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难听至极,按理说瑾瑜听了应该很火,很愤怒才对。曹诚自己说完,心里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这话说的太重了。
他不是内疚,而是觉得自己说出这样难听的话,实在有失风度啊!

所以,说完这番话,他就在等,等着她跟自己愤怒,等着她羞愧的流泪,甚至都在想,她会不会一时想不开跳湖寻短见呢?

俩人就这么对视着,曹诚担心的,一样都没有发生,反而是她,居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玉手拿着帕子掩住嘴儿,由先开始的轻笑,到幅度越来越大的笑出了声,笑得她发髻上的金步摇闪闪直颤悠。

这,是被自己刺激到了吧,疯了也好,那个人就不会要她了,自己不介意养着她。曹诚皱着眉头这样想着。

瑾瑜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个男人,从打京城那日相见后的种种反应,都说明他的不甘心。

他是看不得自己活的这么滋润,他是看不得自己和别的男人好。不然,怎么会这么厚颜无耻的纠缠不休?怎么会这么样的乱了方寸?一下子说夫妻一场,一下子说和离之妇?

到现在,瑾瑜再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图,什么打算,那真是白活两世了。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是很清楚的。

可是,他哪里还有一丁点的内疚之心?有的只是霸道的自私。

瑾瑜笑他的道行终归是不够深,自己稍微一刺激。他就能乱了分寸。也笑自己,当年嫁他为妻后,怎么就没发现他的这一面呢?

她笑自己那时也很天真,跟他拜了天地后,就以为这一生都会跟他到老。

瑾瑜大笑时射过来的目光,让曹诚心里开始发毛,那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最见不得光的位置,都被她一览无余。

“你。你疯了不成?”曹诚强作镇定的低声呵斥着。

瑾瑜不笑了,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笑出的眼泪,接他话茬;“既然曹知府认为我疯了,想必你也不想再跟疯子说什么,那么我也该走了。”

“你,你就真的放得下我?放得下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你就当真不想再与我有瓜葛?”曹诚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不甘心的吼着。

“夫妻?夫妻是什么?你连自己的血脉亲生都能不在乎,夫妻又算得了什么?情分?你拍拍胸膛问问你自己。你有那东西么?

你是三品知府又怎么样?不过是你母亲手中的一个线偶而已!我也奉劝你一句,安生的去赴任吧,莫要再自欺自人了。”瑾瑜冷笑着说完。慢慢往门边走去。

瓜葛?瑾瑜原本的确是不想再与他有瓜葛的。可是自打知道他新夫人怀上了孩子后,那就不可能了。

她的孩子不能白白当炮灰,那个公道她还是要讨回的,怎么可能再跟他没有瓜葛?

不再有瓜葛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他,便宜他那个自以为什么都在她掌控之中的曹氏?

走到舱外。就瞧见不远处那钓鱼的正往这边看过来,还朝他招手,居然还喊上了;“程姑娘,可要过来?”

瑾瑜想着刚刚曹诚说的那番话,心想。不管今后怎么样,今个就让你看看。我这个和离之妇怎样潇洒的生活。

“你是想叫我游过去么?”此时的距离,瑾瑜的轻功做不到从这艘画舫上跃到那艘画舫上的,她就大大方方的这么跟对面的人回应,俩人的语调,谁听见了都觉得这俩人在*呢。

瑾瑜话音刚落,那边的画舫就开始,慢慢的往这边靠拢。

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许文瑞摘了头上的斗笠,提气跃了过来,刚好落在瑾瑜身边;“怎么这么快就谈完了?我鱼还没钓到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没听说过么?”刚刚看见他那潇洒的一跃,瑾瑜觉得很赏心悦目,边回应着,边想,他这是打算带自己过去?

“我只记得另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等下钓了鱼,叫厨子烧了,咱试试能喝多少杯?”许文瑞先前哪里有心思钓鱼啊,一直盯着这边呢,打算着一有不对劲,立马冲过来。

没想到,这么快这俩人就说完了。听见她的第一句话,想都没想就过来了。现在又听见她说跟那曹知府话不投机半句多,听得他心里这个舒坦啊。

“那走吧,既然你银子雇了画舫,不好好的在湖面多转几个圈,岂不是浪费。”瑾瑜是真的想立马过去了,就笑着催。

许文瑞说声那是,本想伸手搂了她的腰肢,带着她过去的,可是看见舱里跟出来的曹知府那一脸的阴沉,就改变了主意。

小声的对瑾瑜说声得罪,伸手就把瑾瑜横抱起来,提气,脚下一顿一蹬,踩着画舫的栏杆就跃回对面的画舫上。

看着那个人儿丝毫没有反抗,反而小鸟依人般的被人抱在怀里离开,曹诚气的想上前把他们分开。

无奈他能考取功名,功夫却一点也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画舫上,男的直接把人抱进舱内才放下。

画舫就是供人游玩赏景的,画舫上,舱都是大大的窗,就是舱壁也是镂空的。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画舫上那两人。

曹诚这边的画舫上,躲在一旁的几个随从和连城,看见刚刚那位的身手,都惊叹着,这身手真厉害!

他们的主子当然也看见,他心里什么感觉,他们不敢猜,反正知道是好不了的。

“爷,咱走不走?”连城替主子难受,看着他直直的看着对面舱中的俩人,实在是觉得主子可怜,就小心翼翼的上前小声询问。

连城想的是,既然人家都离开了,那干嘛还要留在此处自寻烦恼呢?早点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啊!

“闭嘴,拿酒进来。”曹诚阴着脸沉声凶着,转身回到舱内,愤怒的把桌上的东西都拂到船板上,茶壶茶盏碎了一地,果子糕点也滚的到处都是。

连城捧了一个小酒坛子进来的时候,看见地上一片狼藉,无奈的低声叹口气,避过破碎的茶盏,把酒放在曹诚面前,又立马出去找杯子。

等他再转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主子捧着小酒坛子,愣愣的看着稍微远点的那艘画舫。他的神情是愤怒的,衣襟上湿哒哒,很显然是酒。

雇这画舫时,主子只交代准备好茶来着,旁的没说,连城也没有多做准备。所以画舫上,只有些果子,糕点,还有茶水。

这坛子酒,还是跟划船那个艄公手里高价买来的。果子糕点都到了船板上,就是没掉,也不是下酒之物,连城也只能这么看着主子,干喝了。

跟这边完全相反的,瑾瑜那边,面前铺着锦缎桌布,四周垂着流苏的桌子上,零嘴却是又多又丰富。

茴香豆子,冷茶、果子、点心,干果,反正是甜的咸的都有。

“你笑够了没有啊?不去钓鱼了么?”瑾瑜拿着一个红艳的桃子,咬了一口,又甜又脆的。咽下之后,终于忍不住的问坐在自己对面,托着下巴的傻小子。

打进舱起,他就一直这么傻笑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这么开心呢?”许文瑞眉头扬扬的回答着。

瑾瑜无语了,转头不在看他,边小口的吃着桃子,边靠在椅子上欣赏着外面的湖光山色。天蓝蓝的,白云跟着风儿,从这边飘向那边。

现在的瑾瑜,整个人都无比的轻松,桃子刚咬了一半,手中就忽然一空,随即又有一个桃子被放进手中。

“你就吃上面半个,下面的别吃了,不甜。”某人边说边把刚刚夺来的半个桃子扔进了湖中。

瑾瑜心里那叫一个复杂啊,感动?还是无语呢?她也分不清了。

“这里还有果子酒,要不要尝尝?”许文瑞便问,边俯身,随即,拎起一个酒坛子。

“好。”瑾瑜没反对,跟曹诚见这一面,真的是无聊至极。但是,自己的心情好像并没感觉坏。

他一提酒,瑾瑜还真的想喝那东西了。心中没有烦恼,所以不是想借酒消愁,就是简单的想喝而已。

刚刚在他抱了自己跳离那个人身旁,那一刻。瑾瑜就已经做了决定,不管今后如何,她要珍惜眼前的这一刻,和这个人。

苏侯爷那边的事,一点都不麻烦,很快就能办好。曹诚那边么,已经知道他将任临京的知府,那么,要办的事也不难。

两件事都不难的话,那就意味着会很快离开京城,就意味着跟面前这个人,即将天各一方。那么,今天就不管不顾的随自己的心放纵一回好了。

两杯酒下肚,瑾瑜微笑着问;“想不想听我抚琴?”

“当然。”许文瑞立马惊喜的点头,之所以雇这艘画舫,就是不放心想跟着她。因为怕这俩人见面后,那个男人会说伤她心的话,所以,他准备了很多东西。

画舫上,书案,古琴什么的本来就有,想着总有一样是能吸引她,让她情绪能好些起来的。还没等他开口呢,她就先问自己了,太好了。

瑾瑜起身,离开桌子,走到琴边,紧跟过来的许文瑞抢先为她掀开了琴上的绸罩。看着她坐在琴前,伸出了一双芊芊玉手。

她应该会弹的不错吧?彩蝶都绣的那样逼真,他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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