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爷,我的亲大爷呦您快出来,我们来给您送温暖啦!”
金大头这一嗓子,很快就把一个老头从屋里喊出来了。

老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花白着头发,一看就是个老工人。虽然院子打理得整洁,但老头脸上却挂着一层难以掩饰的悲伤。

“小金,你们……来了啊……”

金大头给我介绍,这个老头是赵大爷,退休以前是咱们镇上机械厂的工人,现在被返聘回去做了顾问,算是老头中的精英了。他还偷偷跟我说,赵大爷其实小有积蓄的。

赵大爷把我们让到屋里,然后叫了一声,赵大娘很快就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了。

八菜一汤,算是非常丰盛了,而且菜品还冒着热气,老两口显然是掐着我们到来的时间下锅的。

菜齐了以后,赵大娘就到后面去了,赵大爷陪着我们喝酒吃菜。

我只并不知道赵大爷家的情况,所以只在桌上老实的吃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赵大爷端起酒杯,老脸抽了好几抽,然后说:

“小金啊,今天找你们来是想说,咱们上次的那个事……”

金大头是什么人?骗子、生意人、视财如命的人!赵大爷话才说了一半,他就一把攥住了老头的手,眼泪都快下来了:

“唉,我的大爷呀!咱们叫小赵老弟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老两口也要节哀顺变,我们也没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听到他这么说,赵大爷一下子就急了:

“小金,你……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明明说可以……”

金大头作出一脸为难的样子,急得赵大爷眼泪都要下来了。吊了老头半天,金大头这才嘿嘿一笑转了一副脸孔道:

“大爷,您别着急嘛!虽说这人鬼殊途,但是您二老想儿子心切,也是非常的不容易!所以这事儿虽然犯了大忌讳,有可能折寿,但是我姓金的还是会拼了命帮您!

只是这通幽路上下的打点……”

赵大爷马上痛快的答应道:

“先前咱们谈的是八千,我加到一万,哦不,一万二!只要你帮我过阴身,让我再跟儿子说说话……”

说到后来,赵大爷都带上哭腔了,我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感觉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多么好的老人啊,他一定很爱他的儿子,才会给金大头这种骗子可乘之机。

以我对金大头的了解,这家伙最厉害的本事就是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土坷垃说成金砖!过阴身可是一件很厉害的本事,他要是有这能耐,遇到事就不用找我师父了。

谈好了价钱,金大头急急忙忙的让撤了桌子,搬了把椅子坐在地中间,这就准备要开始了。

“那么,田师弟,麻烦你去帮我把包里的法器拿出来好吗,你都知道怎么用的!”金大头腆着脸支使我说。

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去翻他的包了。这边,金大头也在给赵大爷说我是他的师弟,我的本事虽然不如他这个师兄,但也如何如何的厉害,把赵大爷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金大头的包里其实没什么法器,就一个七成新的香炉、两根白蜡烛、一枚招魂铃。不过他的这些东西极其劣质,我把招魂铃过了手发现这玩意居然是铁的。

现在是下午,按说不是过阴身的时间,但金大头不管什么时辰不时辰,让我把门关上就直接开始了。

金大头上了一炷香,点了两根蜡,又摇着铃铛念了一段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然后就像刚撒完尿一样浑身哆嗦,白眼一翻。等他折腾完就向右歪着脖子,已经换了一副表情,深情的望着赵大爷,眼角都有点湿润了。

“儿啊,你总算回来了,我想你啊!你年轻轻的,咋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赵大爷一把抱住装神弄鬼的金大头,眼泪都下来了。

金大头的演技很好,他轻轻拍着赵大爷的背,一口一个爹的叫着,跟赵大爷说着儿子不能尽孝,对不起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本想如何尽孝……这些老爷子爱听的话。

我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么好的老人被金大头忽悠了。但我又没有办法,毕竟我现在还靠着金大头吃饭呢。

金大头可能也怕穿帮,只跟老爷子聊了五六分钟,然后就再翻白眼又变回金大头了。

“老爷子,小赵老弟在下面一切都好,你们老两口子不用担心!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我这边可以帮你们买一些香烛元宝烧过去,都是真货……很灵验的……”

从头看到尾,我都有点佩服这个金大头了。他演技很好,几分钟时间就把老人悲伤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这还没完,他还能让老人在悲伤中买了他那堆批发市场弄来的破烂,到我们走的时候,金大头在赵大爷这拿了一万五还多。

在离开的时候,赵大爷特意出来送我们,我观察到赵大爷看金大头的眼神,那叫一个恋恋不舍,这老金的演技太好,赵大爷是真把对死去儿子的感情寄托到他身上了,甚至还给金大头拿了二斤土鸡蛋。

当车子驶出赵大爷家院子的时候,我看到在院墙外面的地上有一小摊水迹。赵大爷家房前屋后扫得很干净,有这么一滩水迹十分的扎眼……

我本来只是跟金大头混口饭吃,不用想太多。可是一想到赵大爷看老金那眼神,我心里就一阵酸楚。

“金大头,赵大爷的儿子,是不是掉河里淹死的?”我突然说。

金大头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蛋二,你怎么知道的,赵大爷的儿子就是年前到冰窟窿里救人淹死的!”

我摇摇头,对老金说:

“把车开会去,我找赵大爷还有事!”

金大头皱着眉头一脸的不乐意,但我的态度非常强硬,狠狠地瞪着他。我一旦较起真来,金大头他不敢不听话,他早就知道我们师徒的本事,所以老老实实的掉头了。

回到赵大爷家,墙根底下的水迹犹在,我急匆匆的敲开了赵大爷的门,对犹在悲伤的赵大爷说:

“大爷,还……还有一件事,是我能帮您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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