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在退军的途中,敖烈便下令分兵了,马超和庞德带着五万名来自西凉的燕军,返回武都;而敖烈带着其他的七万人马,则是取道关中,然后再从关中折向返回燕京。
敖烈这样做,是有一件事亟待他去解决。朱儁死后,长安城一时群龙无首,很容易被提前一步退走的曹操偷袭,敖烈必须要尽快赶到长安去重新布防,直到刘协派出新的主将来镇守长安,他才可以放心的离开。

在和马超道别之后,敖烈率军踏上了前往长安的道路,正是这一个决定,让敖烈获得了一份意想不到的意外收获。

汉中城外,张飞迎着朝阳,单人独骑出了汉中城,他抬头看了一下方向,正准备向西南前进,沿着道路先返回到成都,再从成都返回襄阳,糜竺的声音忽然从张飞的身后响起:“三将军慢行!”

张飞转过头,看向糜竺,开口问道:“子仲这是要去哪里?”糜竺坐在一辆马车上,身边还跟着百十来人护卫,看样子是刘备派他出去公干的。糜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回答着张飞的问话:“都怪那个曹操,把好好地一座汉中城都给搬空了,现在城中物资匮乏,主公命某火速回到成都去运送一批物资补给过来。某想和三将军一起同行,也好在路上有个照顾,却不知三将军这是要去何处?”

张飞黑着一张脸,没好气的说道:“俺要去襄阳换二哥过来。”糜竺好奇的问道:“要把关将军换过来?这又是为何?”因为糜竺是刘备大舅子的缘故,当初又帮了刘备不少忙,为刘备真正的组建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部队,所以平时张飞对糜竺还算尊敬,导致糜竺不像其他的文官那样惧怕张飞。

张飞没有说出他与刘备之间的矛盾,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刘备之间僵化的关系,反而问向糜竺:“子仲,你是大哥的心腹。你的妹子又是俺的嫂嫂,你可知道庞军师为何死而复生,最后又为何投效到墨寒老弟麾下去了吗?”庞统的事,或者说刘备对庞统采用的手段。是张飞解不开的心结,如果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张飞的心里始终都放不下,更加不知道日后该如何与刘备相处了,他从内心深处不愿相信刘备会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可是,庞统的事情摆在眼前,这就让张飞的内心十分彷徨,急于想知道答案。

一提到庞统,糜竺脸上的笑容一僵。往日在雒城外的一幕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当时,刘备假仁假义的把他的的卢宝马和金甲送给了庞统,让庞统骑着他的马、穿着他的衣甲从小路偷袭雒城,等到庞统出发之后,刘备暗中让自己透露消息给张任。说刘备会亲自率军从小路进攻雒城,诱使张任中计,带着雒城中的大部分兵力前往小路设伏,要不是敖烈麾下的典韦及时赶到,恐怕庞统早就含冤而死了。

可是,糜竺实在不敢把真相说出来,说出来的话。他就等于是把刘备名为君子,实为小人的嘴脸公诸于众了,刘备一定不会饶过他的。于是,糜竺只好牵强的对着张飞一笑,说道:“三将军是主公的手足,都不知道这件事。某又怎么会知道呢?啊,三将军,某还要尽快赶回成都,便先行一步了,告辞。”说着。糜竺返身走回了马车上,催促车夫和随行护卫赶紧启行。他生怕被张飞缠住,来个刨根问底,再也不提邀请张飞一同上路之事了,恨不得立刻从张飞的视线内消失。

张飞虽然性情鲁莽,但也绝不是没有细心的时候,看着糜竺前后不一的行为,张飞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惑,催马上前拦住了糜竺的车架,厉声喝问道:“子仲,你是不是有心要隐瞒俺?”

糜竺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三将军可千万不要多想,某实在不知情啊。”糜竺表现的越是慌乱,就越让张飞笃定了心中的猜想。张飞举起丈八蛇矛隔空指着糜竺的咽喉,大吼道:“今日你若不说实话,俺便一矛捅你个透明窟窿出来!”

张飞的鲁莽那可是尽人皆知的,糜竺在锋锐的丈八蛇矛之下,感到后背上立刻渗出了一层冷汗,生怕张飞的手一抖,那蛇矛便会向自己的身上刺落,连忙争辩道:“三将军!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

“那你说是不说?俺数到三,你若不说,休怪俺老张不念旧情!”张飞寸步不让,语气强硬的逼问着糜竺,毕竟,这件事对于张飞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了,因为其中牵涉到刘备在张飞心目中的形象。

“一!”

“三将军,你……”

“二!”

“某实在不知情啊……”

“三!”

矛随声动,张飞的手腕一拧,丈八蛇矛凶狠的刺向糜竺的咽喉。糜竺眼看着蛇矛急速向自己的咽喉刺来,知道张飞是铁了心一定要问出了原委了,心中快速的盘算了一下,糜竺觉得自己要是这样被张飞杀死,那可实在是太冤了,虽然糜竺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也绝不想便这样窝囊的死去;如果自己吧事情的经过告之张飞,以刘备和张飞的兄弟情分,张飞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只要不让刘备知道,自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思量好了之后,糜竺急忙喊道:“某说!”丈八蛇矛在距离糜竺的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糜竺已经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丈八蛇矛上的冰冷了,他若在晚开口哪怕一个眨眼的功夫,说不定张飞真的会一矛刺穿他的咽喉了。

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糜竺对张飞说道:“三将军,此事出于糜竺之口,入得三将军之耳,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请三将军到马车上来,糜竺说与三将军知晓。”

糜竺的话,让张飞的心一颤,他已经预感到了不祥,连忙翻身下马。迈步走上了糜竺的马车,和糜竺一起进入车厢之内,小声交谈了起来。糜竺把刘备假意赠送庞统战马、衣甲,然后让自己暗中给雒城守将张任通风报信。诱使张任伏击庞统,却让刘备乘机夺取了雒城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时张飞也在场,但他却一直没明白刘备的意图,现在得到了糜竺的解释,张飞这才纳过闷来,原来是刘备故意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可以顺利的夺下雒城,另一个,就是想让庞统死在张任的手上。刘备的第一个目的。张飞可以理解,但是第二个目的,张飞却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刘备这样的行为,在张飞的眼中。是典型的恩将仇报,人家庞统殚精竭虑为自己三兄弟打出了一块地盘,可大哥刘备却选择了牺牲庞统,这不是恩将仇报又是什么?这怎么可能是大哥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俺不信大哥会这样做,俺不信!”张飞被糜竺的讲述震惊了。口中翻来覆去也只是不可能和不相信,他无法接受一直以来,倍受自己尊敬的大哥刘备,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糜竺叹了一口气,劝慰着张飞:“三将军,这就是政治。政治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最冷酷也是最残忍的游戏,庞统在主公麾下时,日夜不离主公的身侧,主公的许多习惯他都已经了如指掌,主公的很多手段。他也都看的清清楚楚,当益州大局已定之时,主公势必不会再让庞统跟随在身边了,因为,庞统对主公的弱点和短板,太过清楚了,这对主公而言,是一种潜在的危险啊。”

“为何会这样?大哥怎会变得如此冷酷?啊……”张飞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痛楚,一脚踢开马车的车厢,随后纵身跃下马车,跑到自己的战马旁,翻身跃上马背,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甚至连战马奔跑向何方,他都顾不得去看了。

“三将军!”糜竺连忙呼喊着张飞,想让张飞冷静下来,可惜的是,他的声音却并没能阻止住状如疯癫的张飞,最后只好任由张飞离去了,糜竺觉得张飞在历经一番发泄之后,一定会回到刘备身边的,毕竟他们之间有着近二十年的兄弟之情,没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然而,这次糜竺却猜错了,他没有想到,这会是他和张飞的最后一次见面,此后直到糜竺被刘备开刀问斩,都没能再见到张飞一眼。

张飞的思绪一片混乱,对于他这样一个性情耿直又鲁莽的人来说,刘备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刘备在他心目中高大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就像是张飞亲手用二十年之功盖起来的一座高楼大厦,眨眼之间被人毁于一旦,那种心痛,张飞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只感到,自己的心好痛,比昨夜的剧痛还要疼上十倍!

在战马的狂奔中,张飞失神的坐在马背上,很快便被战马带出了两里路的距离。距离汉中城两里之外,是一座高耸的大山,平日里,汉中城内的居民们,都会到这座山上砍柴、狩猎,山脚下肥沃的土地,也是人们悉心照料,尽心劳作的场所。

然而今日,来到这座大山的人们,却停下了一切的日常劳作,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纷纷看向张贴在山脚下各处的告示,有识字的人还大声朗读了出来。这些告示,是诸葛亮在燕军撤退的时候,特意命人张贴出来的,说是告示,其实就是抄袭张任的一封书信,是张任在战死雒城之前,写给敖烈的书信。张任在信中将刘备把庞统当做弃子,诱使自己伏击庞统,使得刘备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讨伐益州等等阴险的行为公诸于众,并且还在信中对敖烈提出领兵入川,将刘备的丑恶嘴脸揭露于人前,拯救两川子民于水火的要求。

张任的这封信,被诸葛亮命人抄写了五百份,分散张贴到了汉中城的四周,目的就是要让汉中的居民认清刘备的真实面目。诸葛亮何许人也?未虑胜先虑败的超级谋略家,虽然这次不能夺下汉中,但是诸葛亮却不甘让刘备舒舒服服的占据汉中,这一招,足够刘备焦头烂额一阵子的了,也可以为燕军日后攻打汉中,找到师出有名的凭据。

张飞无意中听到百姓们高声朗读张任的书信,信中所说基本和庞统、糜竺的讲述一致,也就更加可以肯定,刘备确实是做出了一件可以用卑鄙无耻来形容的事,这让张飞的心中更感烦闷,心口的痛处也越来越强烈,挥动马鞭在战马的马腹之上狠狠的抽打了几下,张飞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些让他感到难过和人和事,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痛才会减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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