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出神的时候,泉水村还有好些人家都不能安眠:黄元、方火凤、陈青黛各有心思自不必说;黄大娘心不安,青荷对黄小宝嘀咕说要去回雁谷,黄小宝顾忌奶奶不肯去;林家诸人则围着林大头说笑,十分荣耀;王家,槐的家人心情苦闷;还有其他人,听说回雁谷十分好,想着到底是托黄家还是林家的面子,也去谋个安身之地……
个个人在家里,心都飞到山边那栋小院去了。

黄杜鹃,冯氏捡来的闺女,成了泉水村的传奇!

在他们心中,她是鱼娘娘化身,还穷困的时候就表现非凡;如今她是郡主,是皇上孙女,更证明他们眼光不错,她是有大来历的,生就的龙女!

鱼娘娘庙的香火空前鼎盛,更增添了无数鱼娘娘的石雕和木雕像。但凡手艺好点的工匠,都要雕一座人身鱼尾的塑像供在庙里,以为荣幸或为家人祈福。若仔细看,那些雕像虽形态各异,但都有杜鹃容颜的影子。

这些,杜鹃都听干娘等人说了。

她虽然不喜被人神化,可也顾不得许多。

她的烦心事在朝廷呢!

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晨,杜鹃一行才踏上回程。

自从被人暗算一次后,她都分外小心,所以才没连夜往回赶。再说,她原本打算去京城的,所以带了嬷嬷和弦月,就有些拖累。白日行路就要好多了。

龙禁卫在张圭训练下,比刚进山时不可同日而语。

午后,他们便到达回雁谷北面高山前。

略歇息一会,进了些饮食。才开始翻越山岭。

半山腰以前的路途,嬷嬷和弦月都是由龙禁卫轮换背着的,等到了陡峭的山壁前,就只能由展青展红背了,张圭等人紧紧护持在杜鹃左右。

然展青展红才接手背人。刚绑好,变故突生——

从一旁的树林中窜出一群灰衣蒙面人,撒出一片白雾,杜鹃、张圭等人便全都不省人事了。

山道上大乱,惨叫尖嚷一片,有晕倒在当地的。有朝山下滚去的,有支撑上前厮杀的……只有展青展红身手了得,背着人还闪避开来,然终究为嬷嬷和弦月拖累,一时又丢不开——椅子绑在背上呢——加上敌人逼迫。遂滚进悬崖旁的山涧。

几个蒙面人还要下去搜索,一人低喝道:“快走!”

于是他们转身,用个大布袋套上杜鹃扛了就跑。

落后收尾的人打量现场,没对张圭胡鉴下手,本想杀龙禁卫的,可是山道难行,上百龙禁卫绵延散布足有一里长,杀眼前几个也不顶事。于是他便转身走了。

山壁前就安静下来,只剩下竖挂横折的官兵。

这安静并未持续一会,后面就躁动起来。

一个龙禁卫队长赶上来。看着眼前情形,大惊失色,立即派人回谷中报信,又派人在附近搜索郡主,又上前解救张圭等人。

张圭等人只是被迷药所害,淋了些水在脸上后。立即醒过来。他羞愧愤怒到极点,当即派那个韩队长带人赶往黄蜂岭毁去栈道;一面割破手指。并割一块衣襟下摆,颤抖着写了几句话。封了,命几个亲卫即刻送回京城;做完这些,才将剩余人分几路去寻杜鹃。

临出发时,他抽出长剑杀气腾腾地冲这些官兵吼道:“尔等听令:若有人救回郡主,本世子记他大功,保他荣华富贵;若有人敢弄鬼,一经查出,必奏请皇上灭他九族!若不幸身死,朝廷抚恤之外,玄武王府安顿他家人,伤者也给予安置,本世子绝不虚言!哼,你们的出身来历可都在本世子手上。”

看着发怒的小王爷,众军凛然应是,奔赴各个方向。

见张圭将这些龙禁卫激励成虎狼之军,胡鉴眼光微凝,面色依然冷冷的,带着几个龙禁卫按他交代的方向追了下去。

他们刚走,展青展红就从山涧下爬了上来。

嬷嬷和弦月已经摔晕了,但他们也顾不得,将二人丢在山道上,和张圭一个奔往黄蜂岭,一个奔向蒙面人撤去的方向。

一个时辰后,任三禾带着如风和几十龙禁卫赶来。

嬷嬷和弦月已经醒来,张圭也留了两个官兵等候。

他略问了当时情形,便面如寒霜地调集余下人手分几路对回雁谷附近山峦展开全面搜寻,一面增派人手去黄蜂岭,一面派林大头回泉水村,将此事告知林大猛。

分派完毕,他亲自带着如风往蒙面人去的方向追下去。

天黑时,林大头回到泉水村。

林大猛听说后,惊得魂不附体。

他只顿了一瞬间,就去找黄元。

黄元不在家,在祖父墓地附近的草庐住着。——自昨日后,他便不想在家待,于是带着小顺来给爷爷守墓。

林大猛寻去后,一五一十将杜鹃被劫走的事说了。

黄元震惊,立即写两句话封了,让他派人送给任三禾。

林大猛烦躁道:“你小姨父找杜鹃去了,哪里找他去?”

黄元略一沉吟,就和林大猛商议起来。

一刻钟后,林大猛离去。

黄元则命小顺守在这里,家里来人就说他闭关读书,不见人,然后,他穿戴准备停当,连夜进山去了。

林大猛回村后,先派人往西去栗树沟,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接着派人往北去汤泉村(八斤所在地),也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接着福生也带人往西南去回雁谷;然后十斤敲铜锣,将泉水村人都叫到林家祠堂议事。

古老的深山里,只住了寥寥两个村庄。

现在,这两个村子分成了四个村,占据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那人口相对于连绵的大山来说。无异于沧海一粟。可是,如今这四个村里所有青壮猎手都进山了,撒向大山深处。

他们并不平庸,相反,他们向外人展示了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在古老的深山中掀起狂潮,只为了维护他们心目中的守护神——鱼娘娘的化身,也就是靖安郡主。

他们深以为,他们的未来是同鱼娘娘紧紧相系的。

这不仅表现在杜鹃带给他们的利益——有直接得的,有间接得的,更有对未来的期盼;还表现在几年前官兵抓捕杜鹃时。她对村人亲人的维护,主动自投罗网,这是菩萨才有的心肠;还有抓捕后那场史无前例的暴雨和山洪,然后杜鹃身世暴露,被封为郡主。

凡此种种。杜鹃都被他们定为鱼娘娘的化身。

将来,会是他们的守护神!

出事当晚,泉水村,黄家东厢书房,方火凤教黄子规练了几段书,就打水帮他洗漱,安排他在他大哥屋里睡下。

然后,方火凤静静坐在书桌前看书。

一灯如豆。万籁俱寂!

看一会,她始终觉得心烦气躁,无法读进去。于是合拢书本对着灯火沉思。不由得就想起昨天的事来,黄元凝视杜鹃的情形、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她心儿刺疼,将目光投向字纸篓。

看了一会,就弯下腰,在篓子里翻寻起来。

捡了个纸球。展开不是所要的,又丢下。

再捡起一个展开——

看了一眼就顿住了。微微蹙眉沉吟。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铛铛”锣声。跟着有人拍院门,十分急促。

黑夜里,黄老实走出去开门。

方火凤也忙走到门口,就听见那边传来对话:

“快,里正叫大伙都去林家祠堂。”

“这么晚了什么事?”

“你还问呢!你最该着急了,郡主被人抢走了!”

黄老实听了果然跳脚大叫“什么?”跟着转身就往上房奔回,一边跑一边喊“子规他娘,不得了了,杜鹃叫人抢走了!不得了了……”

方火凤脑子“嗡”一下,才要迈步去上房问究竟,忽然想起刚才看的字纸,忙转回身,又从桌上捡起来盯着瞧。

昏黄的灯火照见揉皱的字纸,上面写着“炎威太子”。

她微微蹙眉沉思,耳中忽听得上房传来冯氏哭声。

这哭声刺激了她,脑中电光石火般闪现一个念头,顿时大震,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当下,她顾不得去上房安慰冯氏,双手紧紧抓住那张字纸,紧张思索。

越是紧张的当口,上房声音越嘈杂:先是黄老实匆匆奔出门的声音,接着是陈青黛劝慰冯氏的声音。

这时候,她也应该去上房,而不是缩头不出。

可是,她心里焦急万分,努力分析整理。

最后,她面上闪过坚毅神色,将手中字纸团成一团,再丢进篓子,然后揭开给黄子规准备的小茶壶,倒了点温水在砚台池内,迅速研墨。

磨好后,她铺开一张白纸,提笔“刷刷”写了起来。

若黄元的朋友看了,会发现她写的字很像黄元的字迹。

写完吹干,折叠起来,再写信封。

这次,她落笔更加小心翼翼,完全比着黄元字迹来的,收信人是“昝虚极”,落款人是“元梦斋主人”。

写完仔细端详,若不是挚友,断分不出真假。

她便暗暗点头,这才封了信,塞进袖中。

这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哄嚷,脚步声阵阵。

她走进里间,到床前看黄子规睡得十分安稳,这才放心地出来。匆匆去到上房,先向坐在椅上的冯氏行了礼,然后才轻声问陈青黛道:“出什么事了?吵得子规都醒了,我哄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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