诉你一遍,这个妾我是纳定了。”

江晓萱被金元宝激努,冷下脸来,拿出勇气大声道:“好,那我问你第三个问题,我雪儿是个自由身,又不是你们金府的人,你凭什么说娶我就娶我?我也郑重地告诉你,我不同意。”

金元宝一愣,随即很快冷静下来,淡然一笑:“你的话反倒是提醒了我。”

江晓萱一惊。

“来人!”

不远处两个仆人马上跑过来。

“少爷,有什么吩咐。”

金元宝抬手一指江晓萱道:“把姨太太送到新房,好好照顾,如果人有什么闪失,拿你们是问。”

“是,少爷。”两个仆人上来拉江晓萱。

江晓萱挣扎:“金元宝,你凭什么让人抓我,你这是软禁。还有没有王法?”

“我送给江晓萱的话,也同样送给你——金府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不过是早上才做好的决定而已,晚上金府已经张灯结彩,装饰一新,到处是喜庆的颜色,只是那颜色不是大红,而是粉红。

“金元宝。你把雪儿给我交出来!”

金元宝正皱着眉在桌前看兵工厂的资料,外面却传来顾长风熟悉而焦虑的声音。

“放我进去!”

顾长风吼道,似乎是被人拦住了。

“阿福,快放我进去!”

看样子,他看到了阿福。

“顾郎中,这次少爷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阿福为难的声音传来。

“他把雪儿关在里面,我要进去见雪儿!”

“顾大哥。”阿福有些不忍,随即低声道:“算了。门已经锁了。你们只能透过门缝见见。”

金元宝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多说,静坐了一会儿后,他又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披上衣服,也不点灯,便朝关押雪儿的厢房走去。

顾长风正趴在厢房门口,隔着门缝往里面塞东西,一边塞一边道:“雪儿,这是我自己做的薄荷糖,味道很好,可以提神,还可以果腹充饥。我特意带来给你吃。”

“真是个呆子。”江晓萱凄然的笑声传出来。

“雪儿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然后咱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糖真甜……”江晓萱并没有说别的。

似乎是隔着门缝看见了江晓萱的小脸,顾长风也露出了微笑。随即脸色越来越沉,他愤然的道:“金元宝这是强抢民女!我要去击鼓鸣冤!我要告御状!”

“别傻了,官官相护,你告不了他。”江晓萱带着浅笑的声音传出来,“长风你放心,我死也不会嫁给金元宝,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番情意,你求婚时说的那些话,都已经一字一句镌刻在我心上了。”

“死也不会嫁给我,说得好!”金元宝冷冷的站在顾长风背后,“可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雪儿姑娘,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舍不得。”

顾长风一惊,随即发疯一样扑向金元宝:“金元宝你疯了,不对,你简直是丧心病狂……金元宝,你明知道我和雪儿生死相许,你怎么能纳雪儿为妾,我们可是二十几年的兄弟。”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刚才自己也说了,我们是二十几年的兄弟,何必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和气?大丈夫何患无妻?回头我帮你挑一个更合适你的。”

“金元宝,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是不是病了?脑子不清楚?我告诉你,我谁都不要,只要雪儿。”顾长风抓住他的衣领。

“我现在很冷静,疯狂的是你,你是被这个女人彻底迷惑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金元宝冷静的拨开他的手。

“我不明白,永远也不会明白。我警告诉你,你最好马上放了雪儿,取消纳妾的决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随你。”金元宝淡淡然张口道:“来人!送顾大夫回去!”

“金元宝,你倒行逆施,罪不可恕!从此刻起,我们不再是兄弟!”顾长风大叫一声,朝金元宝冲来,拳头胡乱地打在金元宝身上。

金元宝岿然不动,默默的承受着。

“你还手!你还手啊!”顾长风泪流满面,“元宝,从小娘就告诉我,我们是金家的下人,让我处处以你为先。可你从不当我是下人,你说我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

“我记得七岁那年,我想弄清楚西域麝香的药效,可是那种麝香极其珍贵,多为御用。太后赐给你的香囊里只有那么一点点,我把你的香囊泡在水里,娘知道后痛打了我一顿,夫人也责怪了我,只有你站在我一边维护我,说再名贵的香囊不过是身外之物……还有我十岁那年,偷偷跑出去上山采药,迷了路,伤了脚,走不回来,我娘急坏了,你娘也派出几路人马去找我,都没有找到,大家都要放弃了。是你亲自带人进山,将我找到了,当时我都快饿死了,你说我们心有灵犀,你一定能找到我,因为我们是兄弟……元宝,看在我们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分上,你就成全我和雪儿,不要伤害大家好不好?”

顾长风说着说着,蹲下身放声哭泣。

金元宝闭目不去看他,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耳朵也闭上,当然,他不能……所以,他慢慢转过身,扔下一句:“你将来会明白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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