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剑派,各代弟子都有下山历练的习惯。
辈高者为先。

江梧桐的辈分,是目前梅花剑派女弟子中,最高的。

但年纪有些偏小,至今还未及笄。

所以被林怜琪取代了,这一次下山历练的机会。

也便是如此,所以此次林怜琪下山历练回来,格外的在江梧桐面前得意,每天与闲着爱听八卦的师妹们,聊着她下山之后发生的事情。

每每说完一句,还怂恿五师妹,特意在句末补上一句,“此事也就是让二师姐遇上了,这才能化解开来,若是让大师姐遇见了……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五师妹的下巴抬得极高,那不屑的模样无比明显,二师姐便只是冷冷淡淡的勾了勾唇,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

她比下山之前要更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但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找江梧桐的茬,仔细瞧看间,那抹横跨在她们之间的敌意依旧明显。

江梧桐倒是不多理的,经过这半年的苦练武艺,加之现在有了曲漓的陪伴,她感觉自己的功力,隐隐约约是要从第三重,突破到第四重了。

初见端倪,但还没有很明显,故而该是加把劲的时候,可不是与人斗嘴争个上下的时候。

只是,林怜琪是一回事,她的四师兄的状态,又是另一回事。

林怜琪历练都很顺利,四师兄再次历练,似乎就有些惨淡了。

江梧桐一贯和他走的近,但他跪在大堂之上三天三夜,闭门思过,她却是一步都不敢靠前的。

师父有令,叫他一人独自跪在大堂里,好生思过。

她问师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师母眉眼紧皱,深深的叹了口气,“都是孽缘,孽缘啊……”

季悟第一次下山历练,在山下与另一门派的女弟子,相知相恋。

后来历练时间到了,四师兄须得重回梅花剑派,两两相舍不下,便情不自禁的与那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但两人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却是叫那女弟子的师姐得知了消息,扬言要向梅花剑派的掌门人要个说法。

那女子苦苦哀求,四师兄立下誓言会负责,所以重回梅花剑派之后,他就立即向师父请命,重新历练一番,欲与那女子再续前缘。

只是匆匆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那女子便已经被她的师父,许配给了其他人。

师兄极是愤怒,寻到那女子,便想与她私奔而走,但被女子拒绝了。

她也苦,也痛,可师父的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她万不能违背师父的意愿。

师兄难以承受这样的苦楚,便亲自登门造访,请求女子的师父收回成命。

那师父看在梅花剑派掌门人的面前,没有叫他难堪,但也没有想过要收回成命。

后来,四师兄与大师兄和林怜琪失去了联系。

再后来,女子大婚的时候,四师兄前来闹事,欲要抢走新娘子,被大师兄当即拿下,叫他磕头赔礼。

师兄愤怒难耐,武艺却不敌大师兄。

听说,当时四师兄是看向了新娘子的,然新娘子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最后等他猩红了眼眶,她这才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回去罢,别再来纠缠我了……”

……

这个故事,听起来的确像是故事,却是真实发生的。

江梧桐难以想象,当时四师兄,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婚典的。

以至于现在人跪在大堂之上,都显得极其的麻木不仁,行尸走肉。

她将这个故事分享给曲漓,然后示意她别说出去,转而询问她的想法。

曲漓伸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低低沉沉的道,天底下的怨偶多了去,你还想一个个的管过来?

江梧桐双手环抱住双腿,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闻言不由凉凉的倪了曲漓一眼,好说歹说都是我师兄,天底下除了师父师娘,就只有他一人待我极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曲漓的眼眸微微眯起,状似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确实,我待你不好。”

他每天喂她一堆名贵药材,替她疏通气血打通经脉,这些都是虚的。

江梧桐呆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我只是打个比方嘛,你这小丫头待我虽说嘴巴上刻薄了点,但实际行动上,还是很不错的。”

她笑吟吟的看着曲漓,据理力争,“况且师兄待我是真的极好的,从小到大,只有他才会时时刻刻惦记着我……只是这一次他下山历练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爱说话,我与他说话他也不理睬我……”

她说着说着,似乎还有些委屈的垂下了脑袋,眼睛盯着自己绣着粉色花瓣的布鞋,一动不动的看着。

曲漓一双眼睛深邃而平淡,他懒懒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的话题就这么不欢而散。

时过一日,季悟晕倒在大堂里,紫衣前去看诊,说是饿晕的。

曲漓当时在旁边呆着,听紫衣说完这句话后,立即就响起了另一道女音来,“我马上去做吃的。师兄这么久没吃过东西,是不是该喝点粥水……还是应该先吃点什么果腹感比较强的东西,垫垫肚子?”

紫衣应了句,“粥水罢,你熬得久一些。再配点小菜,但不要骨头之类的食物,最后软一点的菜肴。”

“好,我现在就去。”

她说完就走了。

剩余的弟子都一并被紫衣支出去了,说是人太多,不利于病患呼吸。

师父来看了几眼,听紫衣说完没什么大碍之后,便也离开了。

屋内霎时就只剩下三个人。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紫衣将季悟的手重新放好,声音淡淡的,“盟主过几日说要来接你回去,信件在我屋里头,你有空就过来取罢。”

男人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显然是兴致不高。

紫衣转眸看了他一眼,艳红的唇角勾了勾,“你也在这里呆了半年多了,之前还能有个理由,说是为了养伤。但你现在伤势痊愈……留下来又该是为了什么?”

曲漓在众人面前一般都是不说话的。

就如同林怜琪所说一般,安安静静的当个假哑巴,但在紫衣面前他懒得装。

男人双手环胸,漆黑的眼望向前方,“就当我是为了女人,也没见你有帮到我什么,问那么多,有何用?”

紫衣缓缓站起身来,紫色的纱衣随着她的动作而动。

她抬起头,脸上的笑轻轻的勾勒着,但没有露出牙齿来,“你怎知,我不能帮到你什么?”

曲漓的视线斜向她。

紫衣懒懒的笑了下,模样看起来更加的娇俏,“梧桐那孩子,自幼父母双亡,兴许现在连爹娘的样貌都记不得了,但她父母每一年的忌辰,她却是都记得清楚,也专门挑在那天,烧香拜佛烧纸钱念往生咒,可谓是孝顺孩子。”

她远远的望着,那懒懒倚靠在门板上的精致少年,淡淡的勾唇一笑,“并且我也知晓,那日她必定会沐浴更衣,戒荤食饮烈酒。”

这就是江湖人与皇宫的不同之处。

宫中若是有忌辰,那必定是什么都需忌讳,且是绝对不可大鱼大肉,还有饮酒的。

但在江湖上,这不饮酒才是对不住自己的祖宗。

自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江梧桐会在那一日饮下烈酒。

曲漓从未见她喝过什么酒水,平素不喝酒,一旦沾酒碰的还是烈酒,这说什么都容易醉吧?

果真,他正悠悠扬扬的想着此事,紫衣下一句就立即验证了他的想法,还稍稍带了点建议。

“所以到了最后,梧桐那孩子都是向我拿解酒药的。你说这一次恰好我不在,方子由你来开……你一个学艺还不到半年的破小孩,开错了方子,是不是很正常?”

他们内行人说的故意开错方子,自然都是有各自的用途。

紫衣明知他喜欢江梧桐,那她口中的这方子,究竟是解酒的,还是叫江梧桐更晕沉迷离的药物,全凭他的一念之间。

男人眸色微深,挑着眉头问她,“你为何要帮我?”

紫衣的回答很简单,“我想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想你帮忙照看梅花剑派上下人员的安全。”

曲漓和紫衣名义上是师姐弟,但毕竟缘分不深,交往不深,不存在什么情面上的东西。

紫衣同意他当她名义上的弟子,是因为曲漓说了,会帮助江梧桐提高武艺。

他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也是第一高徒,在医学这一方面,自然有他显著的优势。

加之与江梧桐的关系好,也希望她能有所进步,紫衣这才应下的。

曲漓沉默了一会。

“此事我不会宣扬出去,也不会以此胁迫你。只要你不碰梧桐的身子,保住她的清白之身,其余的随你折腾。”

女子循循诱导,唇角挑着冷艳的笑意,“你也不想,她一直把你这么当妹妹罢……现在季悟可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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