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地宣布完决定,何宇继而对顾天扬说道:“我在隔壁,老顾你把其他情况交代一下。”
说完何宇阴沉着脸转身离开小会议室,刚才的失态,让他自感丢了份,接下来的安排就交给了顾天扬。

“小李,请坐。”

顾天扬脸色一缓,不过仍然带着一丝压抑,一指贝梵音的座位,长舒一口气,心里腹诽不已,娘的,什么玩意,接下来要告诉李墨阳的,反而比刚才的审查更让顾天扬为难。

贝梵音连忙站起来让座,冲了一杯茶,莞尔一笑,恭敬地递给李墨阳。贝梵音的笑容把刚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小会议室里顿时生机盎然。

李墨阳看到顾局长的表情,反倒大度地笑笑:“局长好,马上接受你的领导了,有什么指示,您尽管吩咐。”

顾天扬欲言又止,愣了一会,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李墨阳:“这是你的身份证件,这八年你的身份是深圳富士通的一名打工仔,这张存折是你八年国安局副处级特工的海外补助,一共四十万。”

“噗哧。”贝梵音笑出了声,打工仔的身份,还真符合李墨阳现在的非主流打扮。

顾天扬瞪了贝梵音一眼,缓缓精神头,这才语气沉重地对李墨阳说:“李墨阳同志,八年的潜伏你为祖国做了很大的贡献,你辛苦了。”

贝梵音同样发觉不对头,顾局长平常不是这样的啊,从来都是笑呵呵的。

李墨阳隐约发觉顾天扬话中有话,刚想谦虚一番,顾天扬摆摆手脸色更加沉重。

“身为特工人员,特别是你这样的优秀特工,心理素质要比钢铁还要坚硬,希望接下来这个消息,你能挺住!”

李墨阳心里一沉,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本来你这次回国,趁着停职雪藏的机会,可以和父母团聚。唉……”

顾天扬一时哽噎说不下去,他不知道要怎么对李墨阳说。他也是特工一线出身摸爬滚打几十年,自然知道无名英雄背后的心酸。

“我父母怎么了?”

李墨阳突地站起来,顾天扬局长的表情,分明是……

“冷静,李墨阳同志!”

顾天扬迅即恢复了心神,语气虽然沉重,但是纷扰的心态却立刻恢复了正常。

“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你父亲因为尿毒症,半年前已经去世了,而你的母亲,你母亲一周前不幸被倒塌的墙壁砸死了,你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爸,妈,孩儿对不起你们!”

李墨阳痛苦地大喊一声眼泪夺眶而出,巨大的悲痛一下子击碎了他的神经,李墨阳陷入疯狂之中。

“他们才五十多岁啊!”

“爸,妈,孩儿不孝,没有照顾好你们……”

声嘶力竭,李墨阳咆哮完,把身体深深陷入沙发中,陷入短暂迷茫,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间肆意流淌。

贝梵音与此同时也深深震惊,一个无名英雄,一个十七岁离开家门,背负神圣使命,为国效命的安全局特工,竟然连自己的父母都保护照顾不了。

看到李墨阳悲痛欲绝的样子,贝梵音心里同样哀恸不已,英雄流血又流泪,这是一个悲剧。

“我们的后勤保障没有做好,对不起。”

顾天扬对李墨阳深深鞠躬,这和滨海局没关系,更和顾天扬没有丝毫关系。李墨阳属于部里直属,又是5s档案,顾天扬这是替安全部道歉,何宇本应该代表部里鞠躬致歉,而他却躲了出去。

“我母亲为什么会被倒塌的墙壁砸死?”

李墨阳沉默半天,抬起头,眼睛血丝遍布,射出凶冷的目光,然而整个人瞬间却像是老了十岁。

“因为你家那里属于危房拆迁范围,她是被倒塌的院墙砸伤了,伤重不治。”

顾天扬说出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懂了!”

李墨阳从牙缝里恶狠狠地蹦出三个字,眼中射出冰冷的目光,屋内的气温顿时像进了冰窖,李墨阳的目光和在山间公路上设计制造车祸一模一样,贝梵音突然感到浑身冰冷。

顾天扬点点头,李墨阳没有继续追问母亲的死因,是因为李墨阳这个震惊海外,让各国特工机构头疼的超级特工,早就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足够的信息。

“你要冷静,相信组织!”

“我相信组织,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要去给父母上坟。”

顾天扬“可以,你把这个拿着,随时开机待命,别忘了你当年的誓言。”

把一个黑色手机递给李墨阳,同时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李墨阳父母墓葬的地点,滨海局已经仁至义尽了。

李墨阳接过手机放进兜里,没有再说话,拿起身份证和存折,转身离开了小会议室。

“唉!”顾天扬长叹一口气,颓然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这场悲剧的发生,只能算是个偶然事件,但对于李墨阳来说十分的不公正,组织在这一点上,确实没有做好。

只是希望李墨阳在发现疑点之后,能冷静处理,不要闯下大乱。

“等等!”贝梵音追上来,拉开捷达车门,把李墨阳的小提包还有那个装军装的塑料袋子递给李墨阳。

“保重,这是我的电话,保持联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打电话给我。”

“谢谢。”李墨阳接过行礼,还有那张写有贝梵音电话的纸条,转身就走。

贝梵音悻悻地一跺脚,看着李墨阳苍凉的背影,眼泪涌出,这家伙希望他能一路走好。

回到小会议室,看到何宇正在那里眉开眼笑地和顾局长说什么,顾局长明显不在状态。

打了声招呼,顾天扬挥挥手示意没什么事。贝梵音开车离开了旧别墅,马路上已经不见了李墨阳的身影,把车送到国安局修车厂,贝梵音换了四条轮胎,指示修车的工作人员把轮胎粉碎,工作人员莫名其妙,但还是执行了贝梵音的指令。

……

“慕睫,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了我的梦中情人,一见钟情那种……”

贝梵音回到滨海安全局大院,把捷达车停好,开走自己的小polo,一上车,立刻给闺蜜打电话。

“丫头,听你的声音是发春了,嘻嘻。”电话那头是成熟的女性声音。

“你才发春了呢,你身边整天围着高富帅,是不是早就春心荡漾了?”

“丫头,高富帅不等于坏蛋,**丝穷不一定代表是好人,不说了,我出现场呢,你知道吗,前几天那个撞死环卫工人的富二代,李天二死了,在滨海公路摔到海里死了,不聊了,我还要采访交警呢,8,么么。”

“么么。”

贝梵音机械地回应了一句,把车停在路旁,冷静地想了一会,山间公路上除了几道刹车痕迹之外,一路上也似乎没有摄像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追寻,再说了那帮子交警的水平也就那么回事。

“那个富二代,李天二,纯属报应,他是自己飚车自己掉到海里的……”贝梵音安慰自己,心情平复,启动小polo,一溜烟跑远了。

……

清水沟村,滨海市最后几个城中村之一,四周全是三十层以上的商品房高档小区,江山帝景,叶公馆,芙蓉庄园,一个个小区名字透着奢华,清水沟村低矮逼塞的小平房,显得更加孱弱。

李墨阳深情回望一处已经房倒屋塌的小平房,擦掉手里彩色照片上的尘土,照片有些年头,缺了一个角,照片上十七岁的青涩少年,咧着嘴露着整齐的白牙,满面阳光,少年旁边是不苟言笑的父亲,笑意暖暖的母亲。

从记忆深处找到自己家的原址,物是人非,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平房,早已成为残垣断壁,一只野狗仓皇窜过,歪斜的电线杆上一条电缆一头耷拉在地上,噼啪噼啪冒着火花。

李墨阳长叹一口气,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入包里,这是他在自己家废墟上找到的唯一纪念品。

“干什么的,说你那,小子,过来。”

两个光头汉子突然出现,黑色体恤牛仔裤,脖子上是粗大的金链子,蓝色挂绳吊着胸牌,满脸的戾气,晃晃悠悠走过来。

“广厦拆迁工作证。”

李墨阳眼光一扫,迅即装出一副鳖孙样,结结巴巴说道:“大哥,俺是来滨海打工滴,租房子滴,这里咋拆哩,我还上哪找这么便宜的房子?”

一个光头汉子吐了一口痰,浓绿浓绿。“马勒戈壁,一看就是个穷玩意,这里拆迁了,滚。”

“哦,哦,谢谢大哥,我再去别地方找找,唉,俺老乡可把我害苦哩,都说这里便宜,一个月才两百……”

李墨阳怯懦地自言自语,一口河南话,慢慢后退。

不过这两个黑衣打手模样的家伙,被李墨阳深深刻进脑子里,母亲或许就死在这俩家伙手里。

小子,让你们多活两天。

那俩家伙嚣张地笑着:“哈哈,你看他那老巴子模样。”

“穷打工仔,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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