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任远清笑弯了眉眼,露出两个小酒窝和一排细碎的贝齿,神情有点羞涩,一副多谢他“配合”的模样。
她能不笑吗?

怪不好意思的,这人都不让,当靶子给她打呢!

可是麻哥哥打的是石头,她射的却是大头铁钉。

蒙面人万没想到,纵横江湖这些年,竟栽在一个小女娃手上,刹那间,他跟任远明之前一样悲痛万分!

这还不算完,头顶上有只猴子很狡猾,见他吃了亏,居然趁人之危扑下来;还有只猴子有样学样,也跟着扑向蒙面人。

蒙面人顾不得流血的眼睛,一面含怒拳掌齐出,将两只猴子击得叽哇惨叫,向树下落去,一面侧头躲避对面两个小娃儿不停射击,一面还寻机往上连攀几尺,伸手去拿杜鹃。

守着杜鹃的猴子见他这样凶狠,急了,单手提起杜鹃胳膊,就要再往更高处爬。

它也不想想,自己独个能提得动么?

就见它手一沉,身子一歪,然后杜鹃就掉下去了。

“果然猴子就是猴子。”

杜鹃眼一闭,不忍看自己惨烈下场。

那猴子也知闯了大祸,急得“吱吱”大叫,跟着往下跳,要抓住杜鹃。

好在这树枝繁叶茂,杜鹃并没有直直地落下地,而是被树枝一再阻挡、碰撞,然后挂住,把小腰和骨头撞得生疼,欲哭无泪。

下面的猴子听见上面同伴叫,都仰头看。

见杜鹃掉下来了,都忙赶过来接。

然你抓一把。它捞一下,都没捞着。

终于有只猴子扯住杜鹃一只脚。但它一样提不动,被杜鹃带得往下落;它身后的猴子见状忙抱住它腰不放,自己两腿勾住树干;再后面一只猴子赶忙有样学样,也抱住前面猴子的腿。防止它挂不住然后掉下去;最后,其他猴子也来了……

赶来接应的任远明就见树上挂下一长串,最下面的杜鹃姐姐头下脚上,脸都要挨着地了,急忙张开双手来接。

这当口,一双大手却将杜鹃抱了起来。

“娘!”

看清来人后任远明惊道。

他能不惊吗。娘这时候回来只会给他添麻烦。

冯明英若知道儿子想法,非拧他耳朵不可。

眼下却没空跟他说,她对他喝道:“进屋去!”

说完抱起杜鹃就往屋后跑,竟不管儿女了。

任远明也不回屋,也“蹭蹭”爬上树。骑在一根树杈上,也不用弹弓,直接扔暗器:铁钉、飞刀,直往蒙面人和面具人身上招呼,那准头和力道又不是小麻和任远清可比的了。

再说树上的蒙面人,眼见冯明英艰难地抱着杜鹃往后面跑,并未像之前那般急于追赶,却厉声吐出一个字:“杀!”

面具人也重重点头。

这些猴子、小娃儿一再给自己这些高手造成伤害。还阻碍他们抓靖安郡主,不能再姑息了。不如先杀个痛快,靖安郡主自然手到擒来。否则等那条蟒蛇把同伴缠死了再过来。他们更逃不掉。

于是两人沉下心来,一个杀猴,一个赶去杀小娃儿。

蒙面人很快发现,小娃儿也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见他来了,小麻和任远清掉头就往上爬。

那动作、那速度,比猴子更像猴子。

还分道呢。一左一右往两个方向跑。

尤其是任远清,小女娃在门前这棵树上荡了几年。这树冠就是她的乐园和练武场,每一根树枝都熟悉了。几乎瞬息间就攀上了树梢,两腿勾住一根枝桠,倒挂着朝蒙面人看。

蒙面人看着那黑亮的眼睛,心里憋屈到忍无可忍。

为何?

他上不去呀!

那树梢枝桠细条条的,小女娃挂在上面荡悠悠的,他能上去才怪呢!一只小猴子也飞速爬上去,和任远清并肩倒挂,龇牙朝他示威。

蒙面人阴沉着脸,忽然咬牙将手中长剑掷了出去。

长剑掷出后,他闭眼不忍看。

他一生双手沾满鲜血,还没杀过这么小的孩子呢。

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就算她打瞎了他一只眼,他也恨不起来她。可是,靖安郡主的事事关重大,他也顾不得了。

然他等了半响,却没听见意料中的惨叫,树下却传来“叮铛”一声响,同时胳膊上一阵刺痛——心软之下又大意了,中了任远明的飞刀。

他捂住胳膊睁眼一看,树梢上哪有小女娃的踪影!

正纳闷寻找,就听另一处传来一声娇嫩的笑声“我在这呢!”顺着声音望去,就在那树梢下面一根枝桠上,小女娃依然倒挂着,笑得眉眼弯弯的望着他。

他气得差点吐血!

什么时候他武功这么差劲了?

还是这些小娃儿都是高手?

任远清笑道:“你比我爹准头差远了!他都打不着我。”

原来,任三禾自回来后,常训练儿女武艺。

他们还太小,想短时间内练成高手不可能,于是他就攻击二小,让他兄妹在树上树下闪避。日子久了,两人身手越发灵活。尤其在树上,他们能跟猴子一样从这枝桠荡向那枝桠,迅速轻捷无比。

刚才蒙面人剑才投出,小远清手一松,跟麻雀一样飞向下面树枝,压得那树枝一颤一颤的荡漾;倒是那小猴子吓一跳,掉到下面去了。

这也是冯明英为什么不管他们的原因。

她在场只会连累一双儿女。

蒙面人便猜他们是任三禾儿女,心里好受了些。

仿佛任三禾的儿女就该比人厉害。

这时他又犹豫了:这几个娃儿这么难缠,到底是继续追杀,还是丢手去追郡主?一面想,一面连续闪避开任远明发的两枚暗器。朝下一看,面具人形象惨不忍睹,也没讨到便宜。

他便决定还是不跟他们纠缠了,追郡主要紧,况在这树上。他们终比不过猴子和小娃儿灵巧。——他才想起这点,真是蠢!

然不等他出声招呼,就听下面面具人厉声道:“走!”

竟不等他下来,就往树下跳去,背上和胳膊上还分别背着和吊着两只猴子,下地才反手击打。一边打一边往前方山林跑去。也不拿靖安郡主了。

蒙面人愣住了,情知有因,也往树下跳。

才下地,一阵疾风劈面扑来,却是一柄钢刀。

原来是于叔来了。

他接了闺女*传话。心急如焚,当先赶回来。

一路就见满目狼藉,有人的尸体,有猴的尸体。

他一颗心吊着,疯了一样往回赶。到门前刚好看见铁牛松开勒死的蒙面人,地上还躺了个被射死的蒙面人,银杏树上传来猴子尖锐的嘶叫声,还有小娃儿的声音。一个面具人跳下地飞逃,接着又跳下一个蒙面人,也要逃。

于叔红了眼睛。接上就厮杀起来。

蒙面人不敢大意,凝神攻出一掌转身就跑。

不跑不成,他长剑扔了,又没有帮手,对方来了高手不说,又是人又是猴。还有条蟒蛇,他不走等死?

于叔当然不会放他走了。紧追不舍。

任远明这才得闲问妹妹“可伤了你了?”

远清得意地笑道:“没呢!”

小麻忙问:“杜鹃姐姐呢?”

任远明忙道:“在后面。走,找她去!”

他兴奋极了。爹和许多官兵满山满地找杜鹃姐姐,结果让他给救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杜鹃姐姐是郡主,皇上应该封赏他——他能不高兴吗?

然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屋后林地里躺着昏迷的娘和于婶,杜鹃姐姐又不见踪影了。

小娃儿气得脸通红,跳脚大骂,“我操你大爷!”

任远清“哇”一声哭了起来。

猴子们也都纷纷哀鸣,露出大战后的凄凉。

死了几十猴子,伤者无数,它们能不哀鸣吗?

于叔很快转来了,看样子是解决了对手。

等弄醒冯明英两个,才知道她们带着杜鹃正要躲入后山任三禾设置的一处退避所在,里面设有机关和暗道,却在这里被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蒙面人劫走了。

于叔心中大急,安排他们去到后山,然后匆匆走了。

他直奔下山,一路长啸。

才到半山腰,回雁谷的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都心惊不已,不知出了什么事,叫得这样紧张。

留守的龙禁卫却紧张起来,以为找到郡主了。

于叔奔到观雁阁,正碰见一龙禁卫队长,忙把情形告诉了他。于是,回雁谷沸腾起来:留守官兵和所有男人都出动了,在凤尾山脚各处搜寻;另有人去到四面山头,也放声长啸,呼唤己方人手回来堵截。

面对这情形,好容易抢回杜鹃的蒙面人很郁闷。

可他并不担心,只要赶在任三禾回来之前走脱,就大功告成。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人,不跟任何人碰面。哪怕那人只是回雁谷普通庄稼人,看上去没有威胁,他也会躲开,以免灭口后引起回雁谷方面注意。

他是个高手,很容易就穿越于叔布下的包围圈。

然在往黄蜂岭去的路上,碰见张圭一队人。

他急忙闪身避入最近的崖壁后。

四下一扫,崖壁下面离地面有一两尺高的空隙,可趴在底下。然他能发现,别人能不发现?除此外,附近还有几丛灌木。

正犹豫,就听见张圭大声吩咐:“仔细搜!他要从回雁谷出来,必定走这条道。”他便眼珠直转,之前他跟张圭照过面,知道他并不好对付。

略一沉吟,他将杜鹃从袋里弄出来,塞进灌木丛,仔细掩藏好,然后捡了些枝枝杈杈的塞进袋子撑作一个人形状,还放了几块大石头压沉,扛着就往左侧山林跑去。

等他刚走,就从前方树丛中钻出一个背背篓的采药人,飞快扒开灌木,将杜鹃抱出来,朝反方向跑去。

求粉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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