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见他对自己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心里被巨大的喜悦填满,顿时羞红了脸,低头弄衣带,腼腆地说道:“哪有杜鹃做的好!她教了我好几回呢。我就是笨。”
跟杜鹃亲近,就能亲近林春。

她话里话外都表明,自己是杜鹃一手教出来的。

果然林春笑道:“这很好了,不比杜鹃做的差。”

槐含羞带笑,看呆了一干少年。

刚才在隔壁,许多女娃聚集在一处,满院姹紫嫣红,看得大家眼缭乱,因此没觉得她特别突出;现在,她站在工地附近,周围净是干活的汉子和少年,她就如万绿丛中一点红一样打眼。

虽含羞却不忸怩,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脸上挂着浅浅的轻笑,腮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别说黄小宝了,就连秋生都多看了她两眼,其他少年更是两眼痴迷。

心里一高兴,槐便问众人道:“你们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跟杜鹃说。她专门管这事的。就算今晚来不及做,明天做也是一样的。”

林春忙道:“对。你们想吃什么就跟槐说吧。”

杜鹃出头管理后厨,他娘少操了许多心。昨晚他爹娘还说呢,杜鹃带着一群小女娃安排的茶饭人人都夸,还节省了菜肉米面,所以今天干脆把所有的菜色都交给那边做了,这边的媳妇们就干些煮饭、烧水、洗碗筷等杂活。

林春的话让槐再次雀跃,深觉自己又做对了。

少年们就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有说喜欢吃炒粉丝的。有说早上喝油茶吃玉米饼子好的,有说要吃饺子的……

槐含笑听着,默默记住。

许是心情好,她越发觉得自己耳聪目明、心思灵动。见脚边有一小块木头,便弯腰捡了起来,笑对九儿和林春道:“瞧这个,像不像杜鹃画的小猪?”

少年们散坐在上房工地附近,旁边正是木工干活的地方,搭了几条板凳。架着几根大料,又堆放了许多木板,槐捡的那块木头,正是木工裁锯下来的边角料。

说那块木头像小猪,首先黄小宝就纳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猪的形象来,桂噗嗤一声笑了。

林春也笑了,他点头道:“是有些像。”

没见过杜鹃画的卡通画,是无法想象出来的。

槐把那木块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又瞧了瞧林春。惋惜地说道:“太忙了,要不然请你帮忙做个小猪,肯定好玩的很。这怕得不少工夫吧?三两下是弄不好的。”

谁知九儿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就凭林春那手艺,三两刀就做成了。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林春本不想多事,现在倒不好推辞了,因此道:“是不费事。我帮你做吧。”招手叫冬生把自己的工具箱拿来。

槐刚才问费不费工夫。他不好回答,因为他一眼看出,做这个其实不费工夫,一会就能完成。那木块之所以像杜鹃画的卡通猪,就因为顶端有两个圆圆的凸起,像猪耳朵,下面也有两个孔洞,像猪眼睛。他只要稍加雕琢,就能做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出来。

等工具箱拿来后,林春手上的饼也吃完了。开箱取出小刀和锉子等工具,飞快地雕琢起来。

就见木屑翻飞,那木块外形渐渐变化。

黄小宝看傻了,越凑越近,跟林春头碰头。

槐站在一旁观看。欣喜地说道:“等做出来,杜鹃和桂香肯定喜欢,要跟我抢呢。”

正忙碌的林春听了微笑,道:“杜鹃不会的。”

他受这启发,想着回头给杜鹃雕刻一套生肖像出来。有了更好的,她怎会眼红槐这个小玩意!

九儿也哈哈笑道:“桂香才不会稀罕这个呢。她有两箱小玩意,都是我小时候玩剩下的,比这个好多了。”

槐本是故意这么说的,结果听了这话心里犯酸。

又一想,桂香有再多玩意,她也不稀罕。她这个可是林春亲手当面为她雕琢的,能一样吗?

想着,她便甜甜地笑了。

因见有人起身去干活了,她担忧地说道:“春生,开工了呢。简单弄一下吧,别耽误活计。”

她越这么说,林春反不好丢手了。再说,他做手艺一贯精细,既然上了手,万没有草率完成的道理。

但他向来头脑灵活,心思一转,便想了个法子:起身把这木头下半截都锯了,用小刨子刨平,下面雕成一个方形底座;再运刀如笔,飞快地刻了个“槐”字,形成一个卡通猪的印鉴。

槐见了,激动的不能自持,差点闭住呼吸。

这样一个印鉴,可比一个普通的小猪有意义多了。

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上天也在撮合她的姻缘,说明她一定可以嫁给林春。今天,她真是收获太大了!

她用手抚摸那底座上的字,喃喃道:“谢谢你,春生。”

她觉得眼窝发热,不敢抬头,生恐再看林春一眼,就会失态掉泪,又被他发现自己的心思。

林春不在意地说道:“没事。”

黄小宝则拉着他,一个劲地问他怎样练成这般熟练的工夫的,还说要跟他学习。

正说笑间,桂香过来了。

她到底不放心这个堂姐,想看看她干什么。

平常两姐妹就喜欢比拼,那天槐又说了一番话,害得桂香煎熬了一天,她心里便有些防备槐,怕她又弄鬼,因此才跟过来看。

远远看见槐跟九儿林春等人凑在一处,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她心里就不高兴了。忙跑过来,故意大声问道:“干什么呢?槐。怎么他们不干活,倒陪你玩起来了?”

九儿忙道:“瞎说什么!谁玩了?不过是歇一会,吃点东西。你怎么又过来了?”

桂香不高兴道:“我怎么就不能过来?就许她来。”

槐忙拉过桂香,把林春雕卡通猪的事告诉了她。“你要喜欢,就给你。”

她知道桂香有许多更好的东西,便故意大方地相让。若是桂香不要,那正好;若是桂香要了,九儿和林春怕是要责怪她霸道,说她家里有许多好的。还跟别人抢这个。

桂香听说做这个,便放下心来,撇撇嘴道:“刻的是你的名字,我要来什么用?我家里也有许多好玩的,都是我外公做的。才不稀罕这个。”

槐笑道:“谁能跟你比,爹能干,外公也能干,家里好吃好喝好玩的堆成山。”

虽然是恭维,却着实让桂香听了顺耳。

槐达成了心思,便不再惹人烦。揣了那卡通猪,拉着桂香道:“我们走吧,他们要干活了呢。”

一边还弯腰去收拾碗筷。

大头媳妇看见了,忙跑过来阻止,说她们小女娃洗菜烧菜忙了半天,这洗碗的活计就让她们媳妇干吧。又说槐腿还没好全呢,也拎不动这个。

众媳妇也都纷纷起身,说正是这样。

大猛媳妇看见桂香,拉着手问长问短,十分亲密。

她心里明白,九儿跟杜鹃是没戏了,因此属意这个外甥女做儿媳妇,待她自然不同。

槐娘听见她问晚上的菜式,要显摆闺女的能耐,也插进去说三道四。倒好像她在厨房管事一般。

槐听不下去,拉着她往外走,一边道:“娘,太阳落山了,该回家煮饭了。我一会也要家去……”

桂香忙也跟舅母打声招呼走了。

看着那对母女的背影。大猛媳妇对大头媳妇道:“这槐真不错,就是老娘不像样。”

可惜了,若不然槐倒也配得起她的九儿。

大头媳妇点头道:“不就是。刚才她说的那叫什么话,吓我一跳。亏得槐来了,要不然,春儿就要发作了。”

大猛媳妇轻蔑地说道:“她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刚才槐脸都气红了呢。老子娘不上道,儿女都比人矮一截。”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槐能干又大方,并不比人显矮。

大头媳妇显然也这么想,便小声道:“我跟他爹帮秋生定了娘家侄女了,不然这槐倒不错,秋生应该能瞧得上……”

话未说完,大猛媳妇便摇头道:“你想的是好,那个婆娘心大的很,才不会乐意呢。她是个眼皮子浅的,觉得秋生不如春儿手艺挣钱多,才盯着春儿的。她看上九儿,也是看在九儿跟任兄弟学了武功,村里一般打猎的人没法比。别说你帮秋生定了小芳,就算没定,也别跟她家结亲,两口子都麻烦。九儿他姑也是最烦这堂哥嫂了。”

大头媳妇听了满脸失望。

其实,秋生的亲事还没定呢。她和林大头是想定下小芳,看秋生却不大乐意,所以她才用话试探。

听大嫂这意思,看来是不合适,她便歇了心思。

再说槐和桂香回到黄家院里,很快小女娃们就都知道林春为槐雕印鉴的事了,各人心思不同。

黄雀儿不知杜鹃的真正心思,认定妹妹会嫁林春,因此看向槐的目光很不满,又不好说什么。

槐见那些嫉妒的人故意在杜鹃面前说不停,便笑道:“杜鹃才不稀罕这个呢。她跟林春就像亲兄妹一样,想要什么,林春还不马上做了给她,还做的用心细致呢。不像我,本来不敢麻烦林春的,是九儿说这个东西不费工夫,他才帮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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