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眨眨眼道:“不是吗?”
杜鹃肯定道:“当然不是!”

说着疑惑地看向槐,不会是她说的吧?

槐主动解释道:“桂香心里急,猜的。她想昝姑娘来了,黄家怎么办?她家又有权势,不可能做妾,所以就……”

不等说完,桂香忙点头,她就是这么猜的。

杜鹃摇头道:“没有的事。”

桂香诧异地问道:“难不成那女人肯做妾?”

槐眼睛一亮,喜悦道:“这就对了!我就说么,黄元对杜鹃是最好的,当然要娶她了;再说,昝姑娘是私奔来的,总归有些不好听……”

桂香打断她话,朝杜鹃瞪眼道:“那你也不能答应!好好的弄个妾在跟前,那日子怎么过?杜鹃,你真是瞎了眼!林春哪不好了……”

槐急忙阻止她道:“桂香,杜鹃跟黄元那是前世的缘分,你怎么能这样说她?林春听了也不许。”说着又转向杜鹃,小心地赔笑道:“桂香性子就是直。她这也是为你好,杜鹃你别生气。”

桂香一把搡开槐,骂道:“狗屁的前世缘分!既然前世有缘,怎么还在外沾惹草?怎不撵那女人走?杜鹃你就是瞎了眼……”

槐听了觉得不妙,忙看向杜鹃。

杜鹃心里五味杂陈,因为桂香戳中了她的软肋。

怔了一会,见桂香依然不停骂,槐跟着劝,她又好笑起来。因对桂香喝道:“好了!我没给黄元做妻,也不给他做妾,桂香你再骂小心我揍你!”

槐听了一呆,不敢相信地看向杜鹃。

桂香则一把抓住杜鹃的手,惊喜地问道:“这么说,你答应嫁春生哥哥了?”

杜鹃见她喜出望外的样子很无语。又瞥见槐失落的神情,忽然一阵烦躁,板脸道:“我嫁谁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别像个碎嘴的媳妇似的成天打听人家的事?我不高兴说!你要嫌弃我就走!”

为什么每个人都把幸福和希望建立在她身上?

好像没有她。或者她答应了某个人的要求就所有的事都完满了一样;若是不如意,必定怪她不肯体恤,所以造成这结果。

杜鹃发火,桂香却一点不生气。

在她看来,杜鹃不嫁黄元,就一定嫁林春了。

自己先骂她,接着又堵住她追问,也难怪她生气。

她讨好地笑道:“不问了,不问了!对不住杜鹃,你最晓得我的脾气了。别跟我计较好么。走,去看水弄干没有;弄干了咱们捉泥鳅。”

说着亲热地挽了杜鹃胳膊就走。

槐也恢复了正常,瞅着她笑道:“先骂得那样凶,我拦都拦不住。这会子又跟杜鹃赔礼了?”又向杜鹃道:“你早该这样给她一顿,她就安生了。”

桂香便笑起来。

杜鹃则笑得很敷衍。因为开心不起来。

然等她们去了沟边,她立即就欢笑起来。

原来这沟里竟大有乾坤:整条沟除了杜鹃家门前这段挖了个大水荡子洗衣洗菜外,其他地方沟两侧都生有大量杂草水草,掩盖了沟内情形。随着大家舀水加快,沟里的水变浅,沟底鱼儿便乱窜起来,甚而都蹦出来了。

众人大笑欢呼不止!

小女娃们纷纷抄起虾网、筲箕等物。随着人惊呼,忽而跑向这头,忽而又跑去那边,站在岸边兜鱼虾;小顺等男娃则等不及水干,跳下沟去捉;黄鹂忙拦住小顺,叫先拿镰刀来。把这草都割了。——她这会儿倒玩起了兴致。

小顺就飞一般跑进黄家院子。

杜鹃冲他背影喊道:“再拿个水桶来。捉了鱼用水养着!”

桂香也叫:“对,小鱼待会还要放回去的。”

槐和黄雀儿也在水边兜来兜去,笑个不停。

大家也不是没见过鱼,再者这沟里的鱼也不太大,之所以这样高兴。主要是因为在家门口,嬉闹的成分多,不像外出渔猎是为了生活,一定要有收获的。

吵嚷声喧天,引得隔壁二丫姐弟、后面的任远明和远清兄妹,以及附近其他小娃儿都跑来瞧热闹。

林春也走出来,站在卖力舀水的杜鹃身边看着。

“你们这是要抄了这沟的老底子?”

他面色很古怪。

杜鹃喘气道:“就是要抄老底!”

黄鹂兴奋道:“本来想逮泥鳅的,没想到还有鱼。”

桂香哈哈笑道:“你们天天在这洗菜,喂肥的。”

黄鹂想看热闹,自己又不肯下去,因此见一个人来就要使唤。这时见了林春,忙甜甜地求道:“春生哥哥,我姐她们舀水太慢了,你劲大,帮忙用大盆泼,一会就干了。晚上我们用泥鳅烧豆腐……”

林春瞅了她一眼,一副看穿她小心思的模样。

黄鹂见他不吭声,有些讪讪的,以为他怕弄脏衣裳不肯下去呢,因为他身上穿了套很整齐的浅蓝绸衣,显然不是做活穿的,而是在学院读书时穿的。

谁知他看了会,便将鞋子脱了,裤腿、袖口都卷起来,直接下去沟里,从杜鹃手中接过葫芦瓢,轻声道:“我来吧。”

埋头泼水的杜鹃本能要拒绝,谁知人都下水了。

禁不住就埋怨道:“你就要下去,也要换身衣裳。这衣裳弄脏了,不是害你娘洗?”

这衣裳还是她的针线呢。

林春对她一笑,柔声道:“晚上我自己洗。”

杜鹃无言以对,又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亮闪闪的,慌忙转过脸去,心想这娃儿长大了,看人眼光不“纯洁”了。

林春见她这样,含笑低头,用力舀起水来。

果然力大就是不同,一瓢接一瓢,那水连成片往水荡子里倒过去,就像水车车过去的一样。

槐在沟的另一头割草,刚才的情形尽收眼底。

她默默垂眸。用力一下一下割草,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随着她和黄雀儿把沟边的草割倒,沟渠露出内幕。

杜鹃见小顺、任远明捉鱼捉得欢畅,也忍不住脱鞋下去。抓鱼捧泥鳅。

为何说捧泥鳅呢?

在泥浆里抓泥鳅很难的,滑溜溜的不着手,唯有看准了,飞快地用双手一捧,捧进盆里,那才准。

杜鹃既会抓鱼,捧泥鳅也飞快,很快弄了小半桶。

桂香看得眼馋,也下去了。她在泥里乱抓一气,鱼没捉两条。倒弄了满身泥浆,笑声传出老远。

杜鹃急得制止她道:“你别乱搅合!都看不清了。站那别动,仔细看,看哪块泥动一下,说明下面有泥鳅。你就双手连泥一块捧起来——”

说着一弯腰。双手迅速朝左边抄下去。

桂香盯着她捧起的一捧稀泥,问:“捧着了?”

杜鹃点头,双手往中间一挤。

结果,泥浆挤出来了,一条大泥鳅也从指缝里滑出来,又掉进沟里,钻入泥中。桂香忙不迭地弯腰去捧。大呼小叫,连带溅了杜鹃一身泥。

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引得杜鹃失笑不已。

沟里的水已经舀干了,林春直起身子。

听见笑声转头看过来,看见杜鹃发自心底的笑容,与以前一样明媚。他也不自觉地咧嘴笑了。

忽然目光下移,见她和桂香站在泥泞中,白皙的腿上糊满了污泥,忙劝道:“玩够了就上去吧。小心沟里有尖刺把脚扎了。我待会把这泥都弄上去,把沟底弄干净。你们想逮泥鳅。就去上面逮。”

杜鹃道:“我们也挖。这么长的沟,靠你一个人哪成。”

林春皱眉,忽见黄小宝走了出来,忙招手喊他。

又对杜鹃命令道:“上去!这不是女娃儿干的活。”

黄小宝也爱玩,一见这情形喜上眉梢,当即脱鞋下沟,一面对杜鹃挥手道:“上去,上去!弄一身泥像什么样子?这么大了还贪玩。”

杜鹃便不再坚持,招呼桂香上去。

她们将捉的鱼和泥鳅弄去水池边清洗干净,又换了一个桶用清水养起来。

因各人都拿了一个盆或桶或篓子装鱼,拿出来的就不够用了,杜鹃便叫黄鹂,“再回去拿篮子来。要编得密的,不然容易漏。”

黄鹂答应一声,急忙飞奔回家。

她跑进院子,一面大喊“昝姐姐,快出来玩!”一面跑进厨房翻找趁手的篮子篓子等用具。

等再出来,昝水烟和红灵已经站在东厢门口,正和黄元说话呢。她忙过去喊她出去瞧热闹,又绘声绘色地描述如何好玩有趣。

不用她说,外面的吵嚷笑闹声院里都听见了。

昝水烟便用征询的目光看向黄元。

黄元略一沉吟,微微点头。

他想的是:不管将来如何,水烟都要和杜鹃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就算做姑嫂,也不能避而不见;再有,杜鹃都坦然笑着面对此事,他们却做出尴尬难受模样,那不是成心让杜鹃不痛快么。

思及此,连他也准备出去看看,他早想出去了。

他想念杜鹃,希望跟她像以前一样相处,哪怕她不肯嫁他,只把他当弟弟也好;再者他也隐隐期盼她能回心转意。

他觉得很久没跟她一块说笑了,一想便心疼难耐。

眼下这场合正适合。

他很谨慎,让昝水烟跟黄鹂先出去,他自己落后一步出去。这是怕他和昝水烟双双出现在人前,杜鹃见了难过。

昝水烟知他心思,临去时轻声道:“请放心!”

她也明白,无论如何她必须取得杜鹃的谅解。

黄元微微点头,望着她去了。

黄鹂拉着昝水烟的手往外走,一面小声道:“昝姐姐你别担心,我二姐人最好了。先前我怕她见我跟你说话生气,她还说我呢,说你将来是我嫂子,怎么可能不理你?骂我多心。”

昝水烟激动地问道:“真的?她真这么说?”

黄鹂用力点头,笑道:“所以我才喊你出来玩。”

她最有眼色的,要是二姐不高兴,她才不会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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